就在馬洛話音剛落的時候，他的身邊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看見幾塊空地毯開始以緩慢的方式移動。 　　大概花費了近十分鐘的時間，那些地毯在不知不覺間移動到了他們旁邊。當地毯停下來時，一團團的凸起在地毯表麵顯現出來。 　　“你的同伴都在這兒集合了？”馬洛問卡森。 　　他麵前那張地毯的一角抬了起來，下麵藏著一隻碩大的褐鼠。 　　“你好，灰狼朋友，很高興你願意接受家族的交易。我是比利。”褐鼠看著他，他雙眼像黑曜石，眼神中充滿了機警。 　　“稍等一下，”馬洛說，“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還沒有決定要和你們這個……鼠類家族做交易。” 　　“你在疑心，我們一群鼠能給你帶來什麼，對嗎？”比利尖銳地問。 　　馬洛吸了口氣：“可以這麼說。請原諒，連我都隻挨了烏蘇拉身邊那頭長毛牛一拳就昏了過去，我確實想不出你們能為我提供怎樣的幫助。” 　　“那頭牛叫帕德梅。”比利說，“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她是我的手下敗將。” 　　“那麼我猜，你也是烏蘇拉的手下敗將。”馬洛說。 　　比利發出一聲吱叫，露出黃得發黑的門齒：“馬洛，激怒一群想要幫助你的好心動物，對你而言沒益處。” 　　“抱歉。”馬洛抬起頭，假裝在對卡森聊天，用淡淡語氣說，“請說吧，你們能為我做什麼？” 　　“你想要離開收容所，但是收容所隻有兩個出入口，其中一個在廚房裡。除了那邊的小鹿們，還有烏蘇拉的毒蛇蹲守在大門處，你無法從那裡走出去。”比利說，“整個計劃是這樣的——到了十二點，阿瑪蒂會去廚房和烏蘇拉一塊吃飯，吃飽後會在宿舍睡覺。整個時間，辦公室都空著，你要從他辦公室的窗戶裡跳出去。” 　　馬洛等了幾秒，發現比利的話結束了。他疑惑地問：“在這個計劃中，你們做些什麼？” 　　“我們給了你重要信息，不是嗎？假如沒有我們告訴你門口的蛇的事，當你傻傻地走到門口準備大搖大擺走出去的時候，就會立刻被咬上一口，接著中毒身亡。”比利陰險地笑了笑，“信息，是一種非常昂貴的商品。” 　　“好吧。”馬洛說，“那你打算讓我怎麼支付這條信息的價格？” 　　“我們會在外頭再見麵的，馬洛。”比利說，“到時候再向你收這筆債。” 　　“可是我隻接受明碼標價的商品，萬一你那時提出讓我替你謀殺某隻動物怎麼辦？” 　　“你可以相信，家族給出的價格永遠公道。”比利說完，伸出了右手。 　　馬洛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他的指甲尖和比利的小爪子碰了碰。 　　“交易達成。”比利說。 　　“我還有條想要獲得的消息。”馬洛說，“不知道你們賣多少錢。” 　　比利的眼睛亮了亮：“請說。” 　　“關於五隻活躍在紅杉路附近的浣熊。” 　　“啊，浣熊幫中的五兄弟。”比利興奮地揉搓著雙手，“浣熊幫是家族的好朋友，鑒於此，他們的信息價值就更高。我想我即將開出的價格你也給不起，所以我現在不願意向你出售它。” 　　馬洛有些懊惱。 　　“你們也不了解我，灰狼馬洛，對嗎？”他問。 　　“這條信息是免費的：至少在負責收容所區域的家族成員中，對你一無所知。”比利抽了抽鼻子，“有點奇怪，因為你的氣味告訴我，你應該是那種經常同家族和其他幫派打交道的動物，可我從沒聽說過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家族不止你們幾個？” 　　比利的臉上顯現出自豪的神情：“鼠的家族，是戴蒙市最大的地下組織。” 　　“她們過來了。”卡森冷不丁地開口。 　　比利當即鉆進地毯裡，一瞬便消失不見了。 　　馬洛抬起頭，看見剛才在廚房內捉弄鬆鼠的那頭短角鹿朝自己走了過來。 　　短角鹿在離他們兩米的距離前停下，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我看你們倆聊得非常投機。”她說。 　　“是的。”馬洛說，“我正在和卡森討論午餐吃什麼。他聲稱有燉企鵝肉吃，可我不相信，這年頭連上流動物都吃不上企鵝。我認為隻有常見的魚類，現在是鮭魚產卵的季節，鮭魚肉變得格外肥美，中午肯定吃鮭魚。” 　　短角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舉起一隻手，指向某個冷清的角落。 　　“你去那邊待著。” 　　卡森用木製腿顫巍巍站了起來，就要朝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停下，讓這隻狼去。” 　　“我不想去。”馬洛說，“我費了些功夫，才在這條毯子上留下自己的氣味，現在這裡是屬於我的。找書苑ｗww.ｚhaosｈuyｕａn.cｏm ” 　　“這裡沒有任何東西是屬於你自己的。假如你不願意親自動身，我就隻好叫帕德梅來幫你了。”短角鹿威脅說。 　　“好哇。”馬洛說，“我正好認識了一位名叫比利的新朋友，他跟我吹噓說帕德梅是他的手下敗將。我想問問她，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聽到他的話，平靜如卡森都變了臉色。 　　短角鹿更是勃然大怒，她咬牙切齒地說：“快說，那隻該死的老鼠現在在哪？” 　　“或許早就通過地道逃走了。”馬洛說，“他們在這裡挖了地道，對嗎？” 　　短角鹿跳了起來，趕緊朝廚房跑去。 　　“你不能這麼做，馬洛。”卡森說。 　　“她竟然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馬洛看著他，“不過你的確從外表看著不像鼠類。” 　　說完，他快步走進了阿瑪蒂辦公室的通道裡。 　　當他躲進拐角處時，廚房的門也開了，帕德梅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她的步伐使整個地麵都開始微微顫抖。 　　“灰狼和老鼠都在哪？”帕德梅大吼。 　　有動物指向了馬洛的藏身處。 　　馬洛暗道不妙，他轉過身，片刻蓄勢後用肩膀撞開了辦公室的門。 　　阿瑪蒂正躺在扶手椅上，將腳翹在桌麵，雙手疊放在大肚腩上，呼呼大睡著。 　　門被撞開的巨響將他驚醒。 　　他還沒來得及睜開惺忪睡眼，隻模模糊糊看見一個灰色的身影跳上了辦公桌。 　　那身影繼續從桌麵一躍而起，飛過他的頭頂，隻留下“嘩啦”的玻璃被擊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