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時代(一)(1 / 1)

病者的故事 再難 3765 字 2024-03-23

帕特奈特-福冷已經穿好了大衣,在門口換鞋,“我先走了!”他對著臥室裡喊著,也沒去等待回應,就出門了,臨行前還從門口拿了一份報紙,夾在大衣的口袋裡。   門開了以後,幾朵蒼白色立刻吹進了衣領,今日是斯爾姆明們遷徙的日子,【阿爾科裡柯爾斯公律】裡缺少他們生活的地方,輕飄飄的他們離上方太近,所以會提早帶著城市離開。   福冷抬起頭,在一棟棟的高樓間,那大片的,像是雲霧一樣的影子緩緩掠去,“這是個好天氣。”福冷想著,這使他今日的心情不錯,開工前的好心情讓他放鬆了許多。   “噠噠噠···”馬車從門前飛快地駛過,他也跟著馬車,在黎明前去上工。   街上的高樓千篇一律,直到走到公司都沒有什麼變化,聯排的高樓裡燈火通明,依稀的人聲讓這裡不像別處那樣冷清。   他沒有進去,隻在門外取了把鏟子就走了,路上還能看到些趕來的同事,他不算著急,在街口等了一會才跟著幾個同事上了馬車。   “福冷,你那邊還差多少?”   “今天大概就能完,隻是得到黃昏了。”   “艾爾死了。”   “然後去哪?”   “我讓他們隨便選一個,”他有些不太在意,“你那邊才開始多久?”   “他該是還算快的。”   “都沒幾棵樹,”努地把鏟子磕了兩下,“回來給我帶碗麵。”   “到這時節都這樣,趕不上時候嘛。”   “阿嚏!”   “誒,那個標借我用一下。”   “行,”他看看外麵,“等我完工的時候。”   “你說要放哪就行了。”   他靠在一旁咪了起來,似乎還能聽到表的滴答聲。   ···   馬車漸漸平穩下來,佛冷恰到好處的醒了過來,把手伸進懷裡磨搓了一下表上的鐵環,拎著鏟子就下去了。   潮濕的土壤讓林子顯得悶熱,馬兒已經踩著來時的腳印回去了,佛冷則還有段路要走。   殘敗的林子仍帶著舊日的生機,黑色的野草瘋長,像青苔一樣爬上樹乾,一具具屍骨被裹成了灌木叢,破損的服飾和土地連在一起,新長的樹木還遮不住天空,但也是黑漆漆一片。   佛冷駐足在一片空地的邊緣,到處是新翻過的泥土,黑色的皮壤堆在黑色的草地上。   他開始繼續自己未完的工作。   鏟子插入泥土,將草莖木根一同翻出來,翻到一旁的黑草地上,留下褐色的新鮮土壤,黑色的森林一點點的倒下,直到荒蕪在一旁,寂寥的不可視物的黑暗不使他沮喪,晝夜的分割被人的習性掩埋,漆黑的角落裡有東西在盤旋,偶爾還有槍聲,雜草間新鮮的肢體還淌著熱血,卻唯獨少了點人氣,“這裡該建座公園,”他俯身忙碌著,“在他們處理好林子以後。”   他一個人待在這裡直到落日。   遠方的日輪交織著,從他理清的空地裡透出光來,汗水浸在他的衣領裡。   他坐在土地上看著報紙,等著馬車駛來。   “還要捎飯呢。”他站起來,乾脆就這樣走回去。   黃昏下的道路泛著黃色,新翻起的土壤散發出熱氣,撥動著身後的光影,直到鐵灰色的大路將其替代。   佛冷隨便就近去了一個麵館,沒有落座,隻是等著服務員把麵送過來,就端著碗麵走了,他看了看門前停住的馬車,發現不在一條路上,就繼續走了。   天一點點的暗下來,直到路燈被點亮。   公司的大門半開著,他走了進去,把麵就近擺在門口的窗臺上。   “你得去平原,”德瑞克爾抱著堆文件走了過來,他躬了躬腰,示意他拿走最上麵的那份,“姆依平原。”   “好,”佛冷對他笑笑,然後就把文件收了起來,“辛苦了。”   “快點吧,”他想想,“那風景不錯。”   佛冷趁著夜色繼續出發,“報紙給我一份。”他順手從路人手上拿了一份。   接著還是等車,但應該是沒有別人來了。   “噠噠噠···”一連幾輛馬車回來,腳步聲雜亂的疊在一起,佛冷和下來的人招了招手,就上車了。   ·······················   陳舊的平原一望無際,秋色的草地肆意的生長著,不知來向的風拖曳著那些輕薄的嫩葉,長滿黃草的地麵鉆出一個個昏白的球,像是打著旋,在野草的遮掩下升起,在風的吹拂下搖晃,渾濁的表麵漸漸清亮,無形的內裡探出無數纖細的結構,從無到有的生出來,然後彼此纏繞,蔓延,繁雜的結構使它的色調越發暗淡,像波浪一樣撫在內壁上,嘩的鼓起,結成一個透明的,泛著些微青色的空泡,裹起來自於深處的色彩,悠悠的向天上飄去,成為【阿爾科裡柯爾斯】的一部分,在看不到的幽寂海麵上碎開,被他們收起,點燃一束束淡淡的燈火,群空密布異彩,萬千細縷垂下,蕩悠悠的,又迎上新的星泡,一個個人影走上這片土地,鐵灰的在舞蹈,暗沉的在遊蕩,碎彩灑在他們身上,又或許留在舊民的腳印裡。   佛冷和人群零散的分布在這片平原上,工人們用鏟子翻動土壤,不是有些從土地裡擠出的球體被碾碎,混雜在那些泥土和黃草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被隨意的留在原處,而不見有別的動作,一些警員時不時地從一旁走過,接著又頭也不回的邁向平原深處,有一身黑裝的醫生拖著些麻袋也從遠處的黑暗裡走出,但更多的是帶著些清潔用的東西,像是拖把,水桶之類的,和警員們有的逆向有的同行走去,回城的醫生們帶著一身東西,但大多裹在麻袋裡。   佛冷有些發昏,特別是在醫生們從他身邊略過時,一些若有若無的感覺讓他不適。   渾身長滿野草的人從遠處跑來,在半途又突然跌倒,脊柱被雙手帶出,伏地疾行,骯臟的汁液一點點的染滿他的全身。   工人們沒有看他,還是繼續著自己的工作,有人被扯下脖頸,有人腿部被扯爛,不可抑製的哭泣。   “砰!砰!砰!”年少的警員有些慌張,開槍不成章法,子彈把那人的身體撕的不成形狀。   “啊!”佛冷低著頭,一旁的同事卻開始尖嚎,拖著鏟子向城的方向跑去。   “砰!”警員胡子拉碴,把步槍綁回背上,示意年輕的後生繼續向平原的另一頭走去。   佛冷走到同事的屍體前,拿起粘上血跡的鏟子,但一會又沒趣的丟下了。   斯爾姆明的雲態的身軀早已看不見了,天上的油火也不算明亮。   他看了看表。   “19.388”   “今天是個好天氣,”他想著,然後轉身朝向又或是背向人群,“把日輪升起來!”他高呼著,歡叫著,那日輪便從平原的深處升起,秋色的陽光點亮了秋色的草地,星泡回歸星星,隻有微風依然拖曳著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