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 0物語(1 / 1)

事情變得稍微麻煩了起來。   桔梗之所以選擇製造公開製造結界,甚至製作華麗的式神,除了順便滿足留美子以外。   更重要的目的是讓這群人充滿信心,根據桔梗的觀察,這世界的黑氣其實單純論危害性並不大,沒過臨界值放著不管也沒事。   隻是這裡的妖氣甚重,人心所生的黑氣會成為犬神的養料,然後犬神再吸收黑氣反過來危害眾人,因此安定人心十分重要。   桔梗也是這麼做的,隻是沒想到自己做了三重保險都還是有人遭遇了死亡。   眼下周圍的人群雖然早上才經歷過凈化,但是同類的死亡又滋生了恐懼,恐懼帶來了邪氣。   在桔梗解決這裡的問題之前,看來是不能輕易離開了。   “總而言之先報警吧!”桔梗檢查完屍體,對老板娘說。   “唉??”看得出來老板娘對於桔梗的囑咐十分疑惑,“難道這個人的死和妖怪無關嗎?”   “不,可以確定是妖怪所為。”桔梗搖頭否定,“隻是死人了無論是否和妖怪有關最好還是報警一下為好。”   事實上警察的調查並不會是桔梗除魔的阻礙,即使是有的警察不相信有妖怪存在,也不代表他們不看證據。   頂多最後以懸案封存。   有時候警察調查帶來的證據還能將事情的脈絡變得更清楚點。   其實在得到那塊堵住泉眼的狗類頭蓋骨的時候,桔梗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現在發現了這個錯誤,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清晰了起來,剩下的隻需要再從老板娘那裡獲取幾個問題的答案就好。   桔梗示意報過警的老板娘跟著她上樓,在二樓的觀景房間裡對坐,問老板娘:   “老板娘你去世的母親生前有養狗嗎?”   老板娘聽到這個問題,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   “桔梗大人問這個乾什麼?和現在的事情有關係嗎?”   桔梗肯定的點了點頭。   老板娘猶豫了一下,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養了多少隻?”桔梗繼續追問。   已經開口的老板娘任然不想具體說明,隻是說不少。   “那些狗最後去了哪裡?”桔梗需要追根究底。   老板娘沉默了一會,麵露難色然後開口:“所以這到底和現在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見到老板娘不肯如實相告,桔梗隻好取出了那塊狗頭蓋骨:   “這是堵住泉眼的不潔之物,是狗類的頭骨,剛才在山上疏通泉眼時找到的。”   老板娘麵色大變,直接站了起來想要轉身離開,被桔梗拉住了衣袖。   桔梗麵色平靜:“現在告訴我的話還來得及!”   “被我父親帶走了!”老板娘最終開口,然後又焦急的補充,“雖然我父親有很多缺點,但是絕對不會殺人的!”   “事情清楚了,就是你老爹乾的!桔梗跟我說過,這旅館有成型的妖怪,就是犬神!”留美子拍手大叫,順便補刀,“而且你老爸那個樣子,一看就是妖怪!”   桔梗搖了搖頭:“我知道,不是你父親乾的!”   “唉???”留美子和老板娘同時驚訝出聲,看來老板娘對於她父親的信心並不像她嘴裡說的那麼足。   “順便問一下,你們旅館的泉水大概是什麼時間出現問題的?”桔梗貌似漫不經心的問。   “大約是在一個禮拜之前!”   “好了,我知道了,老板娘你去安撫下客人和工作人員吧,這次的事件最早今晚,最遲明天中午就可以解決,安心吧。”   桔梗給老板娘吃了一顆定心丸。   老板娘走後,留美子挽住了桔梗的手,小聲的問:   “其實就是她老爹乾的,你不想讓她傷心對不對?”   桔梗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誰?等等,我知道了,就是老板娘她自己!”   留美子恍然大悟的握拳拍在自己手上。   桔梗依舊微笑著搖頭,並不在理會陷入頭腦風暴不可自拔的留美子,來到了樓道轉角處的雪女畫前。   一般來說,占卜不可輕用。   但是此刻的桔梗隻是為了確定某件事的真相,抬手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咚咚咚,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跑步聲,一個身穿警察製服的嚴肅中年人來到了桔梗的麵前。   “桔梗大人,這次的事件也是?”   出乎意料,或者說在情理之中,畢竟同樣位於箱根縣境內,這名警察居然是桔梗所認識的。   其名為居間次郎,在原身的記憶裡曾見識過桔梗除魔,所以恭敬的詢問,不過言語之中並沒有直接提及。   桔梗微微點頭,不作多言。   居間刑警見狀喉嚨湧動,吞了一口唾沫,“這次的事件危險嗎?”   “不危險,最遲明天中午就能解決。”桔梗據實而言。   居間刑警聽桔梗這麼說,明顯放鬆了下來:“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配合的麼?”   還真的有,桔梗思考了下:   “請把屍體放在一樓的大廳裡用白布遮好,然後通知到每一個人,今晚在大廳過夜,我要開百物語大會。”   這說法嚇到了了居間刑警,連聲音都變得結巴了起來:“百,百物語大會?您不是說沒有危險嗎?”   “有我在場,不會有任何危險!”桔梗要引蛇出洞,即使對方不上當,也能一舉掃清旅館眾人身上的邪氣,為明天行動擺脫掣肘。   當天夜裡,雖然其他人一個個顫顫兢兢的,但在居間刑警和老板娘的一齊勸說下,所有人還是聚集在了一樓的大廳裡,隻是他們都聚集在出入口並遠離大廳中央蓋著白布的屍體。   桔梗自己動手,用毛筆沿著大廳周邊畫了一個圈,暫時封閉了四周的氣息流動,然後來到了屍體旁,圍繞著屍體的是桔梗指名的大膽之人。   今晚有人要要和桔梗一起圍在屍體旁講詭異故事。   這幾個人分別是巫條老板娘以及完全不怕的巫條舞,麵色鐵青之前已經打電話給家人的居間刑警,老實穩重的司機阿部,好奇壓倒恐懼的留美子,以及桔梗本人。   眾人圍坐在屍體旁,每人手裡捧著一根蠟燭,桔梗開始講述起了簡單規則。   即講一個鬼故事就吹滅手裡的蠟燭,接著下一個繼續,由桔梗左手邊的居間刑警開始,到桔梗為止。   ……   這是我之前還在西京當刑警的經歷,西京的冬天很冷,尤其是下雪之後,戰前每年總有幾個倒黴蛋雪夜醉酒以後變得硬挺挺倒在了地上一覺不醒。   後來戰爭失敗,北都那邊派人過來接管西京,專門在冬天設立了很多崗哨,發現冬夜裡有人倒地馬上救治,這種地上的躺屍才漸漸少了起來。   我就是這些崗哨中的一員,而三條街之外的崗哨是由一個叫平五郎的老警員所值守的。   大約三年之前的冬天,平五郎值守的時候跑到了我這邊來,找我聊天和吃零食,我問過他崗哨那邊怎麼辦。   他告訴我他值班快十年了,這附近根本沒有居酒屋和開的遲的便利店,所以沒遇到過被凍倒的人。   我相信了他的話,畢竟在寒冷的冬夜裡,能有個人一起聊天還是比較能排遣寂寞的,我們一直聊天吹牛直到天亮他才回去。   第二天我才知道出事了,就在昨晚,一個人凍死在了平五郎崗哨的門口。   被發現的時候,還伸著手在拍打崗亭的門,屍體經過鑒定之後才知道,本來死者隻是喝醉了,凍倒在街邊,接近死亡的時候及時清醒過來了。   這時候他的手腳都嚴重凍傷無法使用,就在雪地裡爬行了一整個街道,拍打平五郎值守的崗哨,直到凍死。   平五郎因為玩忽職守造成重大事故被拘留了。   而在那之後的好幾天,不止一個崗哨在夜裡聽到了拍門的聲音,那聲音還伴隨著人低沉的呼救聲:   “好冷啊,救救我!”   值守的人打開門卻什麼都沒有。   這件事傳進拘留所以後,平五郎就因為壓力過大而自殺了。   本來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沒想到一周之後的雪夜裡,有人拍門的聲音響起,並伴隨著呼救:   “好冷啊!好冷啊!救救我啊!”   這聲音,是早已死去的平五郎的聲音。   ……   居間刑警說完了故事,吹滅蠟燭盯著桔梗看。   “然後呢?”是害怕到發抖卻依然想要聽後續的留美子在發問。   “然後我太害怕了,就申請調到安穩的鄉下來,接著就遇到桔梗了。”   居間的聲音裡透露著濃濃的怨氣,幾乎要與大廳內彌漫的黑氣一致了。   桔梗沒有理會這怨念,隻是看了下匯集黑氣的濃度,完全不夠,於是看向下一個人,是司機阿部。   ……   在來巫條湯屋這裡工作之前,我也是個司機,不過經常跑長途,賺點辛苦錢。   一天深夜裡,我開車回家,路邊上看到有個女人揮手示意。   雖然有一點安全的隱患,但是看到這種情況我姑且還是停車問問情況,我打開了窗子,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接著第二天晚上,我又遇到了那個身影,接著是第三天,第四天,我甚至下車查看,都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第五天,我白天開車去了外地。   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那裡發現了一具女性屍體,明明身上的骨頭都碎了一半,卻被警察鑒定成了從兩米高的路邊摔下去,屬於意外死亡。   ……   說到這裡阿部吹熄了蠟燭,繼續保持沉默。   而居間刑警則是皺著眉頭,問阿部:“你說的是鳥取縣那邊的事情麼?”   阿部沉默,沒有理會居間刑警的發問。   “喂喂喂,這不是鬼故事,是單純的借著事情編出來諷刺政府的吧!”巫條舞替留美子說了這話。   “是真的。”阿部不再沉默,回答了巫條舞,“那個死去的女子,是我的妻子。”   嘶!留美子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巫條舞則站了起來,深深地鞠躬道歉。   “沒事,過了好多年了,看開了。”阿部擺了擺手。   故事本身不恐怖,不過這哀傷和隱藏的憤怒同樣是黑氣的來源,效果極佳。   桔梗目光移動,輪到巫條舞了。   ……   小的時候奶奶養了好多狗,有一條金毛我特別喜歡,它也特別喜歡我,每次見到我都會沖上來撒嬌。   突然有一天那條金毛朝著我瘋狂大叫,無論我怎麼喊它都不肯靠近,等到回到家以後又恢復正常了。   依舊是撒嬌,蹭著我玩,就好像之前外麵那隻沖著我大叫的金毛不是它一樣。   後來我又試了幾次,發現它不是在外麵就朝著我叫,而是走那條下山的小路的時候就朝著我叫。   發現了這點以後,我經常帶它去那附近玩,我隻要一往那邊走,金毛就會發狂。   於是我假裝往那裡走,又跑回來,然後又跑到那條路上麵去,逗的金毛一直處在一會發瘋一會順從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找不到那隻金毛了,連奶奶也找不到它,於是我想起了那條小路。   帶著奶奶去找金毛,果然發現了金毛死在了草叢裡,狗的屍體上爬滿了蜈蚣。   它知道那裡有危險,但是不知道怎麼和我說。   ……   巫條舞說到這裡,吹滅了蠟燭,有些後悔的說,如果我當時沒那麼皮,金毛估計也不會主動去找那窩蜈蚣。   老板娘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安慰她道:   “沒事,當時那隻金毛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可能是想在臨死之前為你做點什麼,所以替你擋災吧。”   本來隻是有點傷感的巫條舞被她老媽這麼一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不是正常人的安慰方式,看來老板娘的心理壓力很大,又開始脫線了。   “到我了嗎?”摟著女兒的老板娘疑惑的問,似乎有點搞不清楚為啥女兒會哭,桔梗也好奇現在這種狀態的老板娘會帶來什麼樣的故事。   ……   以前一樓的倒數第二間房,長年被一個作家租住,每年春天的時候會來賞景色寫作。   那作家十分喜歡安靜,隻要有一點動靜就會出來大發脾氣,後來似乎是靈感不夠異常暴躁。   甚至連招待人員經過他的房間大門前都要開門大罵,讓我們的員工苦不堪言,不止一個人來和我說不想再招待他了。   隻是打開門做生意,就要接待不同的客人,那作家除了吹毛求疵以外,並沒有什麼諸如鹹豬手或者其他的什麼違法行為。   考慮到他的身份,追求安靜的寫作也無可厚非,我隻好補償他隔壁的客人,讓他們搬的遠一點。   好在春天客房充裕,讓他享受一下安靜也無妨,隻是辛苦了招待人員。   在他多次向招待人員發脾氣後,其中一個年輕人終於忍不住想要報復那作家一下,他想到個鬼點子。   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放一個收音機在那作家的隔壁,裡麵循環播放著:救命啊!有鬼啊!之類的慘叫語音。   等到作家向招待們反饋的時候,就可以告訴他,他的隔壁並沒有人居住,以此來驚嚇他。   誰知道自從放了收音機以後,作家的脾氣好了很多,再也沒有發過脾氣。   放了收音機的年輕人特地晚上在過道旁聽,確實可以聽到略微收音機的聲音,作家的房間裡應該也能聽到才對。   看著氣色一天天紅潤起來,脾氣完全不發作的作家,年輕的招待心裡也越來越疑惑。   終於在春天過完,作家將要離開的時候,開口詢問,作家先生,你最近有沒有聽到隔壁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作家回答,沒有啊,你們做的挺好的,隔壁挺安靜的,就像回到了我家一樣。   從那之後,作家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按著他留下的電話打回去才知道,他已經失蹤許久了。   ……   老板娘果然處於脫線的狀態,說完故事以後吹滅蠟燭,接著對顫抖的留美子說:“對了,作家當時住的就是你們那間房!”   留美子聽見老板娘這麼說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想要挽住桔梗,又不敢丟開手裡的蠟燭。   正在這個時候,眾人圍繞的屍體似乎動了一下,居間刑警嚇得直接起身要跑,然後看了看剩下的人都沒有動,為了尊嚴又坐了下來。   留美子則在糾結,她已經抖的不成人樣了,還正好輪到她說話。   原本她準備好的故事此刻因為緊張忘的一乾二凈,咬著牙關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桔梗看了看四周已經快要來到現實的黑氣,心知火候已到,隻要給這詭異一個理由就行,沒必要在讓留美子火上澆油了。   於是直接吹滅了她手裡的蠟燭,跳過了她。   “接下來就是最後的故事了。”桔梗安穩的開口。   ……   在過去,科技還不發達,很多山區還沒有怎麼開發的時候,山上有很多野生的大型動物。   其中熊是最難對付的,即使是小口徑的熱武器也拿它沒辦法,甚至有激怒熊的可能。   更加可怕的是,熊的天性喜歡活物,與獅子老虎先咬死獵物不同,熊會留下獵物一口氣,保證吃的時候新鮮。   曾經有個女孩被熊襲擊,骨折以後無法逃跑,被熊吃掉了一腿一手後熊離開了。   女孩絕處逢生,掙紮著打電話給家人,還沒能說明情況,熊帶著它的同伴來了。   不僅僅如此,熊還是一種非常擅長學習的動物,它們會在大霧天的山裡,隔著遠遠的地方模仿人的姿態站立揮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像是一個模糊的人在打招呼。   而等到看清楚那是熊的時候,就來不及逃跑了。   有一部分熊因此嘗到甜頭,開始模仿人類語言,更有甚者,甚至學會了一部分人類的語言。   當這些熊襲擊舊時的村落時,它們找不出房間的出口和窗戶,就會在屋外用人類的聲音喊。   抱歉,有人在家麼?我要進來啦!   一旦人受到驚嚇出聲,或者給予回應,它就會循著聲音的來源,抓開大門或者窗戶,沖進人家中把人吃掉。   桔梗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緊緊關住的旅館大門外麵傳來了啪啪的拍門聲。   “抱歉,有人在家嗎?我要進來了了!”巨大的熊型黑影在最後一隻蠟燭的照耀下印在了旅館墻壁上。   除了桔梗以外的所有人都捂緊嘴巴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而桔梗心裡可惜的嘆氣一聲,正主沒來。   然後桔梗吹滅最後的蠟燭,起身拉弓開箭回應道:“恭候多時!”   隨著蠟燭的熄滅,黑氣形成的巨熊打碎大門就要沖進來。   桔梗鬆開手指。   箭去如流星,嗡聲如鶴鳴,箭過處風雷襲境,箭及處驕陽照雪。   巨熊身體外的黑氣甚至還沒碰到桔梗射出的箭支就被附帶的靈氣所凈化。   嘭!   一聲巨響之後,巨熊本體像是氣球被針刺爆炸,消失在了空氣中,一股硫磺味散發了出來,黑氣盡除。   桔梗接住了被箭氣帶起的白布,重新蓋住了屍體。   百物語自此事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