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心臟,在大火紛飛的村莊中,被愧疚與悔恨炙烤。 女孩跪在地上,在深藍色一片深藍色火焰編織的幕布中,漫天繁星,映照在它豐滿的羽翼上,失落的羽毛,是縱火的根源。 老人步履維艱,他穿過火海,將破舊的大衣披掛在女孩身上,輕輕拍打著它的後背。 “爺爺…我不是故意燒毀村子的,我真的…真的沒有想要……”女孩撕心裂肺地哭泣,祈求著唯一親人的關懷。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他們是彼此最後的曙光。老人給予溫暖的懷抱,說:“迷鸞啊,有些錯,其實都是身不由己的,走吧,我們回家去吧。” 他背起女孩,近距離承受女孩羽毛的觸感,細心地擦拭起女孩傷痕累累的手臂,那裡本該生長著豐滿的羽毛,卻在他人頑劣的欺辱下,淌下鮮血。 人們自以為是在玩鬧,可最後他們親手拔下的那一束如同刀鋒的羽毛,卻點燃了他們賴以生存的一切,乃至於他們自己。 她已經無數次在痛苦的回憶中掙紮剝離,也自以為會在新的生活中忘卻過去。 可如今眼前熊熊燃起的深藍色大火,卻不斷讓她回憶起過去。 “你…你是迷鸞姐嗎?這裡到底是哪裡,我好想回家。”女孩雙臂緊緊懷抱著胸口,她依舊驚魂未定地顫抖,但跑向迷鸞時,卻堅定不移。 妹妹魯莽的舉動,讓男孩沒有辦法,他迅速追上來,左手緊緊地握住妹妹的手,似乎在示意著妹妹別靠近麵前的女人,而右手則攥著一根細長的鐵棍。 迷鸞回過神,發現傻傻跟來的這兩個小傻蛋,再次喜笑顏開,道“林軒,不是讓你看好你哥嗎,怎麼你倆一起跑過來?” 黃林午擋在妹妹麵前,替她辯解道:“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嗎,誰能想到你真有超能力啊,況且,主要也是害怕……” 聞言,迷鸞指了指身下的灰燼,說道:“那你不覺得我比他像更像怪物嗎?” “怎麼會,我依舊認得出迷鸞姐姐你!”黃林軒搶先發話,她確實有些害怕迷鸞,畢竟第一次見到這種形似神話裡的生物,那如同希臘神話中鷹身女妖的外表。 “誒誒,我一看那張臉,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我就知道,肯定是迷鸞姐,你啦!”黃林午的話倒是顯得更為圓滑,“不過,這裡到底是啥地方啊,秘境?副本?咋沒個係統呢?” “這裡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不過是人為創造的,並且在殺了他之後沒有任何波動,說明還有危險。你們能進來,說明你們是通靈者,也就是說,你們也有超能力哦。” 而正是在迷鸞話音落下之際,他們身後的樹乾開始扭曲變形,大片的樹木並排而出,形同滾輪般,排山倒海,碾壓著每一寸道路。 在這響徹雲霄的聲勢下,他們如同海嘯下的礁石,麵臨著漫山遍野的碾壓與沖撞。 麵對著空前絕後的奇觀,黃林午沒有死了心,他迅速拉起妹妹的手,慌亂地尋找可以藏身的安全地帶。 反觀迷鸞,她渾身再次燃起蒼藍的火焰,在他人的領域,又何以躲避?她展翅高飛,向那排山倒海的木輪沖去。 “帶你妹妹躲起來,別露頭。”聽著迷鸞的話,黃林午拉著妹妹反方向奔跑,尋找著街道左右可以進入的房屋。 迷鸞在半空中高速飛行,迎麵撞向撲麵而來的灌木墻,霎時間煙塵四起,火焰自大地噴發而出,爆炸聲響徹雲霄,聲勢如風卷殘雲,席卷過街道的一切擺設。 滾動的灌木墻被燒熔出一大片空擋,但依然不停滾動。迷鸞的身影在煙塵與風壓中彰顯敏捷,靈火蔓延過生長在高樓中的樹叢,如同山火迸發。 她飛過整片燃燒的樹海,右手徑直蓋在綠發女人的麵門上,那頭綠色長發赫然是樹族人的特征。 與那樹族女人並肩施法的,還有兩位樹族男子,但他們動作遲緩,來不及改變施法的手勢,就已經迎來迷鸞的攻擊。 “綠姍!”見到女子被迷鸞帶走,他心中萬分焦急,趕忙驅動起身形,追向迷鸞。 “蒼明!不要魯莽!”失去施法者的驅使,遠處的灌木墻瞬間土崩瓦解,原地坍塌。停在原地的樹族男子見狀,正欲追逐,但他低下頭,看著胸口的藍色羽毛,滿臉驚愕。 火焰自羽毛蔓延,瞬間將其化為灰燼。 迷鸞自空中俯沖,重重地將綠姍摁在地麵,她驅使著那藍色火焰,頃刻間便吞沒了她手中苦苦掙紮的樹族女人。 借著火勢,她奮力將綠姍甩飛,而後射出幾束羽毛,刺入綠姍胸口。 姍姍來遲的蒼明沒有急於攻擊迷鸞,而是徑直沖向綠姍,在最後一刻接住險些落地的綠姍。 他目視懷中的女人,滿眼溫柔盡出,絲毫不顧那漸漸蔓延的藍火。 悲憤交加間,他告別懷中的未婚妻:“我說過娶你就一定做到,等我替你報仇,我就去下麵見你!” 轉眼間,他便目光兇狠,安然挺立於火海之中。在他的身後,陸陸續續出現四道身影,他們的出現,帶來了陣陣生機盎然。 “黃昏日落之鳥,實界人荒淫殘暴,你與之為謀,便已是人神共怒。樹族十二秘衛乃是我樹族根基,死於你手者,十二有五。我與先祖[蒼翠]之靈同在,先祖築下[叢林海市],便是要你付諸代價。” 為首的那人,有著一頭更為鮮艷的綠色長發。於此樹族男子身上,隱隱有熒光顯現,渾身皆是雍容華貴的氣質。 無數藤條如泉湧般,自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迅猛如洪水,撲滅了深藍的火海,並仍有淩厲的攻勢直奔迷鸞。 眼見著四麵八方襲來的藤蔓,迷鸞展開羽翼,扶搖直上。 但四下的藤蔓仍不依不饒,緊緊追逐著迷鸞的足跡。空中不斷有火球落下,撞向迷鸞近處的藤蔓。 地麵上,一圈圈法陣銘刻交織,匯成五位一體的綠色圖案,自那法陣中生長出一株蒼天大樹。城市中高樓的殘影稀稀疏疏,天際線的一抹殘陽唯餘斑斑點點,是擎天的綠色華蓋,遮蔽了光,創造城市的陰影。 翠綠色光澤普渡整座城市,落葉相擁著生機盎然,揮灑至城市的人每一個角落。 不遠處,城市的街道角。 “砰!” 金屬鈍器的碰撞聲回蕩在狹小的深巷中,黃林午拉著妹妹的手,快步奔走的大街小巷中,但無論他們逃到何處,危險總是如影隨形。 “怎麼到處都是這種東西?上來就是這種強度,我這新號真要廢了!說好的超能力,結果沒教我們用,你說難不難受?” 黃林午喘著粗氣,獨自在巷子口左右觀望,黃林軒則躲在他身後,長久的奔逃讓她十分力不從心。 那些自樹乾中衍生出的樹精,仍然不斷遊蕩在四周,像是在尋找著一切生命,然後迸發出那野獸般的兇欲。 如今,街道上已然遍布這種扭曲的生物。黃林午警惕地盯著近處的怪物,他提醒身後的妹妹:“差不多沒?又過來了,我們又得跑了。” “能不能,能不能再讓我休息會兒?” 幾乎在黃林午被發現的一瞬間,他便迅速的轉身,拉起妹妹的手,再次開始逃亡。 一陣不暇欣賞的光影輪換後,他們停在了公園的門衛室中,依靠墻壁坐著。 “哥,我們還回得去嗎?已經五點半了,媽媽一定擔心壞了吧。” “誰知道呢,反正在哪你哥都保著你。我再休息會,就出去放風,到時候我一個人引來它們,你就躲著別動,知道沒?”這幾段折騰下來,他也累得不輕,此時幾乎閉上雙眼,全身癱軟。 “還是一起躲著吧,我怕你……哥!你看那邊!那是什麼?”綠色的光暈照在他們臉上,綠葉從窗口,捎來遠方的來信。 “咋啦?”黃林午猛地睜開眼,直麵那打破黑夜與白晝分割線的綠光,被此震驚得無以復加,“這場麵,天地異象了啊,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爾等自然備受震撼,有幸共賞此華觀,也算爾等實界人此生無憾!贊揚吧!此乃爾等此生,最後的美景!” 綠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那衣著華貴,容貌俊郎的男人身上,他身後綠色長發飄揚,毫不遮掩地顯露出貴族的氣質,放眼望去,更像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女子。 “哥,他和之前跟迷鸞姐打起來的那個人長得一樣!” 黃林午果斷伸手,將妹妹擋在身後。他大腦飛速運轉,四處尋找著生路。 他低聲提醒妹妹:“一會無論我乾什麼,你都直接走,不要回頭。還有,記得躲避樹精。” 男人高抬起手,仰視著巨樹殘影,虔誠地高聲道:“偉大的先祖[蒼翠],我是您的子嗣,您最虔誠的信徒,我蒼藍在此……” 眼見著他正自顧自地陶醉,黃林午當機立斷,他地伸出左手,握住左側放置的鐵棒。 但似乎是左手的不習慣,他下意識抬起右手,就這樣雙手緊握著鐵棍一端,下盤微曲,立起棍棒於頭側。如同執掌的並非隨手撿來的鐵器,而是真正殺人的長刃。 在這一瞬間,仿佛外界的一切已然無關,他的思緒被拖拽著回到童年。 那是久遠的過去,他們一家還住在陳舊的老屋,坐落於一座小縣城,偏安一隅。傍晚,他放學回到家,廚房中傳來炊煙與油鹽的香氣,晚霞是天邊餘留的禮品。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院子裡,拖著腮幫,看著健壯父親的揮舞手中的長劍,賣力講解著自己的一招一式。但他心不在焉,而父親樂此不疲。 他學著記憶中的模樣,向前突進,鐵棍舉過頭頂,重重落下,恰好在身體無限接近蒼藍的瞬間,落在擊向頭部的位置。 但這不過是徒勞,他自以為抓住了時機,但其實這仍不足以彌補他們之間的差距。 蒼藍僅僅隻需一個抬手間,粗壯的藤蔓拔地而起,以黃林午無法反應的速度抽打,在這一鞭的作用下,黃林午竟倒飛而出。 “哥!”看到哥哥被擊飛,黃林軒全然忘記了先前的叮囑,她奮不顧身地擋在蒼藍與黃林午中間,淚水已經潤濕了她的眼角。 劇烈的疼痛險些讓黃林午失去意識,但對手仍舊是目中無人的姿態。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一般,世間萬物不再回應,在這一拍裡灼目的金光,頂替生機的綠光,仿佛陽光重臨大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午旭日已然高升。 過往的點滴一絲一縷回蕩在他腦海裡,如同走馬燈般播放著那些曾經。 在以前,他的父親是當地的一名警察,精通各種武術。那時,他喜歡在傍晚時,拉著木頭小板凳,等待著晚霞消散天邊,等待著母親端盤上菜。 父親以為是自己練習的武術,引起兒子的注意,便日日樂此不疲地舞拳弄劍。他會和街坊鄰居的小孩打鬧,會穿街走巷地玩捉迷藏,還有完完全全無憂無慮的時光。 後來的日子,似乎也在過著,他經歷了搬家,自然經歷著離別,再到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陌生父親。 那是兩年前的下午,初中住校的他,接到班主任傳來不祥的訊號。他的父親在一場事故中,不幸雙手殘疾,從此便離開了崗位。 他印象裡最清楚的是,同學們初次的詢問:你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 以及,後來的,“你爸爸為什麼不做警察了?” 幻象中,男人身著警服,卻僅僅隻能看清下頷的輪廓,與滿嘴的胡渣。他雙手提劍立在身側,說道:“林午,看好了!” 男人雙指掃過劍身,寒芒搖曳晃動,如同戰場上身披黃金甲胄的軍士。 “附靈!” 而黃林午第一次認真地看,他看著靈氣的流動,看著無數戰場上的金黃甲胄。他學著模擬那些軍士,借著靈氣環繞周身。 瞬間,幻想照進現實,他在一陣眩暈中清醒,甚至是神采奕奕。淡黃色的符文攀爬至他的上身,勾勒出一副完整的鎧甲。 “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