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王廟,從未啟用的總隊長辦公室。 戴處長寒著臉坐在椅子上,目視著三個膽大包天的屬下。 鄭耀先和徐百川緊張的垂首。 張安平見狀,畢恭畢敬道:“處座,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他們沒關係。要打要罰,屬下都認。” 表舅疾言厲色的道:“張世豪!你還知道是你錯了?你知不知道引起兩處的對峙會有什麼後果?如果擦槍走火造成傷亡,又會出現什麼後果?” 張安平垂首認錯。 表舅劈裡啪啦的教訓一頓後,終於消了氣,道:“你們三個人不經請示胡作非為,我罰你們三人兩個月薪水,有意見嗎?” 三人如遇大赦,自然滿口表示沒有意見。 隨後表舅讓三人下去,在三人離開之際又喚住張安平——這不出意外,如果不是張安平,他現在還不會來關王廟呢。 等鄭耀先和徐百川兩人走遠,表舅才和顏悅色道:“安平,怪不怪表舅?” 張安平當然順桿子往上爬,立即搖頭,受教道:“安平知道表舅是為了我好。” “知道就好——你膽子也太肥了!你知道黨務處要抓的是什麼人嗎?你居然敢去搗亂,你就不怕出問題嗎?”表舅教訓道:“這一次是你運氣好,黨務處這段時間一直想找我言和,才放過你,要是沒有之前那檔子事,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表舅,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情況。”張安平苦笑後,又無辜的說道:“既然這麼重視,他們內部怎麼就沒點防範?輕易被我的線人給聽到了!就上次抓我的那四個家夥,我把他們發展成我的線人了。” 表舅恍然,難怪當初黨務處要交幾個替罪羊時候,外甥表示沒必要——合著當時就已經策反了? 他看著張安平,由衷誇獎道: “你是真適合乾這一行!” “過獎,過獎!” 張安平嘿嘿直笑。 表舅教訓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覺得這一次逮到的可疑分子中,有沒有共黨?” 張安平攤手道:“不好說,各占五十吧。” 頓了頓,他又道:“黨務處在抓人方麵很菜——嗯,就是很差勁的意思。他們擺出來的暗哨、遊哨,我手下的學生都能看出異常,我琢磨如果今晚要逮的是個經驗豐富的共黨的話,人家早就發現異常了!” “那就是這條線斷了?” “也不一定!說不準共黨就在我們抓到的16個裡麵呢。” 表舅頷首,突兀的道:“安平,我把這些人交給你審的話,你想怎麼審?” 終於說到這了! 張安平心裡激動,他從一開始就想著由自己審問這些“可疑分子”,起碼能讓這些無辜之人少受點罪,正愁怎麼開口呢,沒想到餡餅主動砸自己頭上了。 他故意在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然後思索幾秒後開口:“要我審的話,肯定先恐嚇一下,當然,經驗老道的共黨應該是不會露出馬腳的,但起碼可以排除一些人,剩下的人先進行背調(背景調查),有紅色傾向的作為重點觀察人員。” “經常失蹤、出差的也要作為重點觀察人員。” “先觀察幾天,如果看不出破綻,可以先將他們放了,放長線釣大魚。” 表舅挑刺道:“你這樣見效慢,也不一定能逮到共黨,反而有可能讓其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張安平解釋說: “這幫可疑分子中,如果有我們要找的人,他的地位值得我們興師動眾。如果他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了,這反倒是好事——地下黨最難纏的是我們不知道他真正的樣貌,而一個暴露了真容的地下黨,對我們來說抓起來一點都不難。” “那我就把這件事交給你做,需要本部派哪些人支援?” “不用支援!讓學員們來,正好讓他們練練手。” 表舅笑了起來:“說來說去,你其實是沒把握吧。” 張安平訕笑起來,老老實實道:“我在街麵上抓可疑分子的動作雖然謹慎,但有心人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出來。表舅,我沒想到是條大魚,最開始隻想著截胡、搗亂。” “算你小子識相,還知道跟我說真話!”表舅開懷的笑了起來,如果張安平不說這些,那他可就對自己這個外甥失望了——對他來說,能力是其次,忠誠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張安平做不到坦誠,那…… 就當自己照顧親戚唄。 聽到這話,張安平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表舅又囑咐一通後這才結束對話,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檢查了學員們的宿舍,期間他極風趣的表示: “同學們都累了,我就不訓話了,你們好好學習,等完訓時候我給你們授銜!” 這“識趣”的表現讓學員們非常的喜歡。 看到這一幕,張安平心道: 年輕人們,你們喜歡的有點早啊! 表舅走後,學員們嘰嘰喳喳的說著佩服之類的話,但一眾老師卻長出一口氣。 這幫愚蠢的學員,他們哪知道老師們剛才是如何提心吊膽啊! 包括張安平在內的一眾老師打著哈欠回到辦公室,才進辦公室徐百川就拉著張安平的手,感激道:“世豪老弟,這次多虧了你!” 不管是頂黨務處徐處長還是在自家處座跟前,張安平都是果斷扛雷了,這讓小體格的徐百川非常感動。 他再一次告訴自己:張安平兄弟是個可交之人! 張安平卻滿臉不好意思:“這一次其實是因為我的私心,連累大夥跟我扣薪水了——等處理完這件事,安樂飯店小弟擺桌賠罪。” 張安平的態度放的很低,倒是讓其他人受用不已。 閑話扯完,徐百川道:“世豪老弟,處座讓你接受這幫可疑分子處理,你打算怎麼辦?” 張安平故作委屈:“百川老哥,我呢純新人一枚,這事還得你和鄭老哥幫襯我——人是咱們一起抓的,可別丟給我一個人。” 徐百川心裡忍不住再度念叨: 安平老弟夠意思啊!有鍋能自己扛,有好處不忘記其他人! 鄭耀先自然是非常樂意的——任由這幫狗特務審訊的話,天知道這些無辜人要遭多少罪! 以徐百川為首,鄭耀先和張安平為輔的審訊組在辦公室裡成立,其他幾名專職老師倒是沒參與。 他們資歷不夠又非特務處中層,在講究資歷的特務係統內,自然沒多少發言權——這也是張安平之前打算故意暴露和處長關係的緣由。 沒後臺,爬起來太慢了! 當然,陰差陽錯後被黨務處刑訊,反而讓他收獲更多了——這種時候沒人質疑他的資歷了,也沒人嚼舌頭說他背靠大樹了。 因為張安平在黨務處的刑訊中證明了自己。 可即便這樣,張安平在老資格麵前態度都是謙卑的——從不因為自己的後臺目中無人。 就如現在的情況,他不主動攬權,並且分享為先。 徐百川明白這件案子是處座檢驗自己外甥呢,他掛名、協助可以,分潤點功勞或者一起扛雷也行,但要是沒眼色的全程主導,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雖然當了組長,但事務還是一股腦的交給了張安平,並囑咐鄭耀先協助好張安平。 徐百川和其他一眾老師離開後,鄭耀先便道:“安平老弟,這是今晚抓住的可疑分子名單!審訊你覺得是今晚開始還是明天開始?” 張安平邊接邊道:“明天吧,先把他們關一宿再說。” 他查看16名可疑分子的名單,看到岑庵衍這個名字後頓時一驚,電光石火間他調整心態,露出異色道:“岑庵衍,不會是岑老師吧。” 鄭耀先好奇道:“你認識?” “岑姓比較少見,這個名字也少,估計應該是我認識的那一位了——怎麼把他抓了?” 鄭耀先想了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道:“我想起了,是陸橋山覺得他可疑。” 陸橋山? 哼哼,挨槍子的貨,連老子上線也敢抓! 張安平心裡發狠,麵上卻道:“可疑?那就得好好查查了!他的工作還是我找我爸給他物色的,如果有問題,被其他人抓了我可就有嘴說不清了——鄭老哥,這個人得多注意,我本來還打算借他之手做點事呢。” 鄭耀先點頭示意沒問題,心裡卻發寒,這人果然和他表舅如出一轍啊,明麵上交好,背地裡都有利用的打算了! “他的事先緩緩,鄭老哥,咱們從學生裡挑點人,負責打下手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我看你對學員們挺上心的,這事你自己決定好了。” 鄭耀先自然沒有意見。 張安平遂寫下了一串熟悉的人名: 李崖、宮恕、明誠、陳朋、陸橋山、李博涵、許忠義、齊思遠、餘則成、林楠笙、趙簡之、宋孝安、孫大浦、於秀凝、顧雨菲…… 【明誠早就是自己人了,顧雨菲說不準,許忠義和餘則成都還沒加入呢,林楠笙也沒加入……】 張安平覺得自家人嚴重不足,但策反工作任重道遠,得找老岑要兩三個打下手的——自己不用向他們透漏身份,裝作不知道即可。 鄭耀先提出先回去休息了,隻留下張安平對著一眾名單思索。 【得找個兩全其美的方式讓老岑脫困,然後還能借機和老岑明目張膽的聯係……】 張安平思索一陣後笑了起來,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