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興死了?” 田氏府邸,田非煙的長兄田琮聽到下人的稟報,看著手中的竹簡,那二十出頭的臉龐,有些意外。 “回大人,一行十餘人,無一活口!” 下人點點頭。 此刻一身齊國官服的田琮,收起竹簡後,寬大的袖口之下,一隻手已悄然握拳。 鄒興乃是父親準備安置在秦國的一枚棋子,如今鄒興被殺,毫無疑問已經打亂父親此前的謀劃。 到底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官道上殺人。 “你先下去!” 田琮開口說道。 下人聞言,打禮之後便轉身退去。 書房內,田琮麵色逐漸變得陰沉,有些疑惑。 到底是誰有那麼大膽,敢在這個時候,出來誤事。 想到父親此前為鄒興謀劃許久,萬般沒想到,居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候,鄒興被殺。 田琮轉頭,看向窗外,嘆息一聲,隨後離開書房。 片刻後。 田府的涼內處,田府的下人侍女見到田琮,連忙讓路。 “大人!” “大人!!” 下人與侍女此刻,紛紛低下了頭。 田琮從下人眼前,緩緩走過。 而涼亭內,田非煙與田父,正在裡麵乘涼。 “父親!” 田琮看了一眼煙兒,那陰沉的目光中,浮現一抹笑意,隨後對著父親拱手打禮。 “何事?” 田父拿著一卷朝中的竹簡,望著長子,顯然感覺到長子是有事找他。 田琮沒有著急回答,看了一眼煙兒,猶豫片刻。 “父親,鄒興在半路被人殺了!” 田琮開口說道,隨後將手中的竹簡,交給父親。 身為兄長的他本不想讓小妹聽到這些,畢竟小妹年紀尚小。但想到小妹前兩日還說的那一番話,最終他還是決定讓小妹也嘗試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眼下,他沒有隱瞞,直接將鄒興被殺的事情,說了出來。 田父聽到田琮的話,也忍不住微微皺眉,接過竹簡後,緩緩打開。 “父親,要不要去孩兒命人去調查一番。” 田琮說道,他深知如今鄒興一死,昔日父親的種種謀劃,盡數作廢。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會在這時候動手殺鄒興。 “不必了。” 田父看著竹簡,沒有抬頭,語氣淡淡的說道。 此刻田父心中,已經大概猜到是何人動的手。若是讓長子追查下去,狗急了還有可能會跳墻。 雖是可惜,但鄒興已死。沒必要為一個死人大動乾戈,弄得齊國朝堂人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齊王一直都不是很贊同他此前的謀劃,擔心得罪秦國。 “將竹簡送至田獻府邸。” 田父將竹簡交給身旁的下人,開口吩咐道。 “是!” 下人聞言,拿著竹簡,轉身離開涼亭。 “田獻?” 田琮呢喃一句,看著父親。 他知道,父親這句話必定有深意,很可能父親已經知道動手之人,便是田獻。 想到這裡,田琮也終於明白,為何父親讓他不再追查下去。 這件事情本就見不得光,若是真是田獻,那父親還真不能因為鄒興之死,而對田獻動手。 畢竟田獻身後,還有丞相後勝。 “小主!” 這時候,一名下人來到小蘿莉身邊。 見狀,小蘿莉點點頭,隨後起身。 “父親,長兄,煙兒先走了!” 小蘿莉對著田父和田琮說道,隨後一溜煙的朝著涼亭外跑去。 望著田非煙的背影,看著這一幕,田父與田琮都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父親,怎麼煙兒這段時日突然想學醫書,前段時間還請許多名醫來到府內,要不要詢問煙兒身邊的下人?” 田琮笑著對田父說道。 這段時間小妹煙兒就如同著了魔一般,別說府內原有的醫術,就是學宮那邊藏有的醫術,全被煙兒帶回府中。 這著實有些古怪。 “不必了,為父可不想再讓煙兒記恨!況且學醫不是什麼壞事,煙兒喜歡就好。” 田父沒好氣的看了田琮一眼。雖很好奇,但想到此前煙兒帶著一名下人,到他麵前質問他,為何水衍會突然離開,去投奔遠親,是不是與他有關。 那時候田父才發現,原來他一直小看了煙兒的聰明。 畢竟那下人背著煙兒,將煙兒之事告知他們,隻有他與田琮知道。 顯然是煙兒心細,在那人離開之後,察覺到下人的異樣,故而聯想到他。 眼下好不容易煙兒氣消了一些,若是如今學醫,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背著偷偷去查,那煙兒怕是真的會記恨他這個父親。 ...... “木簪!快過來看看精致的木簪!” “蟲皮,僅有兩張!上好的蟲皮!!” 在一座城池內的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來往絡繹不絕。伴隨著街道兩旁一個個小販在賣力的吆喝,不少行人路過之時,都會止步觀望一番。 而在人群之中。 一個背著包裹的少年,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而在其身後,還跟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 “我馬上要乘船渡過濁河!別跟著了!” 說話的,便是沿途趕路,要去秦國的水衍。 看著眼前的糟老頭子,水衍一臉無奈。 那日在交代完事情之後,鄒興的亡魂在第三日的時候便消散。 本以為能安心趕路,卻不想沒過多久,又碰到一個怪老頭。 “聽老夫一句勸,秦國如虎,功名利祿,不過雲煙,秦國絕非安生之所,不去也罷!” 老頭一襲破舊布衣,跟在水衍身後,不斷勸說。 老頭的話,讓街道上聽到的行人,忍不住望了過來。 感覺到四周那疑惑的目光望向這邊,老頭一臉無所謂,然而水衍此刻卻已經有些崩潰,看著滿頭白發,看起來年紀都超過六十歲的老頭。 “你走吧!求求你了!” 水衍看著老頭。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整整五天,這老頭就一直跟著他,在他身旁絮絮叨叨讓他別去秦國。 他很好奇,這到底是那家出來的老頭,有沒有人領走! “我錯了,當初不該給你撿酒壺。放過我吧!” 水衍哭喪著臉,看起來有些生無可戀。 此刻水衍看著如同狗皮膏藥,趕都趕不走的老頭,心中無比後悔。 那日在趕路之時,見老頭在路邊,而老頭的酒壺落入水中。水衍見老頭年事已高,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出於好心,便幫老頭下水去撿。 不曾想,卻撿來一個麻煩! 這老頭如今跟著他,趕都趕不走,還神神叨叨說要收他作為弟子,還說畢生所學都藏於曲陽,希望能隨他去曲陽。 講真。 若非如今是戰國時期。 水衍很懷疑眼前這個看起來年過六十的老頭,是一個人販。 “賦斂重數,刑罰無極,民相殘賊;是謂亡國。當真莫要去秦啊!” 老頭依舊神神叨叨的對著水衍說道。 還別說。 老頭的一番話,的確頗有道理。 甚至讓生無可戀的水衍,也忍不住看了老頭一眼,顯然沒想到老頭居然能說出這樣幾句,頗有‘高人的風範’的話。 然而,再有天大的道理,再高的高人,在水衍心裡,也大不過他要去秦國。 看著老頭似乎沒有絲毫回去的意思,水衍無奈,轉身便朝著濁河方向走去。 老頭看著水衍,那滿是皺紋的臉色,也是搖搖頭,悄然跟上。 片刻後。 水衍來到濁河之時,詢問船夫何時渡河,知道還需要一個時辰之後,便轉身找了一個地方取下包裹。 “尚無車馬,何苦來哉!” 老頭看著水衍取下包裹,拿出食物,再次開口問道。 他就弄不明白,這麼好的一個少年,怎麼非要去秦國! 秦、趙兩國,常有戰事,這兵荒馬亂的,老老實實給他做弟子不好嗎? 況且水衍沒有馬車,單憑一雙腳。不走上三五個月,根本到達不了秦國,何苦受這罪! 水衍還是不想理會老頭,一句話都不說。把包裹內,外祖母給他準備趕路的食物,掰下一點泡入碗水之中,待其變軟一些後,再取下包裹裡裹著的布卷,用劍割下一小塊放入碗中。 做好這一切之後,水衍最終還是嘆息一聲,最終還是拿著泡好的食物,拿給老頭。 “吃完別再跟著我!” 水衍沒好氣的看了老頭一眼。 雖說很煩很煩眼前這老頭。但看著老頭那有些淩亂的白發,還是做不到他一邊在吃東西,一邊看著老頭在挨餓。 “好好吃,別跟我說話!我耳聾,我不聽!” 看著老頭接過之後,似乎又想嘮叨起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水衍連忙搶先說道。 將老頭老實下來後,這才轉過頭,給自己也準備一份吃的。 老頭看著手中的食物,再看著弄著包裹的少年,嘴角上揚,輕輕笑了笑。 “食之五日,仍不覺乏味,若是老夫沒有猜錯,碗中之物,泡製過程,定是極其繁瑣。” 老頭喝了一口之後,贊嘆一句,隨後搖了搖手中的簡陋食物,再次大口吃起來。 而很煩老頭的水衍,這一次破天荒的沒有給老頭白眼,臉上有一抹得意。 這是他外祖母做的。 當然好吃! “你這小子,在寫什麼,可否讓老夫瞧瞧!” 吃完東西之後,老頭看到水衍又在拿著刻刀,在竹簡上刻字,忍不住有些好奇。 然而水衍看到老頭靠近,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在老頭麵前亮了亮手中的刻刀,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 見狀。 老頭無奈,隻能後退。 但看著少年手中的竹簡,老頭心中真是癢癢,很想瞧一瞧,他相中的少年,天天在刻寫什麼。 天下局勢?還是兵書感悟?亦或者去到秦國後的諫言策? 老頭是越想心越癢,但這五日無論如何靠近,少年就是不給他看竹簡之中的內容。 就是半夜,少年也是用包裹墊著頭,都不給他偷的機會。 不管他如何詢問,少年一句話都不與他說。 “冒昧打擾,請問此城可有呂氏商鋪?” 正當老頭一臉不甘之時,水衍突然看到一名商販偶然路過,便起身詢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