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回來了。” 　　人沒進院兒，三大媽就瞅著了。 　　楊勝利“嗯”了聲，心說‘您可真夠閑的。’ 　　兒女大了，自己個兒也沒個事乾。 　　不說閑，還不得憋出病來。 　　“哎喲，這雞，你瞅這身子……” 　　瞧見他手裡提著的兩隻老母雞，三大媽眼裡有光。 　　楊勝利沒搭話，直接進了門洞往裡走，“英子，英子我回來了。” 　　提著老母雞往家走，門從裡麵開了。 　　穿戴整齊的李英，麵色驚喜、激動的站在屋裡看著他。 　　等真看到人了，臉上的激動才被掩蓋：“回來了，吃了嗎？” 　　眼裡都沒那兩隻老母雞，就瞅見楊勝利那張略顯疲憊，還沾著油汙的臉了。 　　“吃了。” 　　把手提高到眼前，楊勝利樂嗬道：“看，這是啥？” 　　“呀！” 　　李英這才瞅見他手裡的老母雞，“勝利，哪來的？” 　　“鍋爐廠的廠長給的。” 　　“廠長，你給他們幫忙了？” 　　“嗯，解決了些問題。臨了走的時候，直接從窗戶塞車裡了，攔都攔不住。” 　　他這可是大實話，真是從窗戶裡塞進來的。 　　“這是老母雞，能下蛋吧？” 　　“指定能，咱養著？” 　　有這麼兩隻老母雞，隻要楊勝利想，它每天不下也得下，下了對成雙。 　　“成。” 　　李英四下看了看，說：“先關隔壁屋？” 　　“我吃了飯就回家，找我媽拿籠子。” 　　把雞丟在隔壁屋門裡墻角，關上門。 　　楊勝利回過頭問：“咋還沒吃呢？” 　　這會兒快十點，早飯該吃了。 　　“你不在……迷迷糊糊，天亮才睡。” 　　李英笑著說了句，回身去拿臉盆。 　　“我給你打水洗洗，洗完趕緊睡一覺。” 　　“一宿沒睡，看把你累的。” 　　李英出了屋，打好水給他端到炕邊。 　　楊勝利脫了衣服，聽見她進來的動靜正要開口。 　　濕毛巾貼著背，上下擦拭起來，“你別動，我給你擦。” 　　水有點涼，心是熱的。 　　什麼叫日子？ 　　倆人心裡都有著對方，才叫日子！ 　　先前還有些累，這會兒好似打了雞血。 　　“英子，晚上咱在同和居辦酒，要請什麼人，提前安排……” 　　不過，也就是那麼一陣兒。 　　全神貫注的折騰一宿，又是賣力氣的活兒。 　　楊勝利是真困了！ 　　等把身子擦乾凈了，換洗換洗。 　　楊勝利還想跟媳婦說會話，眼皮子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英子，你等我睡會，咱一塊回……” 　　等他再睜眼，屋裡沒人。 　　“英子？”叫了兩聲，沒人答應。 　　楊勝利穿好衣服出了門，想看時間發現沒地兒看。 　　心說‘是該買塊表了。’ 　　到屋外瞅了眼，也沒人。 　　看了眼還在的二八雙杠，楊勝利心說“也不知道把車騎上。” 　　李英該是回娘家，去拿雞籠子了。 　　楊勝利想了想，反身回屋。 　　沒大一會兒，手裡就提著大包小包。 　　這剛結婚第二天，讓姑娘一個人回娘家。 　　知道的就算了，不知道嘴碎的，指不定怎麼說呢！ 　　楊勝利可不稀罕讓自家媳婦受委屈。 　　20斤精白麵，1斤醬牛肉，2瓶黃桃罐頭。 　　瓜子也沒個量，楊勝利留了夠晚上用的，其餘都給裝上。 　　回頭英子想吃，再給她買。 　　奶糖也一樣…… 　　這邊把東西裝好掛車上，推著往外走。 　　楊勝利沒注意到，隔壁賈家那窗沿下麵。 　　一雙三角眼直勾勾的盯著他，裡麵滿是怨恨…… 　　半道去了趟菜場，買了隻雞，又買了條新鮮的活魚，攏共花了兩塊。 　　雞要九毛，魚是一塊一毛。 　　還有全聚德的鴨子。 　　備了這些個東西，楊勝利才往供銷社家屬院兒騎。 　　李家，英子媽正在門口給編雞籠。 　　嘴裡還念叨著“你這孩子，咋說也該叫勝利跟來。” 　　“往後就算了，知道他忙。” 　　“可今兒個是隔天回門，能一樣嗎？” 　　一挑門簾，英子出來了。 　　“媽，不跟你說了，勝利昨晚上忙了一夜，剛在家歇下。” 　　“那男人忙工作累了一宿，給國家做貢獻。” 　　“我再非叫跟著，成什麼了我？” 　　英子媽好氣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是，就你懂疼人兒。你媽就是個不講理的老婆子。” 　　屋裡抽煙的英子爸抬頭，“晚上席在同和居辦，勝利跟你說的？” 　　英子應了聲：“啊！” 　　點點頭，英子爸又埋頭抽煙。 　　“喲，這是英子回來了，女婿呢？” 　　“昨兒個廠裡忙了一宿，早上才回，英子心疼讓在家歇著了。” 　　“是嗎？結婚當天都不得閑，真夠忙的。” 　　“人技術好，受廠裡重視。” 　　“忙了一宿，是得歇歇。” 　　話裡帶刺兒的應和，讓英子媽白了眼閨女。 　　分明在說：你瞅瞅，我說什麼來著？ 　　鈴鈴，鈴鈴鈴 　　一陣鈴聲響起，楊勝利騎著二八雙杠的身影越過房墻。 　　“英子，媽。”楊勝利抬腿下了車，找書苑 www.zhaｏshｕyuan.com 推著往門口走。 　　英子媽愣了下，立馬揚眉喜氣道：“唉，他爸，勝利來了。” 　　先前湊在一塊兒，碎嘴的閑婦。 　　這會換上笑臉，吆喝著：“英子她男人，來了啊！” 　　“嗯。” 　　點頭笑笑，楊勝利把車撐在門口。 　　大包小包的往下拎，英子滿臉喜氣，一言不發的搭手接著。 　　“勝利，讓英子收拾，進來坐。” 　　英子爸出來了，笑嗬嗬的看著他。 　　他能來，這一家子都高興。 　　“爸，沒事，東西多，我怕英子累著。” 　　楊勝利這話出口，倆老人臉上的褶子更多了。 　　那些個長嘴婦，麵麵相覷，心裡頭不是滋味。 　　瞅人英子男人，再想想自家男人。 　　成天回來跟大爺似得，往床上一躺。 　　別說搭把手，乾點活。 　　連鞋都得自個兒給脫…… 　　洗臉，洗腳，樣樣伺候著。 　　工資沒人楊勝利一半兒，譜倒擺挺大。 　　再看人回娘家帶的東西…… 　　那一袋子精白麵，得有一二十斤吧？ 　　雞，魚…… 　　這味兒，全聚德的掛爐烤鴨？ 　　那包裝，是全聚德沒錯了。 　　再想想之前帶的上門禮，媽呀 　　……人吶，就怕跟人比。 　　這一比，自家男人……得扔。 　　“英子，瓜子喜糖，你看著給發發。” 　　楊勝利把袋子給她，自己再去弄別的。 　　先前他一進院子，就跟在車後麵跑的孩子，呼啦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