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還未破曉,天色由暗及明。 為了在天黑之前趕到高橋鎮,薑瑋一行人踏著晨霧出發了。一到淩晨時分,整個落霧穀都籠罩了一層薄霧,離了十幾米就隻能看到人影,看不清麵目。 出了村子,走上官道,地勢越來越平坦,官道上每隔一段路就有路牌,指示各個方向的地名。他們除了在中途的客店停下吃飯,別的時間都在趕路。 高橋鎮是商人們穿過落霧穀的必經之處之一,人來人往,非常繁華。傍晚,一行人還未到達高橋鎮,就能碰到了來來往往做生意的商隊。 越靠近高橋鎮,路兩邊開始有酒館、客店和驛站等,來往的車隊為了省一點錢,大多數在鎮外的客店住下。越往前走,人也越來越多,寬闊的官道也有些擁擠。 遠遠地,眾人便能看到高橋鎮,即使是晚上,也是燈火通明。千門萬戶,三街六巷,好似不分晝夜。 “少爺,你看前麵不遠處就是鎮口了。” 薑瑋點點頭,鎮口有一個石拱門,上邊刻著三個大字——高橋鎮,兩邊的石柱上也有些斑駁不清的字。官道橫穿鎮子中央,把鎮子一分為二。 林柘本來跟在車隊後麵,此時卻調轉馬頭,離開車隊,找了一家客店,先行住下。 另一邊,薑瑋一行人正走著,有兩個人迎上來,其中一個正是薑瑋昨夜先派來的人,另外一個是管理薑家在高橋鎮生意的掌櫃。 這掌櫃名叫胡鑫,身穿絲綢衣,頭戴半圓狀的瓜皮帽,身肥體胖,滿麵紅光。他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雖然在薑家的地位不低,也還是臉上笑意盈盈,拱手道:“少爺,一年未見,您的神采更加出眾了,老爺的身體還安好嗎?” 薑瑋對這位父親的得力助手感情還算深厚,急忙下了馬,攙扶著胡鑫的手說道:“家父身體安好,胡叔你怎麼親自來了?” 胡鑫道:“聽這夥計說你們出了事,我也放不下心來,怕下人們接應不周,怠慢了你們。” 薑瑋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道:“我們趕了一天的路,人馬都累了,受傷的人身體狀況又惡化了,大夫請好了嗎?” “放心,已經好了,讓這夥計帶著車隊先回鋪子裡,一切都準備妥當。這鎮子口有家不錯的酒樓,我訂了一桌子菜,專門給你接風洗塵。” 薑瑋本想和車隊一起回去,卻禁不住胡鑫的盛情,兩人慢悠悠在車隊後麵,走進鎮裡。 薑瑋和胡鑫並排行走,走過石拱門,鎮子裡更是熱鬧。寬闊的官道隻留出了三輛馬車並行的寬度,兩邊都是小攤小販在呼喊叫喝。 有賣小吃甜點的,賣玩物奇珍的,賣書本字畫的,賣珠寶首飾的;也有占卜算卦的,有街頭賣藝的,有沿街乞討的,有聚眾賭玩的……隻此一條街就這麼熱鬧,其餘三街六巷也不輸於此。 胡鑫帶著薑瑋進了路邊的一座酒樓,這酒樓名叫鴻興樓,樓如其名,光從外麵看就一片氣派。酒樓有三層,抬頭看時,紅漆欄桿,灰瓦青簷。低頭看時,紅泥磚石,點綴花團。 店小二自然是認得胡鑫的,徑直帶了兩人去了三樓,進了一間靠窗的雅間。一樓是大廳,最是熱鬧,也最為嘈雜,三樓是一個個單間,清雅寧靜。 兩人坐下後,小二開始上菜了。兩葷兩素,一份涼菜,兩份麵食,一小壇酒。 胡鑫先給薑瑋倒了一杯酒,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少爺,離高橋鎮不遠的地方有個天然的池子,名叫天泉,想必您也聽說過。” 薑瑋道:“是,我知道。” “這酒就是天泉中的水釀的,名叫清酒,喝起來清冽綿長。這酒是高橋鎮陸家釀的,每年釀不了多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買到手的。” 薑瑋並不喜歡飲酒,他略微嘗了一口,果然不是那麼辣嗓子,還有些清爽。“胡叔你不用這麼費心的。” 胡鑫嗬嗬一笑,又問到:“哈哈,不礙事。一來我們一年多沒見麵了當然要好好敘敘舊。二來我也有事想看看少爺有沒有辦法幫我。” 薑瑋點點頭,等著胡鑫說正事。 “少爺,您知道高橋鎮的唐家嗎?” 薑瑋回答道:“我當然知道,高橋鎮第一大家族。據我了解,唐家是做田地生意的,和我們並沒有利益沖突。” “其實在幾十年前,高橋鎮並沒有唐家。是現在的唐家家主一手打拚出來的,想來他現在也有八十多歲了。” 胡鑫喝了口酒,繼續道:“唐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唐斌,現在接管著大部分唐家生意,小兒子唐銘,兩年前被任命為高橋鎮的鎮長。” 薑瑋道:“唐斌和唐銘,他們比父親的輩分還要大幾分呀。” “沒錯,他們兩兄弟都已經年過半百了,一個經商,一個從政,唐家在高橋鎮的影響力毋庸置疑。兩天前,唐銘派手下找到我,說是需要五百把長槍和五百副盔甲,問我願不願意接這個生意。” 薑瑋驚訝道:“一下子要這麼多的武器和盔甲,難道唐家想造反嗎?” 年初時,皇帝上官厲突然病逝,留下了剛學會走路的儲君。上官厲在位期間,橫征暴斂,奢侈無度。不過上官厲精通軍事,善於統兵作戰。偶爾有叛賊作亂,也能很快鎮壓。可他死後,各地紛紛動亂,很多城主和鎮長不聽王命,甚至互相攻打。 胡鑫搖搖頭,道:“雖然的確很多人猜測唐家有不臣之心,但這件事是落霧城下了文書的,招兵買馬是為了剿清匪患。” “既然有文書,咱們就正常做生意就好了。” 胡鑫嘆了口氣,道:“隻是唐家派來談生意的人把價格壓的很低,他們說為了剿匪,我們商人自然也要出一份力,隻是這筆買賣做下來,我們得賠一大筆錢。” 薑瑋哼了一聲,道:“好人都讓他們做了,卻要我們來出錢。再說,剿匪也不需要這麼多兵馬,分明是唐家想趁機養兵自重。” 胡鑫道無奈道:“這兩天唐家已經派人來催了三次,今日唐威發來了請帖,請我明天去他們家的飛鶴酒樓吃飯。” “唐威是誰?” “是唐銘的小兒子,在唐家小一輩排行第三,所以人稱三公子。這個唐威不學無術,行事乖戾。他曾經強占了一位小姐作妻子,這之後還在外麵沾花惹草。他妻子拿他沒辦法,重病一場。一年前,他妻子還剛病逝,他卻又找個小老婆。” 薑瑋聽到這,就明白胡鑫的難處了:“這個唐威如此德行,恐怕在生意上也不擇手段吧。” “沒錯,已經有好幾個人商人遭了他的毒手。這些商人和唐家有生意上的沖突,現在都被人打的非傷即殘。唐威仗著唐家的勢力,再加上身邊有高手保護,大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赴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倒要看看他想怎麼樣。” 胡鑫擺擺手道:“少爺您雖然從小練武,但明天的情況太兇險了,不能讓您身犯險境。” 薑瑋笑了笑,道:“想必唐威他也不敢大動乾戈,我這裡倒是有個人手,他可是個真正的高手。” 胡鑫想了想,問道:“是不是今日跟在我們隊伍後麵的那個少年?” 薑瑋哈哈笑道:“沒錯就是他,這個人敲詐了我一筆錢,我卻是一點都不生氣。” 隨後,薑瑋就把遇見林柘的事詳盡地對胡鑫說了一遍。 兩人正說間,聽得樓下街上突然喧嘩了起來。來到窗戶口往下看,原來是一夥外地商人,做生意賠了錢,喝酒解愁。趁著酒勁,在大街上撒潑無賴,五六個人言語無狀,罵罵咧咧,甚至推倒了幾個攤子,引得眾人圍觀。 “高橋鎮來往人員雜亂,這種事時常發生,很快兵士們就來了。”胡鑫對這類事已經見怪不怪。“這在落霧城可不常見啊。” 薑瑋點了點頭,落霧城城主治下有方,甚至守城的將軍們也對他佩服不已。落霧城有宵禁,即使有專門的夜市,也是秩序井然。 果不多時,一隊兵士撥開人群走來。約有十幾人,頭頂著盔,身貫著甲,為首的什長手執青鋒寶劍,一聲令下,眾兵士一擁而上,把鬧事的人摁在地上。還有敢反抗的,當即拳腳相加,就癱在地上不得動彈。 隨後兵士們把鬧事的人綁了,或拽或拉,都一並帶走了。不一會兒,圍觀的人散去,無辜的攤販也跟著兵士們去討要賠償,一切熱鬧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