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烏雲漸漸散開，一輪明月將薄紗般的光輝蓋在了城市上，藏在陰影中的一排排矮樓逐一顯現，依靠在矮樓之上的半截樓體，其迎朝天的一麵玻璃多仍完好，猶如一麵鏡子，倒映著天空的中幽美。 　　大樓根部，瓦礫塌方之中，一對人影走出地下室階梯。 　　“...憨大，堅持住...” 　　剛踏出最後一層臺階，林雨惠顫抖的雙腿終於支持不住，帶著憨大摔倒在地，憨大的體重有兩百多斤，加上自身也有傷，她能將其帶出地下室已是不易。 　　扯爛衣尾撕成條狀捆綁住憨大的肩頭給他止血，然而這卻根本沒太好的效果，憨大所流的鮮血已是將她的衣物染紅一片，林雨惠再次繃不住哽咽起來。 　　“...憨大！別睡！憨大！” 　　然而此刻憨大卻早已陷入了昏迷，聽不到她的任何聲音。 　　一隻手突然從背後掐住了林雨惠的後頸，措不及防間，她瞬間揮手想反抗，卻又被製住雙手，生生按在了地上。 　　“出口在哪！快說！出口在哪！” 　　斜眼間，林雨惠才知道是那率先跑掉的大漢。 　　然而此刻的他就像失心瘋了一般，也不管林雨惠這種姿勢說不說得話，手上不斷使勁壓製著。 　　林雨惠吃痛，不再心軟，趁著對方發力間隙，一個猛勁掙脫出一隻手，拔出腿上陸麟給予的匕首，紮進了大漢的大腿。 　　“啊！混蛋！” 　　大漢吃痛撒開手，林雨惠趁機猛的把匕首抽出，匕首的倒鉤上更是挖下他幾塊肉，疼得他倒在地上捂著受傷的大腿慘叫。 　　看著他失去戰鬥力，林雨惠收回匕首，來到憨大旁邊，打算背負起他離開。 　　“嗬，都要死在這裡！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你出不去的！” 　　大漢似乎瘋了一般，抱著腿在那大吼著宣泄著。 　　“那怪物把這裡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出去！” 　　林雨惠知道他在說什麼，原來大樓倒下後，一樓皆被落下塌方所堵塞，形成一個巨大的深坑，Witch似有意把這當成巢穴，為了防止抓回的人類逃跑，它將所有樓層的出口全部堵上，唯有那十數米高之上的大樓斷口可以出入此地。 　　爬上去對Witch來說不是問題，而正常人來說那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在Witch不在的時候，他應該是有嘗試過逃跑，結果顯然是失敗了。 　　“我們能進來，自然有辦法出去。” 　　林雨惠一邊冷語一邊托起憨大，來到大樓斷口之下讓其依靠在塊石板上，在大漢的注視下，竟從墻縫中拉出根繩索。 　　“等等！等等！讓我！讓我先走！” 　　大漢瞬間就變了，竟不顧大腿上的血窟窿，拖著腿就追來。 　　然而就在他將要碰到繩索前，林雨惠抬腳便將其踹翻在地。 　　“你乾什麼！” 　　“我要你幫我把他一起帶上來。”林雨惠指著憨大說道，她知道單憑自己根本無法帶憨大離開。 　　“你瘋了！你還管這廢人！？” 　　“如果我沒看到他先上來，我會把繩子割斷。” 　　“瘋子！你這樣他也會死！讓我先走，你乾什麼我都不管你！”大漢想竭力說服她。 　　“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他也活不了多久，有你墊背，他也不孤單。”林雨惠說著狠話。 　　“臭娘們！” 　　大漢兜轉在林雨惠周圍，幾次想耍花樣都被暴力的驅回。 　　捂著身上多了幾處刀傷，大漢黑著臉，對方下刀子完全不留手，處處往其要害。 　　在聽到地下室的樓梯底下傳出那怪物的尖嘯後，他顫音著辱罵這比他更瘋的女孩，卻也隻得妥協。 　　當大漢最後爬上大樓斷口時，林雨惠早已重新擔上同伴繼續前行出了一段距離。 　　林雨惠武力值不低，還有匕首利器，大漢拿她沒辦法，雖然心中憋著口氣，但也隻能不與理會，跛著腳超過了他們。 　　快速跑過樓內轉角，被腳下異物絆倒，起身一看，黑暗中他看清絆倒自己的是一具腦袋破碎的屍體。 　　放眼看去，走廊上躺著多具類似如此的屍首，死因多是要害多被硬物重擊而亡，本就心狠手辣的大漢33對死人完全不感冒，反而認清了屍首的身份。 　　大樓倒塌，這裡的屍首在樓道中翻滾，那汙穢蕩盡墻麵，血腥味無比濃厚。 　　他記起林雨惠是跟著陸麟來的，翻身坐在地上，對跟上來的林雨惠冷嘲熱諷起來： 　　“你最好小心一點那個人，這裡的這些家夥都是被他殺死的，他手中少說也有十多條人命。” 　　擔負憨大的林雨惠停下了腳步，看向大漢。 　　“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裡是警察局，我自然是警察...” 　　“啊？等等？你說什麼？”林雨惠打斷大漢的話。 　　大漢怔住了。 　　“不是，你說你是警察？”林雨惠不確定的說道。 　　“有什麼問題嗎？！” 　　“你穿著就很有問題，你沒有佩戴警徽。”林雨惠指著大漢的右胸。 　　“應該是我慌亂中弄丟了。”大漢摸了摸胸前，解釋道。 　　“你的臂章帶錯了，應該戴在左臂。”林雨惠努了努頭示意。 　　“我...這些都是小問題。”他繼續抵賴。 　　“你的胸口警號明明是輔警的警號，但肩章用的卻是警察的，嘖，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你夏季裝上衣，春秋季裝的褲子，你們是倒了後勤部嗎？”林雨惠一一指出漏洞。 　　“你剛剛襲擊我的方式，根本不是警方的擒拿路數，還有，你駝背有點嚴重，走路沒走路樣，你這樣的，估計要進警校有點難度吧？”林雨惠將憨大放下。 　　“你懂什麼！”大漢有些惱怒，看著警察身份騙不了對方，連忙改口道，“那又如何，我假扮警察也隻是想樹立威嚴，我原本衣服壞了，警官把衣服借給我穿，這又怎樣？！” 　　大漢被說的麵紅耳赤，還想狡辯，卻發覺自己被對方帶偏，趕忙話鋒轉變。 　　“不管怎樣，那家夥都殺了人！這不容抵賴！天理難容！” 　　“根據刑法相關規定第…算了，對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人，采取製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林雨惠掏出匕首，走向大漢。 　　“鬆開你的手，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乾什麼！” 　　林雨惠一把沖上前，想要製止大漢的動作，然而卻還是晚了一步，大漢舉起了壓在屍體一旁的槍，對準了林雨惠。 　　“繼續啊！”有了槍大漢突然豪橫起來。 　　林雨惠無奈舉起手後退。 　　“這就是我說的正當防衛。” 　　大漢起身上前，抬起受傷的腿狠狠朝林雨惠踢去，林雨惠側身擋了一下，倒在地上。 　　“你很牛啊！” 　　大漢對著倒地的林雨惠不斷施暴，林雨惠一直蜷縮承受著。 　　“跟我講法律？” 　　一陣拳打腳踢後，林雨惠捂著疼痛的身體，找住間隙，呲牙咧嘴著問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特麼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對林雨惠搞不清楚形勢仍在發問，大漢越發的怒氣上頭，強迫林雨惠站起身，並奪取了她的匕首。 　　“就你手中這把FAL自動步槍，還是國外雇傭兵普遍喜愛的槍款，是在國外籌備的嗎？還有炸彈，竟然可以把整棟大樓都能炸塌，當量顯然不少，如此規模的武器數量，你們在災難爆發之初便已準備妥當，並帶入國內腹地，你們行動說明了對這場災難有預判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大漢不耐煩著，用槍頂著林雨惠的後背，逼迫她走在前邊。 　　“你不是主事者吧？”林雨惠繼續試探，“你被留在了地下室，是被出賣了？不，該說遺棄。” 　　“你知道什麼！”這話似乎觸動到大漢痛處，引得他暴怒。 　　“地下室的屍體少說也有兩三百，死在你們手中的人如此之多，你們這也下得去手！”林雨惠一邊舉著雙手一邊說道。 　　“還說那家夥殺人，你們這群殺千刀的東西，如果他沒有超能力，估計也會遭你們毒手！” 　　“怎麼，狼窩誤把老虎當羊羔，惱羞成怒了？！也是，超能力這種東西，就算是親眼看到，都會覺得不太真實。” 　　“他早清楚存在超能力的事情！不然誰能往那方麵想！”大漢吼道。 　　林雨惠神情一凝。 　　“明明說好的！讓我先去轉移Witch，他不可能放棄她！可為什麼樓裡會發生爆炸！”大漢憤怒的說道。 　　“你說，Witch？！”林雨惠瞳孔收縮。 　　陸麟並沒有時間與她交流更多關於張裕強的事情，但對於那怪物的名諱，陸麟還是透露了。 　　大漢神情一變，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東西，本來擔心附近有喪屍出沒，想利用林雨惠開道，而今必須立刻滅口，舉槍就要朝林雨惠開槍。 　　然而下一刻，他的扳機卡殼了一般，怎麼都扣不下去。 　　“該死！怎麼回事！” 　　麵對正一臉無所謂放下手的林雨惠，他慌忙後退，不斷調試著槍械。 　　“本來還可以再聊會，這麼著急滅口麼，看來你知道挺多的。”林雨惠皺起眉頭。 　　這裡是進入地下室的必經路，她和陸麟來時自然會經過，她當然知道這裡有槍支，然而卻沒有拾取，必有一定原因。 　　陸麟當時陷入情緒失控的狀態，他的能力也在那會暴走，麵對歹徒所持的槍械，都直接用能力進行內部結構破壞，根本無法使用。 　　林雨惠還想讓陸麟用能力修復一把給她護身，但陸麟也尷尬，自己本身並不精通槍械結構，弄壞容易要修卻做不到。 　　大漢把破槍丟了，拔出匕首想要襲擊她，林雨惠卻早已抓起地上板磚，一板子砸在大漢腦袋上。 　　磚塊碎裂四濺，大漢悶哼一聲翻倒在地，匕首脫手飛落一旁。 　　“不然我們換種方式再聊會？”林雨惠拾起匕首微笑著看向大漢。 　　大漢晃動著流血的腦袋仰坐在那，怒視著林雨惠不語。 　　“好吧，那你隨意。” 　　林雨惠嘆了口氣，能套出這些信息已是有所收獲，揉了揉方才後腰挨大漢毒打的位置，回去擔負起憨大，繼續向外走去。 　　“你？！” 　　大漢對這女的跳脫有些繃不住。 　　“怎麼，還想聊聊？” 　　林雨惠可沒工夫跟他過多浪費時間，憨大此刻還命懸一線。 　　丟下愣神恍惚的大漢，他們走過一長段樓道，順著墻麵坍塌出的道路，林雨惠帶著走出了斷樓，回到了大樓外的空地上。 　　周圍遍地的屍首，在來時，陸麟便已將附近清理了一遍，短時間暫時安全。 　　林雨惠看向那重重迭起塌方廢墟，另一側正是Witch的巢穴，也不知道陸麟現在情況如何。 　　拉了拉肩頭快滑落的憨大，她加快了步子，向著路邊的汽車走去。 　　這時，大漢跛著腳追了上來，下斷樓坡時腳下不穩摔倒，跪在趴在那。 　　看著即將遠去的林雨惠，他感覺自己丟了臉麵，趕忙追上林雨惠，跟在她後麵大聲說道： 　　“你們都會死！這個城市沒人能夠活下去！” 　　林雨惠回望了一眼，她也沒想到對方如此喋喋不休。 　　“你呢，你不也在這城市中？”托著憨大，林雨惠應付說道。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被選中的人！”大漢冷笑道。 　　“被選中的人？”林雨惠怔住。 　　“我們隻要堅持到軍隊的救援，必然能活下來，”林雨惠反駁道，“我們國家可不像電影中那些政府那樣不堪，不就是那些無腦的怪物嗎，我們團結起來，就算那Witch多來幾隻又何妨。” 　　“嗬，你以為Witch是特例？”大漢冷笑。 　　“你什麼意思？”林雨惠停下腳步，她瞧出了問題，剛剛那一板磚顯然是把大漢砸得有些神誌不清了，趁機抓緊套話。 　　“他們由屍而生，卻超越了人類自身，他們的存在已經超越凡俗生靈，獨屬一支，隻要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不隻能擁有超凡的能力，更是能夠獲得永生！”大漢越說越激動，腦袋上的血順著臉頰流至下顎都不自知。 　　“永生？”這特別的詞匯引得林雨惠凝視。 　　“你們是什麼組織？這場災難是不是你們造成的？”林雨惠趕緊問道。 　　“組織？嗬，你根本一無所知。” 　　“他說過，他們是先遣者，從很多輩之前就進入人類社會，他們可以...”然而越說大漢的聲音越小，找書苑ｗww．zhaoｓhuyuan.com 他停下步子，逐漸發現了自己的狀態，瞪大了眼睛。 　　“不！不！他要知道是我...我...不可以！”他滿臉的恐慌，用手腕猛烈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是你！隻要你死就好了！隻要你死！”仿佛人格分裂一般，他忽然朝林雨惠撲去。 　　林雨惠也沒想到大漢突然翻臉，與身上擔負的憨大一同被撲倒在地。 　　大漢揮著沙包大的拳頭不斷錘下，他使命了一般，就算打偏在地上砂礫也不曾停下，林雨惠雙手護住頭，根本沒機會去掏匕首。 　　短暫的間隙，林雨惠透過臂間縫隙向外看去，突然瞪大了雙眼，隻見大漢雙眼充滿了血絲，不知合適抄起了塊巨型水泥磚，高舉至頭頂，準備將她的腦袋砸個稀爛。 　　“糟！” 　　林雨惠大腦空白，根本不及反應，眼看要完，下一刻，大漢的動作卻怔住了，他看著麵前不遠處的坍塌廢墟，臉上滿是恐懼。 　　“...是...你！”大漢顫音著，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 　　林雨惠趁機推翻大漢，抽身滾出一段立馬爬起，看到那搖搖晃晃走出廢墟的身影。 　　逐漸看清來者後，她臉上也露出無比震驚的神情。 　　她記得這張臉，最初來到警局大樓時，就在大樓一樓的大廳中，陸麟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麵將此人殺了...是那粗獷漢子！ 　　滿臉胡渣，變得慘白的肌膚，雙眼帶著隱隱紅暈，身上穿著防爆服，胸口心臟位置的衣物破損，發黑的血漿凝在其上。 　　他耷拉著腦袋，臉上饒有意味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