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鶴睜開眼,愣了愣神。 視線所及,是昏暗的油燈,纏結著蛛網的天花板,散發著淡淡黴味的腐朽木墻。 身下是鋪著一層茅草的木板,身上則蓋著一床陳舊破爛的薄被。 這是什麼情況? 這又是哪裡? 石鶴張了張嘴,剛想發出聲。 這時,無數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龐大的信息量讓他視線有些發黑,持續了數分鐘後,石鶴終於緩過神來,卻依舊難以接受,自己穿越成了大景治下商河縣黑水幫的一名長老。 但身邊的情況,明顯與現代不一樣。 這發黃的油燈,腐朽的墻壁,以茅草為墊的木板床,都是那麼地真實。 腦海裡零零散散的記憶隨著時間滾動,也愈發清晰。 黑水幫,勢力範圍攘括徐州商河、廣澤二縣,幫眾近萬,好手眾多,可謂是威名赫赫。 前身實力不菲,凡體境六層,一手名聲遠揚的杏林之術,被黑水幫幫主奉為首席長老,好吃好喝地供著。 隻是,既為幫派首席長老,身份也算尊貴,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石鶴心裡很是疑惑。 他得到的身體雖然是完整的,但記憶信息並不完全。 這讓石鶴很是頭疼。 就在他一臉麻木之際,一股刺鼻草藥味從屋外飄了進來,隨後,虛掩的木門發出“嘎吱”地輕微聲響,一名穿著破舊麻衣的老頭捧著碗,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石鶴看著老頭一步步地走來,碗裡邊散發的草藥味愈發刺鼻腥臭,熏得他一陣頭暈目眩。 “你......” 石鶴看著老頭將那碗草藥放在床邊的木椅上,他咬了咬牙關,猛然吐出一口濁氣,想要出聲詢問。 聽到身後的聲音,老頭佝僂的後背猛地一顫,迅速地轉過身,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石鶴看。 看到石鶴清醒後,老頭那蒼老的麵容布滿驚喜,但很快又黯淡了,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老頭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背,擦了擦臉頰,石鶴清楚地見到,他的眼眶有些許濕潤,在泛黃的燈光下,閃著亮。 “老爺,你終於醒了...”老頭聲線嘶啞。 聲音很輕,輕得石鶴幾乎要聽不到他的聲音。 老爺? 石鶴猛地一愣,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副年輕模樣。現在的自己,是一個行將就木、臥病在床的老者。 好吧…石鶴嘴角苦澀。 信息量太大,自己果然還是無法接受所有的一切。 沒想到自己不僅穿越了,還穿越到一個即將雙腿一蹬的老家夥身上。 這特麼,還能堅挺麼... 石鶴很麻。 “我,這是怎麼了?”石鶴偏過頭,看著老頭端過來的草藥,那濃厚發黑的藥汁還依稀可見幾根煮得稀爛的草根。 “老爺,這是讓你短暫清醒的藥,”老頭猶豫了會,看著石鶴困惑的眼神,最終還是張開嘴,聲音低沉: “我本以為您就這樣走了,沒想到還是活了過來,隻是這一切都無法挽回...” “韓隸已經聯合了穀裡的大多藥仆,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將整個青鶴穀把守得嚴嚴死死地,所以...” 強行保持耐心地聽著老頭嘶啞的敘訴,結合自身記憶,石鶴總算是明白了當前的處境。 原來,自己雖然地位尊貴,但卻因為年齡老邁,實力衰退,平生所攢下的諸多財富引起了某些人的窺伺。 前身年輕那會仗著實力出眾、又身為大夫,治療本領高強,心高氣傲,動輒出言不遜,著實得罪了不少幫眾。 如果是普通幫派民眾也就算了,就連黑水幫的副幫主,諸多分舵主,也都對自己懷恨在心。 待他逐漸老邁,這些往日積累下的仇恨就如同陷入潛伏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而且,前身所學的功法並非普通貨色,也遭到了不少人的窺探。 而這一次,便是自己手底下一名為韓隸的藥仆,串通多人,在他日常飲用的雪山銀針中下了化功散,將他囚禁於此。 想那前身心思陰沉,心高氣傲,不想卻被一年輕仆從暗算,隻能被囚禁於木房中,一身引以為傲的本領全部散盡。 最終氣血攻心,不治而亡。 石鶴本心思敏捷,結合老頭說的話,很快便得出了前因後果。 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石鶴唏噓不已。 隻是,現在這糟糕的境遇竟然輪到了自己頭上,他才感到有多麼憋屈難受。 一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看著那纏繞著蛛網、灰塵的房梁,石鶴內心很是復雜。 “穀默,告訴我,穀裡邊還剩下多少人?”石鶴覺得自己不能夠就這樣坐以待斃,沉聲問道。 穀默是眼前這個老頭的名字,老頭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就連這名字還是石鶴給他取的。 “老爺,您想......”穀默看著石鶴,眼睛有些發亮,但很快便陷入黯淡,他搖了搖頭,嘶啞著聲音低沉地說:“沒有希望的,穀裡邊忠於老爺的人都已經被殺害。” “現在青鶴穀數十號人,全部被韓隸策反了。” “老爺你不該醒的,” “你醒了,還要遭受更多的折磨,韓隸他們不會就這樣罷手地,” “與其受盡折磨後死去,不如早死早超生。” 聽了穀默的話,石鶴頓時一陣氣悶。 難怪這老頭不受前身待見,就這說話也忒難聽了點,換誰要是領導也不喜歡身邊有這麼一個家夥啊。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受待見的老頭子,在自己被囚禁的時候,對自己依舊忠心耿耿。 反觀韓隸這些頗受自己重視的藥仆...... 石鶴看向老頭的眼神,帶著些許安慰。 原本自己是想著讓某個可靠的藥仆去尋找黑水幫通風報信,但是現在按照穀默的說法,自己現階段已經無人可用。 而且,在黑水幫中,對自己抱有敵意的家夥並不少。意識中,黑水幫副幫主更是自己的大敵,雙方有著不少的利益糾紛。 往深處講,說不定那韓隸膽敢做出謀逆之事,也是因為有某位人物在後邊撐腰。 石鶴心思飛轉,卻仍然找不出解救當前困局的方法。 “苦也,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我才剛穿越過來,還沒有見識過這個世界的風采,就要以如此憋屈的方式入土?” 石鶴一籌莫展時,門外邊再次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一縷陽光順著陡然拉開的木門投射進來,一位身著黑衫、腰佩長刀的後生出現在眼前。 石鶴瞇著眼睛看去,此人身形瘦削,淡眉鷹目,嘴唇極薄,顴骨高聳。 如果不出意外,此人便是韓隸,隻不過這氣勢和風采可與往日相差甚遠。 也是,之前的韓隸不過是一階奴仆,但現在霸占了整個青鶴穀,連自己也成為階下囚,可以說是揚眉吐氣,翻身出頭了。 石鶴前世曾偏喜研究麵相之術。 這韓隸光看麵相,便知是個心思陰沉、涼薄之輩。 但往往這種人也最為危險,石鶴心中對韓隸頗為忌憚。 韓隸剛一進入柴房,便緊盯著臥病在床的石鶴。待他見到後者意識清醒後,嘴角扯起,有些得意,語氣中又帶著幾許假惺惺的關切:“石老,您終於醒了?” “您這突然眩暈過去,差點把韓某給嚇懵了,” “要知道,韓某下麵的修煉功法,可都指望著您呢,” 石鶴瞇了瞇眼,沒有說話。 石鶴雖為黑水幫長老,但其修煉功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長春功,卻並非從幫派所得,而是從師所學。 隻是,老師身死之後,師門也隻剩下他一人。 這長春功,按照前身記憶,可算得上是凡階上乘的功法,不說這黑水幫,放在整個商河縣,也極少有人能拿得出相媲美的功法。 這青鶴穀,數十位藥仆,其中有那麼兩三位修行資質較為出色,石鶴重視,故而傳授了長春功,也指望著延續師門傳承。 這韓隸便是其中一個。 隻是,前身警惕心較重,並沒有一次性全給,僅僅提供了前三層。 現在看來,這做的還挺正確。 看到沉默不語的石鶴,韓隸笑容收斂,神色陰沉:“老家夥,你最好識相點,把長春功全部交出來,我就給你個痛快。” “否則,”韓隸雙眼微瞇,眼睛更顯狹長,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張開獠牙:“這黑水幫所有姓石的,可都得陪您下葬呢。” 石鶴嗤之以鼻:“你有那麼大的本事?” “嘿嘿嘿,” 韓隸陰惻惻的嗓音響起:“韓某自然沒有那本事。但是,你以為想要你命的,就隻有我嗎?” 石鶴恍然,剛想繼續試探,突然發現視線一陣恍惚,眼前的空氣出現了一陣扭曲,似乎有什麼異物出現。 他趕忙閉上雙眼,揉了揉太陽穴。 這都搞出幻覺了,看來即便沒有韓隸這啷當子事,就這身體,早晚也要一命嗚呼。 再度睜開眼,石鶴本以為那幻覺應該消失了,沒想到反而變得愈發清晰。 眼前是一行文字,浮在半空:
第一章 氣運之子?噬主逆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