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1直都在(1 / 1)

北方冬天的夜,來得很早,也很漫長,省廳門口老街上的鋪子也都早早地關了門,整個街道零零散散亮著幾處微光,隻有街道盡頭的鋪子還亮著燈,“夏潔餛飩”四個大字格外醒目,門口隱隱還透著熱氣。   兩人從省廳走了出來,一前一後地走著,沒有說話,李豐在思考著什麼,尹雪宜沒有打斷,靜靜地走在後麵,思緒早已飄散到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喜歡與他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並排走”,那是戀人,相識已是上上簽,相戀,又怎麼敢奢望?   就這樣從後麵看著你,支持你,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午後,明亮的講堂上,作為優秀畢業生回母校講座的你,一身警服,乾凈利索的發型,帥氣的臉龐,充滿朝氣的眼神,陽光透過窗子撒進教室,照在了你的臉上,整個人都仿佛閃著光一樣。如果說真的有“一見鐘情”的話,這應該就是吧,要不然,自己怎麼會跟隨你去考警校,然後又獨自己一人來到了省公安廳呢?可這些,又怎麼會告訴你呢。   到底是怎樣的喜歡,才會讓人賭上終身?都說“喜歡”是低於愛情,高於友情,可我不覺得,“喜歡”是不同於相愛的另一種情感,雖然不如“相愛”熱烈,但更綿長、更悠遠,也更簡單、更純粹。   街道雖然不長,尹雪宜在心裡卻已經走了很久。   冷冽的風吹起尹雪宜的發絲,一個寒顫把她帶回了現實,她的那個師哥還走在前麵,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思,或許注意到了,隻是沒有說破。   兩人走進餛飩店,店裡麵沒有客人,隻有一個身材瘦小的老人靠在桌子上打著盹,見有客人來,那人站了起來,“李隊長,今天吃點什麼?”   “老板,兩份,老樣子。”李豐回答道,與尹雪宜在靠裡的位置坐了下來。   “好……來……。”老板熱情地說。   “看來,師哥還是經常來這家餛飩店啊!”尹雪宜幫李豐拆開了眼前的餐具,從桌上的水壺裡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先喝點熱水吧。”   “噢,謝謝。你知道這家店的故事嗎?”李豐問。   “聽隊裡的人講過一些,大家也都喜歡來這裡。”   “是啊,那時,我剛來警隊沒多久,老板是外地人,離了婚,一個人在豐安打工,他的孩子叫夏潔,當時還是個小學生,平時由爺爺奶奶照看,暑假時來豐安看他時,結果被拐走了,我們用一個月的時間從東江省找了回來,後來,我們大家覺得作為單身父親,沒時間照看小孩的確不是個辦法,就湊錢給他辦了這家夏潔餛飩店,這麼多年經營下來,足以養活父母和孩子了,所以,老板曾經說,省廳不關燈,自己不關門。”   “原來有這麼一個淵源。”   “是啊,夏潔,當年的小學生,現在都已經上大學了,省刑警學院的,就是宮紅紅的小學妹。”李豐笑著說。   “真了不起,看來當初的事件對她影響很大,才報考的刑警學院吧。”   “是的,當初報誌願時,她還專門來谘詢過我,現在寒假嘛,就在前幾天,在店裡幫忙,我還見過她呢。”李豐喝了口熱水,一想到自己的工作能救一個人、一個家庭,心裡也是很滿足,這也是自己當初選擇當警察的原因吧。   “餛飩來嘮,小心燙。”店老板擺出兩碗熱氣騰騰地餛飩,又整齊地擺出四盤小菜,“李隊長,你們慢用。”隨後轉回到了廚房。   “噢,謝謝老板。”李豐說道。   “師哥,看你今天仿佛是有心事的樣子,之前遇到大案、命案都沒有見你這般惆悵。”尹雪宜終於問出了自己一天都想問的話題,隻是工作任務很緊,場合也不合適。   “可能是有點累了吧。”   “如果你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出來,心裡會輕鬆一點。”   李豐不禁又多看了幾眼尹雪宜,這個在他心底深深紮根的女人,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柔軟,一種放空了一般的柔軟,一種不需要再用堅強包裹的柔軟,“雪宜,你說人要是犯了大錯,哪怕做了很多的好事贖罪,就應該被原諒嗎?”李豐略帶疑惑地問。   尹雪宜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從何說起,也不知道李豐所指為何,但還是安慰著說,“這個問題,我覺得沒有標準答案,得看是什麼樣的錯,最主要的還是看受傷害人的態度,每個人的態度不同,答案應該在自己的心中。”   尹雪宜沒有再說話,眼睛望著李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等他開口。   “今天的命案,讓我想到了過往的一些事,或者說是我一直在回避的事,同樣是金水河畔,同樣是在一片蘆葦叢間……”李豐若有所思地說。   “你是說十八年前的那起緝毒案吧?”尹雪宜小聲說,注意著李豐的情緒變化,顯然是不想讓他太過傷心。   “十八年過去了,當時,我還是大二的學生。”李豐沒有回避,父親李國華就是在那次緝毒槍戰中逝世的,這在省廳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我……我知道。”尹雪宜臉一紅,隨即恢復過來,“噢,那時候的電視、報紙都在報道這件事情。”   李豐沒有注意到她說的是知道“他在上大二”還是知道”緝毒案“這件事。   “他還是死在了我的懷裡。”悲傷的情緒漫上了李豐心頭。   “師哥,沒事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尹雪宜輕輕握了握李豐放在桌子上的手。   李豐好久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可那件事,算了,不想了,過去了……”李豐自己提了提精神,微微一笑,仿佛在為自己的失態找個臺階。   “沒事,師哥,誰都有虛弱的時候,我哭鼻子的時候還少嘛,哪次不都是你哄我的呀!”尹雪宜微笑著說。   李豐向來為身邊有這麼一個善解人意的人感到幸運,有時候真的想再多邁出一步,他心裡知道,哪怕自己邁出一步,對方一定會向自己走來,可這一步,他邁了很多年。   他心裡非常清楚,緝毒案的背後故事,讓他對婚姻與家庭產生了質疑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