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追捕的十個兵差,業侯哲稍微放鬆了些,突然覺得肚子餓,這才發覺自己自昨夜以來就沒吃過東西。 還好叢林不是很大,走上大約兩個小時就能看到村落。 他所到達的是一個叫水鳳村的大村莊,零零落落看上去有三四百戶人家,呈丘狀排布。 就他所了解,這個村莊時常都會有人到紅京賣蔬菜水果或禽畜牲口,所以他被通緝的事應該有不少人知道。 但他想,即使不在這個村莊,下一個村莊也同樣會有知道的人,畢竟自己現在被全國通緝,說不上哪裡是安全的避難所。 考慮到這點,他覺得也沒必要太刻意地去躲,當務之急就是找東西吃,找衣服換。 因為是中午,又逢冬天,戶外活動者寥寥無幾,隻有幾戶人家大概繁忙的緣故,要麼在果地裡摘果,要麼在家門外砍柴。 盡管如此,業侯哲還是盡量避開他人的視線,選擇偏遠偏小的人家。 結果他看上了一間五五乘、大概二十五平米的粗陋木房,過去敲門。 聽到門聲,出來開門的是一個強壯上業侯哲半倍的年輕男子。 業侯哲看得出這是一名獵戶,往裡麵掃了一眼,果然到處是獸皮,以及一隻剛剛捕捉到的油兔(形似兔子,皮毛光滑),還是活的,困在籠裡。 他想,此前在叢林看到的陷阱很可能就是此人所挖掘。 另外,他還特別發現了一張畫像,那正是他的通緝令,釘在床的一側。 “請問兵大哥有什麼貴乾?”年輕獵戶問,他大概隻是憑服裝認人,也沒特別去留意業侯哲的長相,而且業侯哲戴著兵帽,臉上有些泥臟,不大好認。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業侯哲穿的兵衣上的血跡:“你這血是……” 業侯哲低頭看一眼衣襟上的血跡,說:“是一個罪犯的,剛才跟他廝打砍了他一刀,被他的血染上了。” “嗯?”年輕獵戶將信將疑,還是有些在意地看著業侯哲衣襟上的血跡,因為那血跡看起來不大可能是砍傷敵人染上的。但他腦筋不太靈活,說不出所以然。 業侯哲並不因為裡麵有自己的通緝令和年輕獵戶對自己衣襟上的血跡懷疑而慌張,畢竟自己手裡握著刀,如果被察覺出來,他大可以先下手為強。接著他還是一如既往從容地說:“那罪犯受了傷,好像路過了這個村莊,我是來例行公事進行搜查的。” “哦!你們要捉的是那個叫業侯哲的賞金犯嗎?”年輕獵戶說的同時指著自己床側的通緝令。 “是的,你見過他嗎?”業侯哲說得很自然。 “這是個大獵物,要是見過,我自己還不抓他去領賞,犯得著天天打獵嗎?”年輕獵戶說到這便放棄了對業侯哲衣襟上血跡的懷疑。 業侯哲冷笑一聲:“是嗎?你最好還是不要太小看他的好?” 這麼說既是掩飾,也是警告。 “區區一個文人,隻要他現身,我想捉他比捉一隻油兔還容易。”年輕獵戶用拇指往後指著困在籠裡的油兔。 “哦?你覺得他隻是個文人嗎?”業侯哲對年輕獵戶的輕狂感到好笑,隻是沒表露得太明顯。 “紅京城裡都這麼說。” “道聽途說往往都隻能對一半。” “嗯?什麼意思?”年輕獵戶一時間理解不上。 “沒什麼。當差當久了,接觸犯人總是別有一番見解,請別介意。”業侯哲說著又往裡麵看看,好演示他作為一個兵差的搜查習慣,接著征求道,“不管怎樣,我要到裡麵搜查,沒問題吧?” “當然!不過一間小屋,一目了然,有什麼好搜的。”年輕獵戶說著讓到門邊放業侯哲進去。 業侯哲跨兩步進去,四周故作認真地尋查,片刻之後再說:“你這是最後一間,看來他沒躲在這個村子。” “我巴不得他躲在這!” 業侯哲對年輕獵戶的自以為已經不在意,隻是略看一眼,說:“從紅京城追捕至此,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現在餓得很,不知你這有沒有吃的?” “我想當差也不至於可以在農家隨便吃喝吧?” 業侯哲從衣襟裡拿出一枚金幣擺在年輕獵戶麵前:“我隻是懶得跑回城裡吃罷了。” 年輕獵戶見錢眼開,接過金幣,笑道:“有錢,什麼都好辦!”然後從鍋灶裡取出一疊肉遞到業侯哲麵前。 “隻有肉嗎?”業侯哲一邊坐一邊問,並留意有沒有糧食。 “我是獵人,隻吃肉,不吃米糧。”年輕獵戶解釋。 “哦?難怪你如此強壯。” “那當然。”年輕獵戶很得意自己的體格,“獵人是要有足夠的野性和力量的,也就是說,你必須要比兇猛的動物更兇猛才行。如果吃米糧,使自己變得太善良,看見螻蟻都不願踩,那還怎麼生存呢?” 業侯哲對這吃肉兇狠、吃米善良的不成文道理沒加理會,隻想盡快地吃個飽,盡早離開。 “話說回來,你追捕犯人怎麼就一個人來,沒有同夥嗎?”年輕獵戶突然問。 業侯哲停下筷子,顯然對這問題疏於準備,還好他思維敏捷,迅速反應過來說:“是的,有一個,不過進村的時候我們分頭行事,我搜上邊,他搜下邊。” “這麼看來,你似乎不夠義氣啊!吃飯都隻顧自己。” 業侯哲沒有回應,繼續吃他的肉。 不一會,外邊突然有了喧鬧的聲音,年輕獵戶很好奇,出門去看,但見自己舍外較遠的地方來了四十多個官兵,半數騎著馬並身背弓箭,剩下的手握戈矛。 “這裡怎麼忽然來了那麼多官兵?難道他們也是來捉拿通緝要犯的嗎?”年輕獵戶似是在問業侯哲,跟著又自言自語,“不對呀,一個通緝犯而已,費不得出動那麼多官兵吧?” 業侯哲知道,那應該就是赤侯達派來的另一群追兵。 隻是他沒想到會來那麼多,那麼快,肚子還來不及填飽,神經又不得不繃緊,趕緊想辦法。 他轉頭看了看還在門外好奇的年輕獵戶,腦子一轉,問道:“門外除了兵,沒有將領嗎?” 年輕獵戶仔細觀察,回答:“從他們基本統一的著裝上看,應該沒有,有也應該是領兵的小將領。” “是嗎?” “你是兵差,城裡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你應該比較清楚,你知道他們是來乾什麼的嗎?”年輕獵戶繼續他的好奇,像個小孩一般。 業侯哲並不打算告訴年輕獵戶,隻是敷衍著說:“官兵一般沒仗打的時候都駐守在軍營,所以他們來這乾什麼我也不知道。” “嗯?”得不到答案,年輕獵戶的視線便離不開遠處的官兵。 “對了,你家附近有沒有可以藏人的好地方?”業侯哲套道,一語雙關。 “沒有。”年輕獵戶不假思索地回答,並沒察覺業侯哲這麼問的真意。 業侯哲有些失望。 他想,如果有,他倒也可以擊暈年輕獵戶,然後暫時躲藏起來,等這些官兵過後再走。 “他們開始行動啦,好像真的是在搜查要犯。” 年輕獵戶就像通訊兵一樣在報告事情,這倒無意間幫了業侯哲的忙,省了他不少工夫。 “他們往這邊來了嗎?”雖然快火燒眉毛,業侯哲還是保持相當鎮定地問,因為他堅信——越緊急,越需要冷靜。 “不,還在下邊。”年輕獵戶繼續幫忙報信,“如果挨家挨戶的問,即使快,也是要七八分鐘的。” 七八分鐘倒也不是很長的時間,業侯哲覺得。 他必須盡可能在兩三分鐘內想好逃脫的辦法,然後才有足夠的時間去執行計劃。 不經意間,他摸到了自己藏在腰間的小錦囊,這才想起自己在出紅京時,除了買獸香粉和蟲魂散外,還另外買了一些藥丸,有消炎解痛的,也有毒性潛藏的,藥理他雖不懂,但藥性和藥效他倒也清楚。 他拿出了兩顆小指頭大的藥丸,一顆沒色澤的黃藥丸和一顆有光澤的紅藥丸,笑了笑,自己首先吃了顆偏苦的黃藥丸,然後再喊年輕獵戶一聲。 “有什麼事嗎?”年輕獵戶回過頭。 “這是我家製的藥糖,飯後含一顆,清甜爽口。”業侯哲說著也不問對方要不要便拋了出去。 年輕獵戶本能地伸手去接,因為對藥丸一竅不通,所以一邊觀察一邊問:“真的清甜爽口嗎?” “你含一含不就知道了。” 年輕獵戶沒起什麼疑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何況他見業侯哲嘴裡也含著,所以也不猶豫就扔進了口裡,含兩口後便頻頻點頭說:“嗯!不錯!” 業侯哲開始默默地算計時間。 “話說回來,突然來了這麼多官兵,你一點都不好奇嗎?”年輕獵戶自然地問。 “兵我見得多,沒什麼可好奇的。”業侯哲就照自己心裡所想來說。 “但他們到這裡很奇怪呀!” “確實是有些奇怪。” 年輕獵戶詫異地回頭看著業侯哲:“喂!一般人感到奇怪不是會先出來看看嗎?你怎麼就這麼平靜,不出來看看呢?” 業侯哲當然不能出去看,他很清楚,這些官兵既然是來追捕他的,那來路上應該也會發現那些死去的兵差,包括和自己對調了衣服的那名,所以自己現在身穿兵裝太過顯眼,一出去很容易被發現。 由於業侯哲的言行不太正常,年輕獵戶重新懷疑,並開始留意著業侯哲的神情,覺得眼熟,越發地留意起業侯哲的臉,業侯哲不避也不發話,任由他觀察,直到他說:“我怎麼覺得你…很像…”對比床側的通緝令,“很像……” “很像這個通緝要犯是嗎?”業侯哲指著床側的通緝令幫忙說,一臉輕鬆的樣子。 “難道你不覺得嗎?”年輕獵戶雖然起疑,卻一時又不敢確定,他想,通緝要犯應該不至於那麼鎮定,而且還敢假冒兵差才對。不過越看越可疑,又拿業侯哲本人和畫像對比了一下。 “不用看啦。我就是這個通緝要犯。”業侯哲有些不耐煩,乾脆地告訴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