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相蘭聽完桑影對過去的講述後,同情之餘對桑影也更放心了。 跟著她令桑影向旁人打聽,走了許久才找到一家叫順泰的普通客棧,在征得桑影的同意後,決定入住。 由於她的穿著華貴,長相出眾,一進客棧立刻就引來了正坐在大廳的七八個男人的目光。 “兩位客官,是要吃東西,還是住房?”掌櫃親切地問。 “都要。”彌相蘭說,同時也注意到大廳裡那些男人的淫邪目光,“不過我們要在房裡進食。” “沒問題!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要上等房吧?” 彌相蘭正要說“當然”,不想桑影卻搶著說:“不,給我們一間下等房就行了。” 掌櫃嫌桑影多事,態度也跟著一百八十度轉彎,並有氣無力地對跑堂說:“小牙,帶兩位客官到後廂。” “是!”一個年輕小夥精神奕奕地回應。他大概沒見過像彌相蘭這麼漂亮的女人,態度十分積極,然後領著彌相蘭和桑影往後走。 客棧的後廂由九間平房相連圍成弓狀,中間有座假山,旁邊種著些灌木花草。 沿著長廊一直走,年輕跑堂最終停在了中間編號為五的廂房門前,接著把門一推,但見裡麵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並且都很破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多的擺飾。 “喂!那張床怎麼這麼小?”彌相蘭對年輕跑堂抱怨。 “沒辦法!下等房就這樣。”年輕跑堂乾笑道,“本來嘛,這都是給貧窮的單一旅客住的。像你們這樣的富貴人家,說實在,住這樣的下等房很讓人覺得奇怪,而且還隻是住一間。” 桑影知道主人從來沒住過這麼簡陋的地方,要主人一下把標準降到最低確實很委屈,因而心軟地對年輕跑堂說:“麻煩你不好意思,我看還是給我們換上等房吧。” “沒關係!上等房在主樓的第三層,請跟我來!”年輕跑堂把房門關上,接著領彌相蘭和桑影往回走。 彌相蘭知道桑影是擔心她受不了下等房的環境而改變的主意。雖說她答應過桑影要節省,但自己又不願委屈住太低級的地方,所以並不逞強非要住下等房。 “對了,你們的服飾不像是汕國所有,應該是從昌國來的吧?”年輕跑堂問。 “那又如何?”彌相蘭不屑地回答。 “不如何。是來這裡觀光遊玩的嗎?” 彌相蘭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那你們來得其實不太是時候。” “你是指玄國即將要攻打汕國帶來的影響嗎?” “你們知道就好。國內的百姓現在可謂人心惶惶,就怕遭殃。” “但我們過來時看這城市很平靜,察覺不到人們有害怕戰爭的跡象啊。” 年輕跑堂笑了,說:“雖說玄國揚言要吞並汕國,兵力聽說也多於汕國一倍,但我們汕國占著地利,他們真要橫渡海峽打過來,鹿死誰手還未定。何況我們這山城離海邊遠,人們的危機感自然不會比住在與玄國相對望的春浪強。” 彌相蘭對戰爭的事也不是那麼關心,隻是擔心順萍公主的安危:“我聽說貴國的公主因為汕寧王殺害玄國大太子被連罪,你知道一般會被關到哪裡嗎?” “啊?你認識汕國的公主嗎?”年輕跑堂懷疑道。 “當然……不可能!隻是聽說她本來要跟玄國大太子成婚,現在告吹了,所以多少有些好奇她會如何。” “這個就不知道了。”年輕跑堂撓頭說。 “那天莞當前是什麼情況?”彌相蘭繼續刺探。 “能有什麼情況。除了之前皇宮發生的大事外,其他一切正常。” “是嗎?” “比起天莞,我認為你們更應該了解這裡。” “嗯?”彌相蘭沉吟著。 年輕跑堂回頭看彌相蘭一眼,接著說:“像你這種富貴又美貌的大小姐,出門可千萬要小心了。” “怎麼說?” “你別看這城很平靜,事實上潛伏的騙子多著呢!” “騙子?” “是的。”年輕跑堂肯定地說,“有騙財的,有騙色的,所以這山城有個臭名,叫‘騙城’。” “騙城?”彌相蘭低聲自語,跟著問,“何來的那麼多騙子?” “這我就不清楚了。” “你們這的官府不管嗎?” “那些騙子一般不會騙本地人,隻騙外來不常住的人,就像你們這種可能隻是來玩一兩天的。而官府沒有證據也不會捉人,尤其是那些騙色的公子哥,他們騙女人的伎倆很高,不會留下證據,所以即使受害女方指證也拿他們沒辦法。”年輕跑堂解釋道。 “這麼猖狂?”彌相蘭作為女性聽到這些心理很不舒服。 “總之,我就好心提醒你們一句,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 “那你說的話我們是不是也要辨辨真假?”彌相蘭說這話的語氣倒也不像是開玩笑。 “嗬嗬!隨你們吧!反正我隻要不愧對自己的良心就好。”年輕跑堂不很在意,說話間已經帶彌相蘭和桑影到了三樓,跟著走到一間‘月’字號房,用鑰匙把門打開,但見裡邊相當寬敞,比之前的下等房大上將近三倍,布置雖不華麗,卻也幽雅。 “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彌相蘭勉強地說。 年輕跑堂解下房門鑰匙,然後交給彌相蘭說:“這鑰匙退房時你們再還。”待彌相蘭把鑰匙收好,又問,“你們需要吃的嗎?” “當然。就把你們這的名菜端上來。” “好的。我這就下去為你們準備。”年輕跑堂說完便退了下去。 桑影又想進勸,但看主人憂鬱的樣子,終究也沒說出口。 彌相蘭走向窗戶,把窗戶打開,往外望去,覺得還不如剛入城時看到的景色漂亮,不禁有些失望,因此不多看兩眼又把窗戶關上,跟著走到床沿前,坐下,唉聲嘆氣起來。 “小姐為什麼發愁呢?”剛把行李放好的桑影問。 “我突然想起家來,並懷疑這次離家出走的必要性。也許我應該順從我爹的安排,那樣洛風也不會背叛我爹,更不用賠上性命去救一個與他不太相乾的人。”彌相蘭沮喪地說。 桑影思肘了一會才坐下回答:“我倒不這麼認為。” “嗯?”彌相蘭沉吟著。 “人之生死有命。生在乎意義,死在乎價值。”桑影說,“對於我們護衛來說,能保護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人,那是我們生存的意義。所以,即使因此而賠上了性命,隻要主人沒事,那死得就有價值。雖然我個人不認同有在天之靈的說法,但我相信洛風絕對不是帶著遺恨離開的。” “他被人利用做替死鬼,怎麼不遺恨?”彌相蘭爭論道。 “小姐真認為業公子會那麼做嗎?”桑影反問。 彌相蘭不做回應。 “我覺得業公子隻是內疚連累了洛風,所以不好辯解而已。” “就算如此,也還是他的錯!” “但主動害人與被動害人是不一樣的,至少被動害人有原諒的餘地,不是嗎?” “如果他真內疚,就應該誠懇地請求原諒!” “他不是已經說了‘對不起’了嗎?而且以他的性格,我想小姐也很少聽他向人道歉吧?” 聽桑影這麼一提,彌相蘭回想起來,確實沒聽過業侯哲跟人道歉,之前她聽到的還是第一次。以她對業侯哲的了解,業侯哲肯向人低頭本身就難能可貴,所以她不應該遷怒。不過脾氣使然,她還是倔強地說:“我不管他有沒有表示歉意,反正……反正我不想再見到他!” 桑影知道主人口是心非,但也不打算拆穿:“好,我們不談業公子。小姐,不要怪我多慮,我覺得救公主並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如果莽然介入,無異於螞蟻闖風關而已。” “竟然把本小姐比作螞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本小姐了點?”彌相蘭又不高興了。 “小影不敢。”桑影立刻道歉,“隻不過這確實不是在昌國,我們要救的不是普通人,沒權沒勢根本辦不到。” 彌相蘭瞥視桑影好一會,突然泄氣說:“這點其實我也知道。但明知姐妹有難,我要是不做點什麼,良心總過意不去。” “我想公主知道你的境況也不會怪你。” “問題是我會怪自己呀!” “也就是天莞你非去不可咯?” “你放心,如果我真陷入了危險,又可能會把你連累的話,我允許你棄主。”彌相蘭悲觀地說。 “小姐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桑影表露不悅,“我之前說過,做護衛是不能貪生怕死的。我雖然是女性,但自尊心也絕不會輸給男性。我既然選擇了小姐做主,就一定會誓死相隨。所以還請小姐不要說什麼連累我的話,那會讓我感到很難過。” “對不起。”彌相蘭道歉,“我隻是覺得人之生命平等,總不能因為你是下人就罔顧你的性命。” “小姐這麼看待我,我很高興。”桑影很欣慰,“所以小姐想去哪就去吧,我一定寸步不離。隻不過我希望小姐行事前務必要計量危險,看辦法是否可行。” “當然,我不是笨蛋!三思而後行的道理我也懂。” 雖然主人這麼說,但桑影很清楚,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遇到了事情,主人的沖動將會很難控製。隻不過尊卑有別,她不便於指出主人的弱點,隻望之後不要遇上太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