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蒙陰下意識地舉刀,一刀砍斷狗頭。 狗頭掉在地上,鬼差的身體行動自如。 無頭的鬼差找不到方向,在原地打轉。 狗頭在地上左右搖擺:“我在這兒。” 蒙陰厭惡地看了一眼,手起刀落,狗頭成了大大小小的肉塊。 血腥氣濃重,元野嘴唇緊抿看著腳下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我要把他推下去?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元野想不明白自己的動機。 蒙陰解決掉狗頭,正要解決無頭鬼差,晚來幾步的鬼差大聲喝止:“你殺了他?” 無頭鬼差:“………” 我這還沒死呢。 話音剛落,說話的鬼差擲出手中的長矛,正中無頭鬼差心臟。 無頭鬼差瞬間化為烏有。 鬼咬鬼,有意思。 元野忽然轉變心性,靠在歪脖子樹上看好戲。 蒙陰瞪大雙眼,手持大刀,不由分說砍向鬼差。 鬼差毫不示弱,合力對付蒙陰。 蒙陰在鬼城出了名的能打,擱在平時,鬼差看見他都得繞路走。 今時不同往日,活魂就在附近,打不過也得打。 蒙陰生前是名武將,手比嘴靈,和這些拿嘴舔鬼的鬼差不一樣,不出幾招,明顯占據上風。 沒過幾招,蒙陰一刀砍殺兩名鬼差,剩下的一名鬼差見狀,丟下同伴往回跑。 捉拿活魂根本不關他的事,他隻是想來撿漏,本想著,等狗頭鬼差吃飽後,自己撿個骨頭或者手指啃啃,還不想丟命, 蒙陰瞄準鬼差,擲出大刀,大刀穿透鬼差的身體,鬼差被定在地上,垂死掙紮。 元野看戲看得正起勁,突然,後背被人推了一把,元野掉下樹。 快要落地時元野快速調整身體的方向,平穩地落在地上。 元野還未來得及抬頭看推他的人是誰,蒙陰抽出大刀奔來。 元野撒腿就跑。 範無赦、謝必安並排站在方才元野站過的樹枝上。 “逃跑多沒意思。”範無赦甩出鎖魂鏈,打中元野的膝蓋,元野腳下一趔趄,摔倒在地。 蒙陰謔謔趕來,單手拎起元野。 元野雙腳踹在蒙陰胸膛上,雙臂勾著蒙陰的手臂,以臂為軸,在半空中旋轉半圈,掙脫蒙陰的束縛。 逃跑無用,元野站在原地,風聲鶴唳,耳後的頭發被風揚起。 範無赦勾勒雙唇:“真正的好戲開場。” 蒙陰感覺到元野不尋常的氣場,握緊大刀。 元野眼神裡冷漠不屑交織在一起,抬手,像在城中一樣,手心燃出藍色火焰。 元野快得隻剩下殘影,一掌打向蒙陰。 蒙陰側身躲開,腹部卻被元野狠狠地踹了一腳。 蒙陰連退幾步後,雙手握拳跳起打響元野。 元野站在原地,揚起左拳,和蒙陰的拳頭撞在一起。 拳頭之間響起骨頭碎裂的聲音。 當鬼千年,蒙陰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疼痛,他的手骨就像裂開了一樣。 不待蒙陰反應,元野抓著蒙陰的手,將他砸向歪脖子。 樹上一黑一白的身影同時跳下樹。 身後風聲有變,元野轉身抓住謝必安的腳,將他甩出十米開外。 鎖魂鏈甩向元野的脖子,元野上半身後仰,躲過範無赦的攻擊。 黑白無常都出手了,蒙陰知道這人不好對付,捂著胸口坐起來,掏出懷裡南瓜子,邊嗑瓜子邊看熱鬧。 黑白無常一左一右夾擊元野。 元野從容應對,一腳掃過範無赦,掃過的地方留下一道火痕。 範無赦的衣袍著了火,謝必安飛過彎刀,割斷衣袍。 彎刀像長了眼睛似的,割斷衣袍後回旋而來。 元野彎腰躲避彎刀。 彎刀窮追不舍,黑白無常步步緊逼,元野稍顯吃力。 謝必安找到機會,哭喪棒敲在元野頭上,元野雙眼昏花,腳下像踩著棉花。範無赦趁機捆住元野。 蒙陰吐出瓜子皮:“以多欺少。” 範無赦斜眼看過去:“怎麼?你想為他打抱不平?” 蒙陰慌了神,他混跡鬼城多年,黑白無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真憑本事,他根本不是黑白無常的對水,心有不服卻不敢發作,半響才憋出一個“不敢”。 前方本是看不見盡頭的荒野,黑白無常帶著元野往前走,沒走多久,便走到了河邊。 謝必安揚手蕩起一潑河水,潑在元野臉上。 腥臭味灌進鼻腔,元野被臭醒。 青天白日,河麵飄著厚重的霧氣,看不清河對麵,河水綠得發黑。 範無赦從腰間摸出一枚金幣,丟進河中。 片刻後,河水咕嚕咕嚕冒泡,黑色的頭發飄蕩在水底,緊接著,一麵色蒼白的水鬼冒出頭來,嘴裡叼著金燦燦的金幣。 水鬼吞下金幣,從河水裡走出來。 水鬼衣衫襤褸,腳下飄起一艘木筏,“大人請上船。” 範無赦再次從腰間摸出一枚金幣,放在水鬼手中。 水鬼毫不猶豫的把金幣塞進嘴裡,囫圇咽下去,雙手作揖,“金烏謝過大人。” 金烏手一揮,木筏變成一艘小漁船。 元野心說:“有錢真能使鬼推磨。” 漁船雖小,五臟俱全。內部設有一張小木桌,桌上擺著一壺酒,兩隻酒杯。 元野跟著黑白無常上船。元野自然是沒資格坐在桌邊,被範無赦丟在角落裡。 一鬼坐一邊,金烏站在船頭邊撐桿邊說:“閻王爺飛升在即,不知道上麵會派誰來掌管鬼界。” “不論誰執掌鬼界,都是萬鬼之福。”範無赦為謝必安斟上一杯酒,“必安,請。” “大人說的是。”金烏扭身朝範無赦的背影微微頷首行禮,“小的聽說上麵有意讓鑰池仙君來掌管鬼界。” 沒有得到回應,金烏繼續說:“鑰池仙君一直瞧不上咱們這些做鬼的,要是他來當這閻王爺,我們這些小鬼可就要受苦了。” 謝必安從船匣裡取出針線,給範無赦修補衣袍,“你的消息比我們還靈通。” 金烏哈哈一笑,“鑰池仙君無意來鬼界,可另一位仙君九方向帝君自薦,九方仙君是南山佛的弟子,帝君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但偏偏咱鬼界是個香餑餑,帝君不想好處全給南山一係,又不得不給南山佛麵子,陷入兩難的境地。” 元野小聲嘀咕:“有時間搞權力鬥爭,沒時間想辦法讓鬼投胎,不論是鬼還是仙都不能免俗。” 眼下兩條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條通往孟婆亭,一條通往鬼府,金烏辦事小心謹慎,問:“兩位大人是要去孟婆哪裡還是去鬼府?” 範無赦:“鬼府。” 金烏眼角餘光掃了角落裡的年輕人一眼後繼續劃船。 元野窩在角落裡心想:“不去孟婆亭,他們不是帶我去投胎的!!鬼府是什麼地方?” 據元野所知,鬼府並不在野史內。 不去投胎,難不成是去受罰的? 傳言中地府有十八種酷刑,下油鍋,抽筋扒皮…… 身雖死,但元野還是能感覺到疼,想到即將到來的厄運,元野不禁蜷縮得更緊了。 “窩囊廢。”元野突然罵道。 黑白無常、金烏扭頭盯著元野。 元野捂著嘴,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金烏笑道:“做鬼的哪有不窩囊的。” 黑白無常扭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元野鬆了一口氣,捂著嘴巴回想今日發生的事。 他根本不會打架,但是他卻打了蒙陰,還和黑白無常過了招,打架的他根本不是他。就像剛剛罵人的他一樣,這些全都不是他的意願。 元野不相信是上天感嘆他英年早逝,賜予偏愛,所有的不對勁都是從昨晚吞了鬼火開始的。 船繼續往前行駛,元野窩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謝必安心靈手巧,很快修補好範無赦的衣袍。 範無赦雙手舉著謝必安修補的地方,“謝謝必安。” 必安必安必安,元野聽得耳朵疼,心中煩躁,隻期望快點到鬼府,遠離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