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穿著現代服裝的中年夫婦坐在鐵製的椅子上休息,元野一眼認出這是自己的父母。 僅僅一天沒見,二老的頭發全部花白,麵色憔悴,仿佛老了二十歲。 元野想沖上去,身上還綁著鎖魂鏈,跑不快,腳下踉蹌,險些摔倒,幸虧範無赦及時扶住了他。 範無赦收回鎖魂鏈,元野撲到二老麵前,伸手撲了空。 元野想到自己現在還是鬼,不能碰到二老,扭頭對黑白無常怒吼:“快送我回去。” 黑白無常看著元野身後的男人沉默不語。 一穿著黑色製服的年輕男人捧著一四四方方的盒子走到二老麵前,“叔叔、阿姨,這是他的骨灰。” 二老眼淚唰地一下落下來,元野母親顫抖著雙手接過骨灰盒,“元野……” 元野站在二老麵前,看著骨灰盒,無能為力。 他再也不能回去了。 元野撲到黑白無常麵前,放聲嚎叫,“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的錯,……” 謝必安眉頭緊鎖,出乎意料地沒有推開元野。 “如果你們沒有帶走我,我可以被救活,我就不會死……”元野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麵對自己的死亡,直到看見父母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無法接受。 苦了許久後,元野無力地癱坐在地,小聲抽搐,平靜情緒後:“我還有六十二年的壽命,我要分給他們。” 謝必安直接拒絕:“不行。” 元野仰頭咆哮:“齊天大聖都可以更改生死薄,為什麼我不可以?” 謝必安哼笑:“那是謠言。” 元野站起身:“是你們的失職導致我死亡,你們要補償我。” 黑白無常固然不想承認這件事,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認。 “我們可以保管你來世投個好胎。”範無赦冷默看向元野,話音一轉,“沒得商量。” 元野怒道:“不行,我可以不投胎,但你們保證我父母長命百歲,衣食無憂。” “我們是勾魂的厲鬼,不是有求必應的神佛。”謝必安轉身,周圍環境變成來時的荒野。 元野跟在黑白無常身後,頭頂燃起一層藍色火焰:“是你們勾錯魂,導致了現在的後果,我沒要求你們讓我起死回生,隻是讓你們把我剩下的壽命分給他們。” 範無赦提醒道:“失去至親,多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你現在去投胎,還可以成為你父母的孩子。” 元野醒悟,父母的年齡還可以生下一個孩子。 元野跟著黑白無常又回到奈河邊,聽到召喚,金烏叼著金幣再次出現在眼前,“兩位大人,你們可真是來得湊巧。” 範無赦丟出一枚金幣,“送我們去孟婆亭,你走快些還趕得及迎接閻王。” 看在金子的份上,金烏就不和黑白無常計較,喚出漁船,撐漿撐得飛快,水聲嘩嘩地流過。 越往前走,河麵變得越窄,元野瞧見一座橋橫跨在河麵,排隊投胎的鬼勻速前進,手拿武器的鬼差井然有序的站在橋上,維護秩序。 橋頭立著一涼亭,亭內站著一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老婦人身前放著一口的大缸,老婦人一勺一勺的給排隊的亡魂盛湯。 “喝了這碗孟婆湯,了卻前塵往事。” 金烏長篙一撐,漁船停在岸邊。 黑白無常、元野剛下船,金烏便撐著船揚長而去。 排隊等著投胎的鬼嗅到一絲不平凡的氣味,鬼差更是吞咽口水。 孟婆嗅出味道,擰緊眉頭看向不請自來的黑白無常,“你們不該帶他來這兒。” 孟婆衣著樸素,一套衣服還比不上鬼府見過的平民。 從上岸以後,黑白無常就握著哭喪棒。 謝必安行了一禮:“婆婆,他不能在鬼界久留,望婆婆通融,讓他盡快投胎。” 凡鬼要投胎,必須知道他生平經歷,孟婆看向元野:“姓甚名誰?” 元野報上自己的名字。 孟婆拿起長勺,在一旁的大缸內勺起一勺冒著熱氣的湯水,抬手將湯水緩慢的澆在地上,澆出“元野”二字。 孟婆閉眼抬起右手默念,水痕開始變化,幾行字簡單交代元野的生平。 孟婆看完後說:“他前世是牛馬,這世還是隻能做牛馬。” 元野爭辯道:“婆婆,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前世是人。” 孟婆:“我孟婆子從不會看錯,把他送去牛馬道。” “等等。” 地上的水痕出現變化,孟婆顫粟:“惡鬼……他是千年不滅的惡鬼,黑白無常,你們把他帶來是想害死我孟老婆子?” 孟婆話一出,一旁的鬼差舉起長矛防備的盯著元野。 元野:“……” 我明明才活二十多年,那來的千年。 孟婆怒斥:“惡鬼不能留,你們還不快絞殺了他!” 守在亭子四周的鬼差一聽,舉著手中的長矛刺向元野。 孟婆亭亂作一團。 元野反應及時,閃到黑白無常身後,躲過一劫。 孟婆見多識廣,能讓她畏懼的惡鬼不是等閑之輩,範無赦反手打向元野。 還好閃得快,元野沒有中招,往後退一步,“鬼說的話果真不能信。” 來孟婆亭前,元野還因為範無赦的提點對他的印象改觀,現在看來,隻是他一廂情願。 元野被鬼差團團圍住,孟婆大聲說:“他還沒成氣候,今日必須滅了他,否則會帶來滅頂之災。” 元野手無寸鐵,搶走跟前鬼差的長矛,一腳踹開鬼差,“孟老太,想滅老子,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元野右手握著長矛,一棍拍倒三個鬼差。 元野在腦中同鬼火交流,“鬼兄,別玩了,我們快去閻王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有事要做。” 鬼火:“等著。” 鬼火控製元野的身體,一掌抹過矛身,矛身燃起藍色火焰。 元野手握長矛,一戳一個準。一棍打在謝必安胸口,謝必安連退兩步,臉色難看,範無赦擔憂地走上前,扶著謝必安,“必安。” 元野和黑白無常交過手,知道他們並不弱,剛剛那一棍隻是碰到了他的胸口,根本不會傷到他,謝必安這麼大的反應,元野懷疑他們在放水。 沒時間思考黑白無常為什這樣做,元野打倒眾鬼差,跑上奈河橋,縱身一躍,跳下奈河。 孟婆跑上奈河橋,雙雙抬起,河水隨著她的雙手上揚。 一隻白皙的手放在孟婆肩頭,“婆婆,太陽落山,閻王歸府,動靜鬧大了,閻王動怒,你我擔當不起。” 孟婆雙手抬起,河水越揚越高,“我老婆子主動請罪便是,不需要你們擔憂。” “婆婆,閻王飛升在即,若是因為一隻惡鬼,驚動上界,乾擾閻王飛升,少不得要剝皮抽筋,受炮烙之刑。”範無赦轉念又說,“孟婆婆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是不怕受刑,但是殃及池魚,孟婆府中的姑娘們可要受累了。” “你威脅我?”孟婆瞪著眼。 “不敢。”範無赦繼續說:“他剛入鬼界,還未成氣候,奈河底下水鬼無數,婆婆放心,他鬧不出名堂。” “再言,是我和必安勾錯魂,和婆婆你無關,要請罪也是我和必安請罪,怎能讓婆婆替我們頂罪。”孟婆的手臂稍微放鬆,範無赦趁機按下孟婆的手臂,揚起的河水落回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