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邪祟,居然還想蠱惑貧僧,當真留你不得。”了聞禪師雙手握住禪杖,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尹萬翻了翻白眼,這禿驢竟是如此倔強,那就隻能讓他安靜一點再說了。 他雙手輕輕一掙,金環頓時破裂,化作點點金光消失不見。遙遙一指,一絲陰氣從尹萬指尖飛出,直奔了聞禪師眉心而去。 了聞舉起禪杖擋在身前,一道道錫環亮起,形成佛光屏障,試圖阻擋這陰氣。隻是尹萬的攻擊迅猛異常,那陰氣直直擊碎佛光,打在他的眉心。 頃刻間,了聞便跌坐在地,嘴角流下一道鮮血,連禪杖都拿不穩。 “禿驢,我無意和你爭鬥,何府的兩個倒黴蛋,也不是我殺的。” 終於讓這禪師安靜下來,尹萬一臉憤慨:“我隻是個困頓的尋路人,並不想犯下殺業。你我就此別過,莫要再見了。” 說完,尹萬便要轉身離開,真不知道是撞了哪門子的邪,居然碰上這麼個禿驢。 這些修行者,居然能感應到自己,看來日後是要謹慎些,盡量避免沾上這些是非,找到自己要緊。 誰知,尹萬還是小瞧了這位禪師的倔強。 了聞盤坐在地,雙手合十,不斷地頌念著經文。 自六歲起,他便在青淺寺中修行,師父師兄不吝賜教,將佛門經藏細細傳與自己。這些年來,他自覺佛法小有所成,便想要普渡眾生,為這苦世,盡一番力。 至今,他超度的妖邪已有兩手之數,感化百姓近百人。可如今,麵對兩位苦主無辜慘死,邪祟立於身前,他卻奈何不得,不該是這樣的。 我佛慈悲。 驚人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而出,一道幾乎凝成實質的金光驀然散開,巨大的響聲震動四周,讓本想離開的尹萬嚇了一跳。 在尹萬的注視下,兩行血水從了聞的眼中淌下,一尊淡淡的法相在他背後展開。那法相身穿白胄,手持琵琶,怒目圓睜,凜凜生威。 尹萬如臨大敵,陰氣揮灑而出,如散開的匹練,直奔了聞而去。隻是不等靠近,便被佛光驅散,化作滿天飛灰。 些許記憶碎片再度浮現,尹萬剎那間覺得頭疼欲裂,重新睜開眼,才認出了聞禪師使出的手段是佛門金剛。他當機立斷,飛快地向著遠處掠去,完全顧不上躲避太陽。 燃燒元陽,強行召喚金剛,這禿驢瘋了吧,自己都收手了,他居然還要搏命? 法相指尖微動,琵琶響起,一道音波直奔尹萬襲去。 見那音波速度極快,尹萬隻好回頭,釋放大量陰氣,想要抵禦這道攻擊。 不料這音波甚是詭譎,竟是無視所有陰氣,直直奏響在尹萬心頭。 劇烈的音爆,在他胸口爆發,轟散大量陰氣,尹萬壓住心頭的震動,速度暴漲,轉身奮力掠去。 這恐怖的音波,自己根本無法抵禦,就這麼一下,身軀便已經虛幻了不少。 該死的禿驢,早知道就不該顧及沾染煞氣,應當直接殺了他, 又一道音波襲來,尹萬遁入陰影,試圖躲開,誰知那音波像是長了眼睛,緊追著陰影中的尹萬。 千躲萬閃之下,尹萬依然被這道音波打在腰間。音爆蕩起陣陣漣漪,他腰間以下的部分都被震散,變成團團陰氣消散在空中。 顧不上心疼,尹萬速度再次暴漲,直奔城外而去。 倘若再挨上一記音波,自己恐怕就交代在這裡了。 該死的禿驢,這佛門金剛究竟是什麼玩意,一個半吊子禪師使出來,居然也有如此威力。 一直飛出青原縣數裡,確認音波沒有再度追來,尹萬才躲在一棵柳樹下喘息。 若不是自己回想起些許記憶碎片,提前拉開距離,此行未必能走掉。 好在那禪師無法移動,這金剛沒法追來。 尹萬罵罵咧咧地查看自己的情況,第一道音波炸去自己不少元陰,第二道音波更是炸沒了自己半截身軀,後麵還頂著烈陽逃離,實在損耗了太多的元陰。 如今他剩下的元陰,恐怕隻能再撐兩日。 該死的禿驢,讓自己這些天的努力,就此化為泡影。 倘若再見到這個禿驢,就算染上煞氣,自己也一定要直接將其斬殺! 枯敗的柳樹下,尹萬神情黯然,隻剩這點元陰,自己都不敢離開這棵柳樹的陰影,還怎麼去國都找那萬仲雲? 與此同時,何府院墻邊,王大生帶著幾個家丁出來查看,剛才的巨響著實讓他們嚇了一跳,不過現場隻發現一個和尚盤坐在此,七竅流血,生死不明。 王大生渾身一激靈,故作鎮定地叫一個家丁上前查看,確認還有氣,這才讓眾人將其抬入何府,喚人醫治。 何府正做白事,本來已經眾口難辨,倘若再有人死在附近,又該如何向街坊鄰裡解釋。 晌午時分,了聞醒來,推開照顧自己的家丁,低著頭,淚流滿麵,“阿彌陀佛,貧僧有罪,未能度化那邪祟。” 家丁不知他在說什麼,見他如此激動,試圖安撫一下他。怎料他粗暴地推開眾人,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他的金剛法相,其實還能再打出一道音波,隻是打出這道音波過後,無論那孤魂是否消散,他都必死無疑。 他猶豫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丟失了那孤魂的蹤影。 修行這麼多年,妖邪當前,自己居然連死都不敢,究竟修的是哪門子佛,又如何對得起那日日誦讀的佛法? 就這樣的自己,憑什麼度化他人? 此刻他禪心破碎,氣息奄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想快些回到青淺寺,去那佛前懺悔。 ... 夜色降臨,尹萬辨明了南北,朝著國都的方向飄蕩,飄蕩了一會兒,他就留下來歇歇,罵那禿驢幾句,然後繼續飄蕩。 元陰不足,必須先找到血包,所以這一路上,他沒放過任何一個墳頭。 屋漏偏逢連夜雨,飄蕩了兩個晚上,連個屁都沒見到,眼見著太陽就要升起,尹萬步履維艱。 一座破落的茅草屋內,尹萬停住腳步,天亮了。盡管已是秋天,太陽的毒辣卻絲毫不減,尹萬在屋內,仍能感覺到逸散而來的元陽,那熾熱的炙烤令他有些顫抖。 好在他看到了原野上的小路,或許不遠處就有村落,隻要等到太陽下山,自己找到那個村落,便能飽餐一頓。 縮成一團的尹萬正在祈禱太陽快些落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住,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漸漸模糊。 晌午時分,半死不活的尹萬,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背著籮筐從茅草屋前經過。 遠遠的,他發現男人的背後似乎有一團黑霧,詭異而邪魅的氣息從霧中傳遞而出。 尹萬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那不是正是煞氣麼,如此濃鬱的煞氣,不知是多少人命堆出來的。 他幻想著,如果能有這麼深厚的元陰一樣就好了,雖然會沾上煞氣,但至少不會餓死。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不斷炙烤著,他再也支撐不住,漸漸失去了意識。 “還是沒能撐過嗎?再有一會兒太陽就落山了,要是能再撐一下就好了。” “該死的禿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