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阮鳳山(1 / 1)

段融一站樁,就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把,一直站下去,直站到午夜子時。   但今晚,他才剛站了一個時辰左右,忽然便有人喊自己。   “段融,把功散了!”   段融聽那聲音頗為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段融蹙了下眉頭,仰天一吐,將口中白氣盡出,這才打眼看去。   不遠處,屋簷下懸掛著的燈籠,將昏黃的光影投了過來,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裡,段融認出了那張臉來。   “是趙穆鏢師!”   段融臉上微微一喜,趙穆畢竟教過他三個月,而且為人也挺好。   段融方才沒能第一時間聽出趙穆的聲音,是因為方才趙穆是沉著嗓子說話的,和他平時嘻嘻哈哈的隨和態度,完全不同。   “這就是段融?”   趙穆的身後,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嗓音來。   段融這才注意到,趙穆身後稀疏的樹影裡,還站著一個人。   此人濃眉瓊鼻,下巴的線條堅硬,嘴唇緊抿著,看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而已,最多也就比段融大個一二歲罷了。   “是,欒公子。他就是段融。”趙穆聲音恭敬地向那人回答道。   趙穆對那人的恭敬態度,讓段融微微詫異。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瞄了段融一眼,冷道:“段融!跟我去一趟內院!”   “內院?現在嗎?乾什麼?”   這個時辰,讓他去內院,段融怎麼覺得這裡麵味道不對啊!   那人眉頭一蹙,顯然沒有回答段融問題的意思。   “讓你去,你就去,哪有多麼多問題?”趙穆在一旁催促道。   段融心頭直嘀咕,腳卻還是站在原地未動。   “如果你不願意自己去,我可以打斷你的腿,讓趙穆背你去!”那人聲音中有了一絲怒氣。   “我沒說不去啊!”段融立馬改口道。   這人顯然來著不善,看趙穆對他言聽計從的,恐怕還是個厲害角色,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沒必要跟他在這抬杠。   再說,內院乃是源順鏢局的機密要地,未得傳喚,連鏢師都沒資格擅自進入。   不僅源順鏢局掌櫃,阮鳳山的家眷都在內院,而且賬房和封庫也在內院。   封庫,不僅存放著源順鏢局的經營銀兩,而且客戶的托鏢也會暫存封庫內。   封庫有三把鑰匙,一把在掌櫃阮鳳山手中,一把在總瓢把子欒敬付手中,還有一把在總賬房徐壽賢手中。   封庫雖在內院,但具體位置,除了這三人外,卻是無人知曉!   這個時辰,叫他去內院,肯定是有事。   就是不知吉兇了?   段融跟在那人和趙穆身後,穿過演武場,往內院走去!   段融忽然發現那人,穿得並不是鏢師,也不是鏢頭的服飾,而是一身黑色滾邊束身華服!   段融頓時念頭翻滾。這人是什麼人?   段融忽然心頭一閃,方才趙穆叫他欒公子。   此人莫不就是源順鏢局,總瓢把子欒敬付的獨子——欒豹!   內院到底是有了什麼事和自己有關,竟然是總瓢把子的兒子,親自來帶自己過去!   段融心中,疑慮更甚!   他將自己近來的行徑,想了一遍,找了幾個,容易被人發難的點,提前思索著說辭……   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內院的門口。   內院的門口,燈籠高掛,四名勁裝抓刀的護衛,內外站立,看著這森嚴的防衛,段融不由地有些緊張起來。   欒豹將段融,帶到了一處建築前,隻見門內燭燈高照,亮如白晝,黃亮的光射出門來,幾乎映亮了半個院子。   屋簷下,懸著兩盞燈籠,光芒懸照著屋簷下的一匾額,其上三個蒼勁大字,聚義廳,被照的亮堂堂的。   段融心頭猛跳,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了。   這場合……   這怎麼看著,像是要弄他啊?   這時,隻見趙穆在門口竟然退了回去,一轉身往院外走去。   欒豹搡了段融一把,兩人一齊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段融壓住了心頭的狂跳,緊抿著嘴唇,向屋內看去。   廳內正中,背靠著一架虎嘯深山的六折錦繡屏風,放著一高大廣椅,其上鋪墊著一張白虎皮,坐著一位大約四十歲的中年人。   此人竟是一副文士打扮,穿了一身寬鬆褐綢華服,臉頰微胖,麵黃無須。   而高大廣椅之下,是兩排太師椅。   左右兩排太師椅的上首處,各坐了一人。   右邊上首位,坐的是一位麵容陰沉的中年人,他的臉上留著一圈絡腮胡子,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額上一道抬頭紋,如同刀刻一般,貫通額頭。   而左邊上首位,坐著的人,竟是蕭宗庭!   段融一見蕭宗庭也在,頓時心安了不少。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但蕭宗庭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正氣以及對自己栽培的拳拳之心,段融還是感觸得到的。   欒豹一進門來,就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右邊上首位麵容陰沉的中年人身後,抓刀立在了其身後。   段融心頭一跳,瞄了一眼,心頭立馬猜到,這麵容陰沉的中年人,估計就是源順鏢局的總瓢把子——欒敬付了。   在看廳內的坐次,那高大廣椅上的人是誰,還不清楚嗎?   蕭宗庭看了段融一眼,道:“段融,還不快拜見掌櫃的,拜見欒先生!”   段融心頭微微一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蕭宗庭這是在提醒他,這大廳內的人都是誰,不讓他失禮!   段融立馬上前一步,抱拳,朗聲道:“學徒鏢師,段融,拜見掌櫃的!”   “拜見總教習蕭老爺子!”   “拜見總瓢把子欒先生!”   段融連作三揖,逐個參拜,竟是毫不怯場!   蕭宗庭微微一怔,這小子,比他想的,還會來事。   段融此時已經不再緊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個鳥啊!   誰比誰多個卵嗎?   段融雖是逐個參拜,但他參拜的順序卻是阮鳳山、蕭宗庭、欒敬付。   這就有講究了!   要知道,總瓢把子的地位,顯然是要高於總教習的。   但段融這般參拜,卻又是誰也挑不了他的理來。   畢竟蕭宗庭是總教習,他是學徒鏢師,這就有師生的名分了。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尊敬師長,誰又能說他做得不對呢!   但欒敬付的麵色,顯然一冷,深陷在眼窩的雙目,射出陰寒的光來,盯住段融,沉聲質問道:“段融,你是否在西大街上,出攤賣畫?”   段融心頭微微一震,扭頭看了一眼蕭宗庭。   蕭宗庭和他的目光相對,麵無表情地說道:“如實作答即可。”   段融看向欒敬付,道:“是有此事。”   “今日申時,是否差點當街釀成了命案?”   段融心頭一跳,終於明白了這般架勢,所為者何了。   他立馬辯解道:“排隊的時候,確實鬧出了點事。但所幸有驚無險,並未發生什麼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