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朝會結束，年國上下討論頗多，但鳥人和秋千急匆匆跑出乾龍殿，想趕緊去瞧瞧剛剛得到的院子，可才出皇宮不久，一個年輕官員突然湊上來說話。年輕官員自我介紹，他姓隋，名奉，是方圓館木欄院的院尊，特來送上家丁婢女。 　　隋奉言道：“兩位王爺，太後所言極是，您兩位的院子特別寬廣，占地不小，合該納些下人打理。” 　　鳥人上下打量隋奉幾眼，見他賊眉鼠眼，以為有詐，於是搖頭拒絕，“不需要。傭人的話，我們有，南林城秋鳥王府好多呢，請他們過來就好。” 　　隋奉討笑道：“兩位王爺，下人和下人不同。兩位招來的下人，估計都是正籍，不便使喚，我木欄院的奴仆是罪籍，任由嗬斥打罵，任由戲耍擺布，即便死了，也不算大罪過。兩位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罪籍？”秋千不解，“啥意思？啥叫罪籍？是奴隸嗎？年國還有奴隸？” 　　隋奉一邊邀請秋鳥王前往木欄院，一邊解釋此間之事，“傳聞兩位王爺復活後失去記憶，看來所言非虛呀，連罪籍都不記得了——請容小的慢慢給兩位介紹。這罪籍，確實可以算作奴隸，但有些差別。話說當年，因秋鳥帝不喜年國存在奴隸，所以德龍帝期間，年國逐步禁止增添奴籍，漸漸沒了這說法。可是吧，到了續乾大治年間，循潛館尊立下律令……” 　　“等等。”鳥人打斷隋奉的話，“怎麼又是循潛館尊？我發現怎麼年國各種律法好像都是他主持年國時立下。” 　　秋千說：“以前我們覺得啥事都是吉勿用定，可最近發現那個李循潛管的事更多。” 　　“正是如此，年國八成左右的律法條令是循潛館尊立下，甚至連乾龍王後期所定律令，亦有循潛館尊參與。方圓館出身的循潛館尊就任鳳凰館館尊前，曾先後擔任過年國大部分館府主尊，對年國內外都極其了解，修改、製定了許多律令法度。”隋奉說道，“罪籍之事，也是循潛館尊定下。循潛館尊有言：‘百姓大智若愚，違反法度尚且可以原諒，但為官者皆是聰明人，若知法犯法，則罪不可赦，單受刑罰不足以懲戒其心，刑罪之外還需貶其籍位。’也就是所謂的‘罪籍’。” 　　“哦，原來是這樣。”秋千道，“這麼說來，普通人沒機會變成‘罪籍’，隻有官戶觸犯刑律之後才行？” 　　“沒錯，正是如此。”隋奉說，“比如這次，兩位王爵處理雪珠州大小官員，他們和他們的部分家屬就會成為罪籍。” 　　鳥人問：“罪籍與正籍有什麼不同嗎？” 　　“不同很多，但總結起來就是三句話，”隋奉說，“一是‘身無分文’，二是‘身無長物’，三是‘身不由己’。” 　　“怎麼解？” 　　“所謂身無分文，是指罪籍之人不得使用錢財，衣食住行所需物品，隻能討要或做工換取。”隋奉說，“所謂身無長物，是指罪籍之人不得擁有房屋田地河塘山林等財產，隻能做工或要飯。所謂身不由己，則是說罪籍之人的活動區域有限製，每月十五要來院裡接受批訓，離開區域或缺席，需要請假。” 　　“哇哦~有點慘呀。”鳥人和秋千來到隋奉的地盤——木欄院，果然看到不少麵有菜色、衣著破爛的人，幾個官員正大聲嗬斥、打罵他們。 　　隋奉使了個眼色，讓那下屬們暫時收斂兇顏，趕緊讓罪籍之人排隊，等待秋鳥王挑選。“兩位王爺，”木欄院尊說道，“今天剛好十五，人全，小的特請兩位來選人。” 　　鳥人和秋千坐在椅子上，瞧了瞧一眾罪籍人員，問道：“這群人有脫籍的可能嗎？” 　　“有。”隋奉說道，“既是‘木欄院’，說明欄桿不結實，自然有擺脫的方法。按照朝廷律令，有兩種方法，第一是身負罪籍三十六年，不犯大錯，自動脫籍。第二嘛，可以提前脫罪籍，但需為仆工作至少九年，九年之後，若主家滿意，願意寫下‘推薦正籍書’，交由木欄院審定，木欄院認可後再交由方圓館審定，方圓館認可後再轉交由萬民館審定，若連萬民館也認可，那這個罪籍便脫了。” 　　“謔~！這麼復雜！？”秋千道，“真的有人能順利脫籍嗎？” 　　“很難。”隋奉言道，“後麵看似復雜繁瑣，其實不是問題，除非朝廷有人故意為難罪籍之人，否則誰理會這犄角旮旯的爛事，難點是前麵——主家那裡。兩位王爺想想，這罪籍之人有‘三身’枷鎖，工作不要錢，任由主家打罵、處置，管理起來遠比正籍家丁婢女方便，誰願意放呀，即便做滿九年工，主家也不願意幫忙脫籍。小的擔任木欄院院尊已經好幾年了，隻見過一張‘正常’的‘正籍推薦書’。”這句話有些意思，估計是有許多“不正常”的推薦書。 　　鳥人問：“話是這麼講，但逼急了人家，就不怕來個同歸於盡？” 　　“還真有過那等事，”隋奉說道，“但很少。一者能購置這類奴仆之人，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往往家裡有財有勢，罪籍之人畏懼，而且入府做工吃穿用度要比做短工強，哪怕沒法脫籍，也比外麵好。二者嘛……”木蘭院尊欲言又止，似是怕嚇到年輕的秋鳥王。 　　“但說無妨。”秋千說，“你職位不算低，應該曉得我二人此次北原辦案，期間到底做過什麼吧？” 　　“啊！對呀！差點忘了兩位曾……”隋奉沒敢繼續講，轉回自己的話題，“這二嘛，花錢費事買罪籍之人做仆的主家，大多有些特殊目的。正籍之人，哪怕為仆為婢，主家也不能隨意使喚，稍有不慎傷了，弄不好得挨官司，可罪籍仆傭不同，他們的話一般不受官府采納，即便傷了死了，主家隨便編個說法就成，所以……嗬嗬，罪籍仆傭莫說是報復，但凡選錯主人，能活下來都難。兩位王爺懂我的意思吧？” 　　鳥人和秋千點點頭，表示明白。“那行吧，我們就挑挑人，選幾個回去做仆傭。有什麼推薦嗎？” 　　隋奉正等秋鳥王這句話呢，他立刻招招手，叫來三個比較年輕的罪籍之人，“這三個，年輕機靈，手腳乾凈，乖巧聽話，知理懂事，很適合伺候兩位王爺。” 　　三個人，兩男一女，確實機靈活潑，比院內其他罪籍之人精神許多。三人直接跪在鳥人和秋千麵前，叩首行禮，“小的見過秋鳥王。” 　　“都叫什麼呀？” 　　“小的童峰。” 　　“小的包信。” 　　“小的樓曉昔。” 　　鳥人和秋千對視一眼，“童峰包信樓曉昔？哈哈哈哈……好好好，真是不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