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進門,還是呆呆傻傻的樣子,鄭職最同情她,有心囑咐兩個流氓王爺幾句,別說重話刺激她,卻哪知倆流氓張口就來了句“硬的”。 秋千道:“梁沐,你如果能振作起來,我們願意幫你報仇,為你兒子討回公道,收拾東吉那個千金小姐吉義絲!” 一句話,傻愣的梁沐眼中立刻迸發精光,當場激動起來,“兩位所言當真?!” “怎麼,”鳥人說,“不信?嗬嗬,不信去問問齊荷。行了,下去吧!順便把池青叫來。” 梁沐確實不信秋鳥王願意為一個無權無勢的罪籍之人,去對付根基深厚的東吉,可瞧著兩個流氓自信的臉,她沒有追問,而是想下去後與齊荷交流一下——她並不知道牧羊女的遭遇。不過鄭職知曉羊骨案的原委,他願意來王府做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秋鳥王不畏權勢,殺掉了罪惡滔滔的北吉兇少爺,此時聞聽二人要為梁沐討公道,鄭老頭頓時欣許多,暗道自己沒來錯地方。 梁沐離開後去叫池青,但池青手腳不便,行動緩慢,費了好一會兒工夫,鳥人趁這空當扭頭調侃鄭職,“老頭,不誇誇我們?來嘛,別不好意思嘛,來誇誇我們嘛~嘿嘿嘿……” 鄭職不茍言笑,沒有和秋鳥王說笑,繼續埋頭寫名冊,但心裡對秋鳥王的印象明顯提升幾分。 片刻後,池青進門,沒有行禮,也沒有問好,就那麼悲悲慘慘匍匐在地上。鳥人和秋千仍舊沒廢話,直奔主題,“倆事,第一,我們會治好你的所有傷勢,第二,我們幫你向西境少王爺報仇。你要是信我們,就應個聲,不信就算了。” 池青當然不敢相信秋鳥王的話,但不由得抬頭盯看兩個不正經的王爺,“兩位若真的願意治療我的傷勢,幫我報仇,我從今往後願意為兩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瞞你說,赴湯蹈火這倆事對我們都不難,用不著你。”秋千玩笑道,“我們隻求你恢復之後好好生活,保護大年百姓。你的資質,不比誌盛、誌潔差,若是如此渾渾噩噩一輩子,實在浪費,合該有所成就。” 鳥人道:“不過,有件事我們得提前告訴你。我們可以幫你向西境少王爺報仇,但有限度,恐怕不能如你心意。” “兩位的意思是……?”池青有點不懂。 “西境張家在年國的位置比較特殊,遠遠不是其他家族勢力能比,哪怕皇室也不如,那個害你至此境地的少王爺是西境王最愛的兒子,我們最多幫你懲戒他一番,不可能要他性命。”秋千說,“很遺憾,有些公道不可能完全討回,年國還需要張家守護西境,對抗聖光國。” “這……”池青稍稍驚愣,緊接著反應過來,“我明白,我懂,我不想要他性命,隻求要回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鳥人略有為難,“池青,有些事希望你能明白,你癡情,不代表別人也癡情,你的妻子怕是……當然,不怪她,隻能怪這人世的無奈。” “兩位在說什麼?”池青問,“我妻子怎麼了?” 秋千搖搖頭,“你應該能猜到我們的意思。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吧。還是那句話,我們會治好你,會幫你討回一些公道,但有些東西,恕我們無能為力。” “……”池青沉默了,他是聰明人,明白秋鳥王的意思,卻不願意明白。 不再多問,斷手斷腳的可憐人挪動身體,艱難爬出門,此時此刻,相比身體上的傷痛,心裡的苦痛更讓他難受——那個舊傷,池青早就察覺到了,隻不過不願意相信。鄭職起身,想要去扶一下池青,可鳥人和秋千卻示意鄭老頭別動,非要池青自己出門。 耗費好一段工夫,池青總算翻過門檻,稍作停頓,他突然轉過頭,說道:“我無所求,隻希望見一見妻子就好。” “可以。”鳥人點點頭,“這是一個合理的要求。” “好,謝謝。”滿臉熱淚的池青亦是點點頭,“謝謝兩位,謝謝。”說罷,可憐的男人掙紮著離開。 留在屋內的秋千目送漸漸消失於黑暗中的男人,“真叫人心疼呦,他給我的感覺,很像咱們某個留在洪荒的不成器虎老弟。” “好啦,個人有個人的想法。”鳥人亦是頗有感慨,“他願意如此,其實倒省得你我為難,此人潛力無窮,困龍升天之日必定掌控風雨雷電,若真不依不饒,西境張家怕是得損失些人手,弄不好年國都得亂一亂。” 秋千說:“可這事確實是西境王的錯呀。” 鳥人說:“可西境王他們家也確實很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人生在世,不遂心事太多,哪怕鳥人和秋千盡力周旋,也難能十全十美。就比如這次羊骨案,即便北吉兇悍多惡,罪不可赦,卻不得不考慮吉仁順和周福宗等人的影響,隻能把案件高高地舉起,輕輕地放下。“血洗北吉”終究隻能喊出來,不能做出來,甚至連喊出來,也隻可能是兩個“不知輕重”的家夥在特殊情況下喊,但凡換個人,換個時候,誰敢出聲,誰就得死。而西境王就更難了,張家有權有勢還有功,福蔭子孫都不足以形容他們家,看似都是一品王爵,但秋鳥王的分量和西境王對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是千裡萬裡。 “但也不能太囂張!”秋千說道,“護國者為功,害國者為過,功可以遮掩一些過,但不能完全抵償,畢竟護國者不是他西境一家,若放縱其意,許他們戕害其他護國之人,早晚有一天萬眾會失望,會絕望,會放棄護國。” 鳥人扭頭對沉默寫字的鄭職說道:“鄭老頭,你失望了嗎?你絕望了嗎?你放棄了保護年國的信念了嗎?如果再給你一次做官的機會,你還願意繼續好好工作,嚴格執法,照顧梅蘭州,照顧竹林府,甚至是照顧南林城、照顧整個年國嗎?” 鄭職沒有直接回答,坐在那裡,低著頭,緊盯名冊賬目,似乎沒有在意秋鳥王的問話,但半懸的毛筆顫顫巍巍,出賣了他心中的激昂和憤慨。僵了好一會兒後,鄭職猛然抬頭,直視鳥人和秋千,“我失望了,但沒絕望!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然還會保護好年國!照顧好所有人!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