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忻傳作為張忻翩的二哥,幾乎可以說是太後除了兒子女兒之外最親近的人,今次“二哥”一家來年城做客,太後自然盡力招待,當晚非要留張忻傳一家住在雲母宮——彌補上次皇帝登基,太後太忙,沒機會和張忻傳多聊的遺憾。 夜間,接風宴會結束,張忻翩和張忻傳兄妹二人秉燭長談,暢聊昨日今時的萬種經歷,追憶幻想過去明天,言至悲傷處不禁抱頭痛哭。特別是提到“出嫁”之事,張忻翩“大罵”張忻傳當年沒能救下她,害她嫁給不喜歡的人,一輩子沒得幸福。張忻傳泣不成聲,當年三妹出嫁時的場景猶在眼前,悲憤交加,氣得自抽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嗚嗚嗚……”張忻傳哭道,“那時我要是更果斷些,不要這張氏子弟的身份,帶三妹你遠走高飛,何至於妹妹孤苦伶仃獨居深宮呀!嗚嗚嗚……”張城尊沒想到,他未敢做的事,他兒子張隱差點成功。 “那吉無功,就是個混賬!”張忻翩哭道,“他眼裡隻有姚慕玉,除了按照內德院的律令每月陪我一次,其他時間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我獨守空房多年,何等孤單呀!嗚嗚嗚……若非後來從楊泉臣那裡得到些藥粉,我怕是一輩子也生不下兒女!一輩子拿不下這皇位!嗚嗚嗚……” “妹妹,苦了你呀!嗚嗚嗚……”張忻傳哭道,“妹妹呀,你何必在意那吉無功!你本就看不上他,既然他不喜歡你,你找旁人共飲風月便是!嗚嗚嗚……”這句話其實蠻不合適的,張城尊講完便暗道糟糕。 “……”果然,張太後也覺得不對勁,哭聲猛然一收,臉色微變,“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如今我已經渡過最艱苦的日子,有君城陪我,我挺開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張忻傳說,“以後,還有玥兒常常進宮陪你,你就更高興了。” “說起玥兒,二哥呀,咱們可得謹慎,別弄出紕漏。”張忻翩玩笑道,“若是真有一天玥兒嫁入宮門,大婚當日說一句‘不願意’,你我兩個怕是要遭鳳凰館和東吉‘追打’。” “我也拿不住這事,所以才隻是把她送來,不忙結婚。”張忻傳嘆道,“玥兒呀,被我和仁瑾慣壞了,任性無禮,很是愁人,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哎?真別說,以前沒見過這麼任性的家夥,但自從認識秋鳥王,我覺得玥兒還是不錯的,嗬嗬嗬……” “秋鳥王?嗬嗬……確實是兩個荒唐任性的人呢。”張忻翩說,“也是兩個很難對付的家夥。最開始,我以為他們兩個如過去的秋鳥王一般,欺軟怕硬,貪財好色,是純粹的廢物。現在嘛,從最近一年的各種事件上看,他們……額……仍舊是欺軟怕硬,貪財好色,但絕非混吃等死的廢物,反而頗有些壯誌在心懷,似乎想學鳳凰王玉秋之那般重振大年威德。” “我也看出來了。”張忻傳說,“倆人很有理想,對年國、對百姓極其重視,絕非過往秋鳥王能比。” “難能可貴之處在於……二人並不天真,”張忻翩皺著眉頭說,“有理想的人多得是,但往往過於剛直,軟硬不吃,不知變通,行事急躁,過於激憤,最後往往身隕事敗,抑鬱而終,甚至是鑄成大錯。本代秋鳥王識時務,懂分寸,行事頓挫有致,節奏起伏分明,該用強的地方用強,該示弱的地方示弱,頗有些能耐。” 張忻傳道:“哦?三妹對他們如此高評價?” “高評價?”張忻翩搖搖頭,“這可不是高評價,而是低評價。” “何出此言?” 張忻翩說道:“秋鳥王確實不似其他理想者那般天真,但仍舊不夠成熟,不知道權謀的殘酷,妄想用軟刀子刮掉年國鱗甲上的腐壞,北吉的吉義沙,東吉的吉義絲,皆是如此。可是秋鳥王不知道,他們的軟刀子隻能對付腐壞的廢肉,若是碰上硬邦邦的瘡疤,嗬嗬,就沒用了。說到底,秋鳥王還是如其他理想者那般,有些幼稚,不夠狠辣,沒有玉秋之那等殺得人頭滾滾、人心惶惶的氣魄,成不了大事。” “這樣~?”張忻傳點點頭,“北吉算不上硬,東吉嘛,我不知道吉義絲是誰,但估計不算核心子弟,嗯,如此看來,秋鳥王確實沒有什麼實質成果。” “但也不得不防。”張忻翩說,“最近,我和鳳凰館、東吉形成了一個共識,那便是盡力壓製秋鳥王繼續升官,避免他們成長為龐然大物,不好控製。當然,這個共識上不了臺麵,不是鐵律,我還得時時防範鳳凰館和東吉暗中與秋鳥王交好,反過來聯合對付我,順便繼續利用秋鳥王收拾鳳凰館和東吉。” “哎呦,三妹你每天的生活真的好復雜,”張忻傳說,“年國朝局屬實詭異難測,還好我離得遠,要不然恐怕也不得不卷入其中。” 張忻翩深深地看了張忻傳一眼,問道:“二哥,你相信秋鳥王的話?煥兒、隱兒的毒,還有這次玥兒遭劫,當真與大哥無關?” “我相信秋鳥王,確實與大哥無關。”張忻傳說,“這些年來我特別關注大哥,想尋他作惡的證據,但一直沒找蛛絲馬跡——我已然懷疑當年中毒之事與他無關。如今得秋鳥王提示,我稍稍復盤,綜合這些年得到的線索,唉~可不是嘛,就是司馬宜姐弟三個搞的鬼。” “混賬!司馬宜、司馬召、司馬火,竟然挑撥大哥和咱們兄妹的關係,該死呀!”張忻翩從始至終就不喜歡“大嫂一家”,對司馬宜頗有成見,此刻得知司馬姐弟害死自己侄子,恨得她咬牙切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機會的話,非得把他們千刀萬剮才是!” 張忻傳也恨司馬姐弟,但礙於司馬宜是張忻啟的發妻,張煥的仇,怕是難報,“但至少司馬召已死,司馬火也必死無疑——我不信大哥還護著司馬火。” “應該不會。”張忻翩說,“大哥敢繼續庇護那個畜生,長老們也定然不容,這次除了司馬宜,他們姐弟的所有爪牙都得死!” “希望吧。”張忻傳之所以來年城,其實是向張忻啟和張氏表明一種態度,逼他們必須處理清楚此事,否則他絕對不罷休,“行了,就這樣吧。三妹,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咱們歲數都已經大了,熬夜傷身體呀,嗬嗬……對了,玥兒說要去秋鳥王府住,沒問題吧?如果不行的話,我叫她來三妹你這。” “啊?去秋鳥王府住?好啊!”張忻翩說,“我正愁不知道怎麼壓製那個張繪雁呢。去住,就住秋鳥王府,最好能和張繪雁住一塊——我倒要看看時壬還怎麼去找那個明鏡千金!” 張忻傳牢騷道:“我隻是想給玥兒找個舒適地方生活,三妹你……不至於連玥兒的住處也要算計吧?” “嗬嗬嗬……”張忻翩笑道,“那算了,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我隻是‘單純’地同意玥兒去秋鳥王府住。行了吧?” “嗬嗬嗬,你呀你。”張忻傳點指張忻翩,“你個小翩翩,還是這麼調皮。” “哈哈哈……” 聽二哥叫自己小名,張忻翩放聲大笑,隱約好像回到小時候,叫人不禁感慨親人之情。兄妹之誼,真乃人間最美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