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百年,歸來皆成序章。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啊。” 阿厚已經回來了,看著躺在椅子上不斷掙紮的周渡,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是有人在喊我嗎?” 夢醒時分,周渡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阿厚的聲音。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他終於清醒過來了。隻感覺到胸口還留有一絲暖意,像是被淚水給打濕了胸襟。 “我沒事。” 周渡揮去眼角滴滴的淚珠,緩緩地椅子上坐了起來,理了理還有些紊亂的腦子。 就在剛才,他回憶起了前世在孤兒院裡的重要記憶。此刻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已經煥然一新了。 他再也不會迷茫和猶豫了。 看了看胸口的項鏈,周渡把它緊緊地攥在了手裡,一切仿佛都才剛剛發生,卻又相隔甚遠。 “剛才我都快嚇死了,我還以為你怎麼樣了呢。” “在這裡也有人關心著我。” 周渡的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心中閃過點點的溫暖,“陪我出去走走吧,阿厚。順便跟我說說你新打聽的關於蘇姑娘的事。” “還愣著乾嘛呢,跟我走啊。” 說著他便邁著步子往外走去。 “噢噢~” 阿厚也回過神來,立馬跟在他的身後。 看著周渡的背影,阿厚在心裡想到:“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感覺公子好像與往常不一樣了,好像變得更溫柔了一點誒。” “蘇姑娘被處罰的日期具體是在什麼時候。” 周渡走在府邸裡的庭廊上率先發問。 “好像是在今年十二月的二十號吧。對,那天剛好是仙門大比結束的日子。” 這是阿厚剛剛打聽來的消息。 “為什麼偏偏又是這天?” 周渡有些無語,好像某些事情確實是早就注定好了一樣。 “那天怎麼了嗎?”阿厚數了數日子,“那天好像也不是什麼大日子啊。” “不,當然是個大日子,那天會是我們救下蘇姑娘的日子,你說是不是?” “公子,你終於想通了啊!好耶!” 阿厚有些喜出望外。他興奮得一蹦一跳地跑在周渡的身前。 二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到了府邸的門口。 阿厚沒有注意到前麵的路,一頭就撞在了大門的門柱上。 “呀,好疼好疼。” 好在他渾圓的身軀有較強的緩沖力,並無大礙。 “哈哈,阿娘你看,阿厚哥哥好蠢哦。” 這是鄰居趙家的孩子,他正指著阿厚的狼狽樣嘻嘻的笑著。 趙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遠遠地朝周渡致歉,並對小孩說道: “不許沒禮貌,快說阿厚哥哥好,周渡叔叔好。” “哦,阿厚哥哥好,周渡叔叔好。” 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十分可愛。 周渡和阿厚也揮手向他問好。 話說,為什麼就我是叔叔啊,喂?我還很年輕的好不好? 趙家的丈夫是個修行者。但他在去年外探的時候突然就失蹤了,從此杳無音信。是周渡托人帶回了準確的消息,雖是個噩耗,可也算是幫了忙吧。 秋高氣爽,宜人的微風拂過周渡的臉頰,帶走了疲倦,撫慰了心靈。 別了趙氏母子,他們二人緩緩地沿著主城的街道走去。 路過挨家挨戶,你都可以看到有人主動和他們打招呼,像是紫陽城裡的大明星。 “阿渡啊,我這裡多種了些菜,你拿回去吃吧。” 這是何奶奶,周渡曾經幫忙把她病危的孫子送去就醫,她至今還經常給周渡送菜。 “不用了,您就留著自己吃吧。” “周先生這是要去哪啊?要我送你一程嗎?” 這是拉馬車的李大哥,周渡曾經幫他擺脫了債務,還給他覓來了現在的這份還算穩定的工作。 “不用了,就在附近,我已經快到了。” “阿渡這麼急是去找對象嗎,考慮一下我家的嘛。” 這是王姨,周渡曾經幫她擺脫了混混的騷擾。 “您就別打趣我了,你家公主才多大啊!” 是的,她的女兒和趙家那小屁孩差不多年紀,說起來還是青梅竹馬呢。 ……… 阿厚說過,周渡是個一等一的大善人,這可不是胡編亂造的,而是紫陽城中的每個百姓所公認的。 “有問題找周渡。”,這在紫陽城中可謂人人傳頌。周渡也願意去幫助他們,這都是在行善積德。 而周渡之所以這麼樂於去幫助別人,有一部分是出於自己身體的本能,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接下來他要去拜訪的這個人。 幾番波折,周渡二人最終停在一處幽暗寂靜的小巷前。 小巷往前望去伸手不見五指。用石板鋪成的蜿蜒小路上滿布青苔,可以看得出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清理過了。 在這樣一條熱鬧的主街上,有這一處冷清的地方實屬奇怪。 如無底洞一般的黑暗散發出神秘的色彩,像是深淵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阿厚有點被嚇到了,他手指著巷子,顫顫巍巍地說道: “公子,這是什麼地方啊,怎麼看起來有點瘮得慌啊。” “你就在這待著吧,我隻是去找個人而已,一個人進去就夠了。” 周渡卻是麵不改色。 “噢噢。” 踩在石板的青苔上,發出呲呲的聲音。周渡一個人走進了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裡。好在他還算熟練,沒有被這青苔給滑到。 越往裡去,這黑暗便越甚,像是要把他給吞噬掉了。 烏漆麻黑的小巷盡頭,是一扇破舊的木門。隻見周渡輕輕地推開了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 “福伯,我想好了,我要去救她。” 周渡的語氣非常的堅定,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堅定。但這屋裡一片黑暗,不知他是在和誰說話,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就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屋裡傳來了回應的聲音,有些嘶啞與蒼老。 同時,屋裡出現了微弱的燈光,零星地照亮了漆黑的一角。 尋著那光源,周渡邁步走進了屋子裡。 燈光處,隻見一個佝僂的老者正在其中候著他。那老者神情冷淡,雙目無神,似乎眼前的周渡在他看來隻是空氣一般。 但周渡也毫不在意,神情自若地點亮了屋子裡其他的煤油燈,整個房間終於完全亮了起來。 掃視一周,隻見這房間裡的裝飾十分的簡陋,隻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勉強滿足福伯一人的日常起居。 說起這福伯,那就要談到五年前周渡剛從墓室中破土而出的那個時候了。那個時候周渡能這麼快速的融入這片大陸可就是多虧了他。 還記得他剛從墓室裡出來,都還完全沒搞清楚情況就被路過的福伯給帶走了。 他不僅跟周渡講述了這個世界基本的情況,還給他提供了最初的衣食住行,就像是他的爺爺一般。就是有點冷冰冰的,平時還有點神神秘秘。 初來乍到的周渡也曾問過福伯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可得到的答案也隻有一個“緣”字。 不過他對周渡同樣也有著三個要求。 一是非必要情況下不要離開紫陽城。如果非要離開不可的話,也一定要先來找他商量。所以周渡這兩天忙前忙後的,其實就是為了說服福伯讓他出去。 二是一定要多去幫助別人,說是這樣可以積攢功德,這樣就不欠他的了。 三是一年後周渡必須要自力更生,除了離開紫陽城外,禁止其他時候再來找他。 現在,已經是第五年了,周渡一刻都沒有忘記福伯對他的恩情。這個怪異的小老頭是他在這片大陸上的第一個親人。但此刻,他必須離開了。 隻見福伯給周渡遞來了一個令牌,令牌的正麵刻著一個精美的“書”字,反麵是周渡看不懂的繁雜圖案。 “你拿著這個去紫月城找一個叫作“一笑酒館”的地方,把這個給那裡的掌櫃看,他會幫你。” 福伯的聲音還是沙啞甚至可以說是刺耳,不過周渡卻從中聽出了滿滿的關心。 “離開紫陽城後你會遇到更多的困難,記得你今天的態度,希望你不要有後悔的一天。”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周渡接過令牌係在腰間,輕聲問道:“福伯,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嗎?” “可能吧,小子,未來誰也說不準的,至少我不能。” “這樣的話,那我最後再問您一個個問題吧。福伯,你到底是什麼人?”在整個紫陽城裡,似乎隻有周渡能見到這個老頭。他曾經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可都被福伯含糊其辭的糊弄過去了。這次,周渡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哈哈~”福伯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少周渡從沒見過。 “我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啊,隻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窩囊廢,隻是個半隻腳都已經進了棺材的老東西。”福伯有些自嘲的說道。 突然,他話鋒一轉,“但你不一樣,周渡,你一定是最特殊的那個。” 周渡從未見過福伯又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你一定要記住了,你身上的責任比所有人都更重。從我出生起,就有人告訴過我你就是最重要的那個,你明白嗎?” “為什麼?” 周渡滿是疑惑。什麼叫從福伯出生起,什麼叫我是最重要的那個,什麼是我的責任?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不過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我已經付出過足夠的代價去探索為什麼了,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福伯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 接著他又意味深長地對周渡說到:“好了,你該走了,小子。一切疑問都等著你來揭開,未來的路就在你自己腳下。” 就這樣,在福伯的逐客令下,周渡帶著滿腔的疑惑走出了小巷,走出了這個他最初的“家“。 巷口的阿厚還在疑惑周渡是去見誰了。他也隻好糊弄過去,畢竟除了他之外可從來沒有人見過福伯,也沒有人知道他。 時候也不早了,二人隻好帶著各自的疑問回到了周府。 已經離開的周渡當然不會知道,隻有在他來的時候才會有這條小巷。小巷的口從來也隻為他一人開放。 在這樣一條熱鬧的主街上,哪會有什麼無人問津的偏僻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