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又叮囑對方幾句,示意林如海照顧好身體,才帶著依依不舍的黛玉走上官船。
  陳恒手裡握著林妹妹臨行前給的書袋,一直注視著官船消失在碧波中,才跟林如海一起打道回府。
  “回去別忘記溫習功課。”
  “嗯,伯父也是,在河堤上巡視,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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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後,陳恒照例準備開始讀書。隻是在這之前,他將林黛玉交給自己的書袋打開,取出其中的物件,準備坐在位置上慢慢看。
  最上麵的是林妹妹手寫的話本,紙張不厚,陳恒卻看的很仔細。這個故事倒也簡單,概括的講。
  說的是一個貧民家的女兒,因受天災所害,無奈賣身在國公府中,被主人家百般苛責。最後設計逃出國公府,在城外被農家子搭救,養育了一個考中狀元的兒子。
  這個故事看上去普通,隻是架不住黛玉優秀的文風,讀起來倒讓人朗朗上口。何況看黛玉在文末的注釋,應該隻是初稿,還未徹底定型。
  “兄長,我不便去水姨的靈堂,隻能麻煩你替我把這份稿件燒給水姨。妹妹曾跟水姨說過,寫出來的話本,第一個要讓她看到。”
  是這樣啊,陳恒心中已有數,他之前就猜測這個話本的原型是水姨。隻是以他閱書多年的視角來看,這個故事還少些起承轉合。
  不過作為黛玉的出道作,已經十分優秀。而且時下的文壇,肯以女性為主要角色展開的話本。除了他的那本《蜀山群俠傳》,真的隻有黛玉這本作品,算是一片空白區域。
  加之,又有黛玉的文學底子擺在這裡,陳恒還是很看好這本話本的前景。
  他放下話本,又拆開妹妹寫的信。隻見上麵寫著一篇短文,用瀟湘子的名義,寫了一個在京師受盡壓迫的女人,如何一路逃難到揚州,最終病死的文章。
  光看文風與遣詞,這篇短文比起話本,倒是樸實犀利許多。
  陳恒光看這個寫法就猜到,黛玉是想將它發到報鋪上。
  往後一看,果然如此。
  “此文,還請兄長幫妹妹發到報鋪去。”
  陳恒又將文章翻到前夜,隻盯著黛玉最後一句總結短句:“生命如花凋落,飄落在紙上變成文章。”
  如此偏白話的語句,像極了陳恒的文風。
  他們兩人一起讀書長大,林黛玉在寫文章時,其風格也跟陳恒極為相近。
  關於這一點的利弊,陳恒當初跟她討論過。
  “報紙上的文,終究是要讓普通人看的。讀書人愛的文風,種田的百姓可就未必喜歡。”
  “我認為話本是話本,報紙是報紙。前者可以肆意行文,後者倒是樸實些為好。讓更多的人看到、看懂,才是我們辦報紙的意義。”
  這段話,是陳恒在探討報紙的意義時,跟林妹妹說的。沒想到,對方竟然有聽進去。並在其上,又加以改進文風。
  這是妹妹第一次在報紙上獨立發文。文章質量又是上乘,在寫實的基礎上兼顧了優美的遣詞。
  寥寥幾百個字,就將一個苦難女人的一生寫在紙上。讓人看完,也不禁為文中人的遭遇抱腕嘆息。
  陳恒想了想,直接提筆在紙上補充道:“文詞之美,有秦漢樂府之風。立意之遠,有唐宋大家之氣。”
  署名,自然是元和先生。
  他要替自己這個妹妹助拳呢。
  等到信達端著茶走進屋內,看到陳恒在桌上埋頭忙碌,連忙驚道:“二哥,你怎麼不把窗戶關上再辦事。”
  陳恒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之前出門時,信達把窗戶打開給房間換空氣。
  “哈哈,沒注意。”陳恒笑了笑,繼續低頭抄東西。
  信達關上窗後,才走到哥哥身邊,見到對方在抄林姑娘的東西,不禁好奇,“哥哥這是要乾什麼。”
  “抄著完。”陳恒不好解釋,隻能敷衍一句。
  這是他自己的私心。
  妹妹這本話本頗具紀念意義,陳恒準備珍藏起來,等到她以後寫出更好的故事,再把這本原本拿出來給對方看,讓她能回望自己的成長。
  至於燒給水姨的那份,隻好陳恒自己代寫手抄了。
  “哦。”信達也不好多問,自己從書架上找下一本書,端著凳子坐在哥哥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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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黛玉,也在拆著兄長的信件。官船在運河上行駛的很穩,放出籠子的貍花貓,正好奇的打量著新世界,以及新主人。
  雪雁十分喜歡這個小玩意兒,趁著小姐在忙事,已經抱著小貓玩耍起來。
  黛玉看雪雁一眼,就打開陳恒寫的育貓手冊。上麵的東西,依照分條記述。將陳恒前世的養貓知識,記錄的很是詳細,又著重說了些貍花貓的性情。
  將手冊看完後,黛玉就把它交給雪雁,讓對方也跟著一起學習。自己則繼續打開書袋,裡麵是陳恒專門為她寫的文書。
  第一篇文章寫的是明代女醫談允賢的生平故事,陳恒最近在讀明史,剛巧注意到這位醫中君子。
  要說這位女醫,也是頗具傳奇色彩。陳恒從對方波瀾的生活中,取其不折不撓、視烽煙為良辰的精神為骨,將談允賢的情懷和誌向,揉碎了講給妹妹聽。
  “人生翻覆似波瀾,我自揚帆濟滄海。”
  這半句不著調的詩,是陳恒在城外救濟流民時所寫。
  當時麵對著混亂不安的局麵,陳恒心中隻有一心報公的念頭。他到不是希望妹妹學他的法子去做,隻期望對方不要因為水姨的事哀思過重。
  生死之事,本就自有天數。餘人,且做個不負此生的行路人就好。
  “妹妹,另外一個信封裡的話,我常常將其引做誌向,放在桌前告誡自己。希望你我共勉。”
  林黛玉拆開最後一個紙袋,取出宣紙攤開一開。隻見一行龍飛鳳舞的字,帶著撲麵而來的蓬勃朝氣,躍然紙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兄長這般苦心勸解,黛玉又怎麼不了解對方的心思。
  陳恒是擔心她陷入自怨自艾的心態,以為世間的事情都如水姨一般殘酷。
  這才又想出以貍貓為伴,借前人和自己為例的勸誡辦法。
  感受著對方濃濃的關切之意,哪怕已經離揚州有半日的路程,黛玉心中還是被溫暖的關懷包圍。
  當著雪雁的麵,她寶貝似的把宣紙捧在懷中,癡癡道:“到叫人開始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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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所乘坐的官船本就顯目,船頭又打著‘揚州知府’‘榮國府’等木牌,沿途的商船、客船見之無不避讓三分。
  賈璉的房間在船頭,推開門就是一處平臺。擺上一張鋪著軟塌的長椅,既能一覽江上群船躲避的場景,又能欣賞乘風破浪的快意。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白的詩句,果然讀起來叫人爽快。”
  他心中不免升起幾分得意,今日成功請回姑姑一家,等回到家中不知會收到老太太幾分稱贊。
  隨侍的下人,看出二爺的心情頗佳,趕緊說著些場麵話。所言無非是“果然還是要二爺出馬”等等。
  有個更加機靈的下人,突然指著遠處造型相近的船隻道:“二爺,你看。那船上的標牌,好像是咱們家的親戚。”
  賈璉從躺椅上撐起身子,他手中拿著一個西洋送上來的千裡目,剛好適合察看。在圓形的孔洞中,隻見遠處破浪前行的官船上,立著‘金陵薛家‘的字樣。
  金陵還能有幾個薛家,能用得上這麼大的官船。賈璉心中一想,就同意下人的判斷。
  “竟然是他們?!”
  賈璉也沒料到會有這一出,他家跟薛家的關係太雜。但左右都繞不過個王家,隻是這輩分,要跟夫人算?還是跟二伯母算起呢?
  左右思考,賈璉突然曬笑一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犯什麼愁啊,船上不還有個長輩在嘛。
  此事,交給姑姑決斷正合適。
  賈璉帶著路遇薛家的事情,歡天喜地的跑向賈氏的房間。
  本以為是天作的巧遇緣分,叫人他鄉遇故知。
  那想到笑臉盈盈的賈氏,才聽賈璉說完,就不軟不硬道:“江上行船,還須注意安全,等到京師再說吧。”
  好端端碰了一鼻子灰,賈璉也隻好泱泱離去。我的好姑姑啊,我們怎麼知道這薛家人是在何處下船。
  他無可奈何搖搖頭,可也聽出來賈氏是不願跟薛家人接觸,隻好作罷。
  可有些事,就是這般巧。七、八日後,等他們的船隻抵達京師碼頭。
  薛家的船,竟然也在此處停靠。
   來的雖然晚,可字數是夠的。我七點就開始潤色了,改到現在。啊啊啊,痛苦啊。我已經幾個月沒打遊戲,看小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