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是,大人(下)(加更!!!) 真是傲慢的不列顛人。 結束掉不算愉快的會談,陳恒在心中吐槽一句,仍舊和顏悅色的起身,親自將查李斯送到門口。 兩國相交,全在一個‘利’字。他不會將個人的情緒擺在公事之上,陳恒相信查李斯也是一樣。 一個狂妄的年輕人。查李斯對陳恒的評價也好不到哪裡去。如今正是不列顛人興起之時,國戰上連戰連捷,讓這個外使有了跟大雍對談的底氣。正如不列顛的艦隊不能輕易遠行一樣,缺船少人的大雍,更是缺少鉗製不列顛的手段。 這份清晰的認知,讓查李斯在分別之際,仍能心情不錯道:“陳大人,可以好好考慮我們提出的意見。不列顛的實力和誠意,絕對是大雍最值得選擇的一個。” “我一定會跟陛下說清楚。”陳恒含笑作答,口是心非道。 一年二十萬兩,就想拿下揚州之事?我要真讓陛下答應這件事,後世的小學課本上我大概就不姓陳,要改姓李了。 保持著禮節性的笑容,將傲慢的查李斯送走後。陳恒立馬回到廳內,準備著稍後跟紅毛番的會麵。 全程旁觀的阮主事,覺得不列顛人開出來的條件,已經十分不錯。趁著這個間隙問:“陳大人,不準備答應下來嗎?” 一年二十萬兩啊,隨便簽個五年,大雍立馬就有一百萬兩的收入。這樣一份巨額,又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阮主事也是心動不已,同時也深深感覺到鴻臚寺的不同尋常。 此事若是辦成,看誰還敢說,鴻臚寺隻是些舍財賺麵的空頭衙門。 “不急,我們聽聽紅毛番那邊怎麼說。”陳恒微微一笑,示意阮主事稍安勿躁。又讓人換過代客用的茶具等物。 外頭突然跑來一個小吏,對著廳內的兩位大人道:“兵部那邊來了幾位大人,說是來找陳大人。” 陳恒一聽,甚是高興,忙道:“總算是趕上了。”阮主事見他如此喜悅,忙跟在對方身後出門,想看一看兵部到底送來了什麼東西。 兵部這次來的人,都是陳恒之前的同僚。其中一人抱著副卷好的巨畫。他們對著出門迎客的陳恒道:“持行,你要的東西,我們送來了。” “有勞有勞。”陳恒不住拱手,臉上浮現真誠的笑容,對鴻臚寺的小吏道,“你們快將它拿進正廳。” “持行,你怎麼鴻臚寺這邊來了?在這邊有差事?” “聽說伱在這邊,我們還不信。都跟著老張來看看熱鬧。” “倒是新鮮,這鴻臚寺的大門,確實比我們兵部要氣派些哈。” 都是過往交好的同僚,陳恒笑著陪聊幾句。又約定回頭在城中酒樓做東,請諸位一定要賞臉來吃頓便飯,這才將過來幫忙的兵部官員送走。 重新回到廳內,之前幫忙拿畫的小吏,一見到陳恒過來,就問道:“大人,這東西掛在哪裡?” 陳恒直接指向主座背後,那副《龍騰四海》的畫作,道:“不用釘死,將它蓋住即可。” 一旁的阮主事,等到小吏們辦完雜事,上前欣賞著畫作。他這一看,才發現此畫,竟然是一份大雍疆域的地圖。上麵隻標注出各地州府的名字,更細致一些的內容卻都沒有標注。 這玩意兒,也沒啥稀奇的啊?阮主事心道一句,可站在地圖前,還是為大雍的曠闊疆域所震撼。這,就是他生活的大雍啊。 “沒想到,陳大人跟兵部也有關係,真是交友廣闊。”阮主事開了個玩笑。 “之前在兵部歷事過。”陳恒淡笑著,“請他們幫點小忙,還是可以的。” 朋友多就是好。阮主事朝年輕人投去羨慕的眼神。兵部這樣聲名赫赫的衙門,可不是一個鴻臚寺可以對比。不搬出鴻臚寺上頭的禮部,兵部裡的官員都不屑來打交道。 主簿廳內的擺設,本就奢華大氣。突然多出一張白紙畫,明顯跟四周的物件無法相融。陳恒卻喜滋滋的將其看來看去,深覺有這樣一副畫卷在,更勝千言萬語。一時對接下來的談判,更有信心起來。 稍頃,紅毛番的範誌成就領著副使上門。才進了正廳,就被站在地圖下的陳恒跟阮主事所詫異。這東西,幾天前來可沒有呢!? 範誌成年約三十,身形健碩,長著黑發,有雙令人深刻的琥珀色眼眸。他一口官話說的比查李斯更流利,一看就沒來大雍。在阮主事介紹過陳恒後,範誌成依照漢人的禮儀,拱手道:“陳大人如此年輕,就能替國擔任使者,大雍果然人才濟濟。” 陳恒笑納下贊美,又請著範誌成入座。考慮到跟紅毛番的合作至關重要,他並沒有像會見查李斯那般坐在主位。而是主動坐到對麵,將兩人中間的空隙,全部留給兵部送來的畫作。 “陳大人,之前跟查李斯談的怎麼樣?” 範誌成一入座,就打聽起情況。陳恒也不覺得意外,直言道:“查大人很有誠意,我們談的不錯。” 範誌成半信半疑,倘若查李斯真的誠意十足。這陳大人又何必跟自己多費唇舌呢? 陳恒將他的想法猜中大概,一邊命人上來倒茶,一邊笑著補充,“聽查大人說,你們倆國才打過戰,取勝的是不列顛人?” 都說罵人不揭短,這些不列顛人真是不要臉。不過小勝一場,就成天巴巴一張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範誌成聽的皺緊眉頭,隻硬梆梆的解釋一句,“互有勝負罷了。還請陳大人,切莫聽信查李斯的一家之言。” 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陳恒笑了笑,又把話題繞到遠洋的安全上,“陛下不在乎你們兩家的關係,朝廷隻想知道,你們誰更能保護大雍貨物的安全。” 如此聽來,大雍的皇帝已經動了做成此事的決心?範誌成轉了轉心思,要如此,他就得改變談判策略了。之前是攪和了不列顛人的好事即可,眼下若是能得到大雍的強援。那再跟不列顛人作戰,明顯更有餘地。 目光下意識掃視過墻上的巨畫,範誌成哪怕知道是陳恒刻意為之,也不得不為大雍的疆域震撼。如此廣闊的土地,得塞下多少個荷蘭才能填滿啊。 “還請陳大人相信我們,比起狡猾的不列顛人,我們絕對更有誠意。”見陳恒仍舊不說話,範誌成咬咬牙道,“一年十五萬兩,陳大人覺得怎麼樣?” 這個數目,陳恒看都不會看。他知道這些荷蘭人,正在國內重新組建艦隊,為下一次戰爭做準備。跟稱霸航路,財大氣粗的不列顛人比起來。荷蘭人已經拿出老本,全力備戰。 陳恒站起身,先不去提查李斯的條件。隻站在畫作前,朗聲道:“文和二年,陛下登基時令天下州府重修魚鱗冊、黃冊方成。迄今,大雍境內有三萬萬百姓。” 人口普查其實從武定初年就開始辦,一直到文和二年才統計完成。如此龐大的人口,傳到範誌成的耳朵內,還不等對方做出反應。陳恒話鋒一轉,又道。 “今後五年,朝廷會在青泥窪、鬆江府、嘉禾嶼、萊州府修港設市。”陳恒貼心的在畫作上,一一指出各個地名所在。“它們將會跟廣州府一樣,既歡迎你,也歡迎不列顛人到來。揚州的布料,固然物美價廉。可範大人,真的隻想要此處嗎?” 其實陳恒在滿口胡謅,這個計劃隻是拿來詐唬範誌成,大雍的國庫實難承受如此大的開支。 可範誌成到底是外人,他並沒有深入大雍官場的機會。對著這副地圖,陳恒又說的有鼻子有眼,加之近來大雍多出的一個海事司。如此種種,由不得他不信。 “陳大人,說這個的意思是?”範誌成壓下急促的呼吸,小心打聽著年輕人的用意。這副宏遠的未來藍圖,配上大雍的疆域,就如一擊重錘敲在範誌成的心中。 “三年。”陳恒比了個手勢,“這些港口,隻允許出現你們或者不列顛的船隻。” 大雍的物品之精美,物產之豐富,隻要運到歐洲就是暴利。要不是自家缺少遠洋貿易的能力,陳恒又怎麼肯將其拱手讓人。 一份巨利擺在眼前,範誌成就是鐵打的,也撐不住誘惑。他‘噌’的從位置上竄起,走到陳恒的身側,陪他一起欣賞著畫作,良久,才苦笑道:“陳大人直說吧,陛下想要的數額是多少。” “一年六百萬兩。” 阮主事聽到這個數字,連養氣功夫都不做了,直接瞪大眼睛。不是,陳大人,我們陛下的胃口這麼大的嗎? “這不可能。”範誌成忙搖著頭,“我們絕對拿不出來,也不可能拿出來。陳大人若是不肯減少數額,我這邊可以直接宣布退出。” 可到底巨額的利益擺在眼前,範誌成眼睛一轉,道:“除非陛下接受我們用分期的方式,不然就是不列顛人,一次性也拿不出這麼多白銀。” 先期付一點小錢,隻要獨攬下大雍的貨,拿回去一賣,賺到的錢是拿來還債,還是加大建設艦隊,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範誌成的算盤,打的也叫一個精明。 “範大人,稍安勿躁。有些東西可以慢慢談……”陳恒輕笑中帶著不容商量的堅定,直接道,“分期肯定不行,不止是我,陛下和朝廷都不會答應這個條件。” 這是陳恒的底線,也是大雍的底線。要是放任紅毛番分期,回頭他們打輸了戰,直接賴賬怎麼辦?兩國相距如此之遠,難不成真能派兵交戰? “而且這件事情,範大人真的覺得靠你們就能單獨吃下?”陳恒深深看一眼對方,提點道。過了非洲的好望角,就可以算作英國人的地盤。你們能不能平安抵達回國,都要打個問號。 那群看戲的西班牙人嗎?範誌成挑挑眉,臉上被海風吹出的痕跡動了動,似乎有些意動。 思索過後,範誌成苦笑道:“陳大人,可我們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錢。” 我當然知道你們拿不出。陳恒點過頭,又隨意道:“錢不夠,拿等額的東西抵賬也可以。” “陳大人是指?” 範誌成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要是能以物換物,他們手裡倒有不少好東西。 “我聽查大人說……”陳恒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們在呂宋和倭國兩地,都有數量不少的商船停靠。” 範誌成聽的心頭一慌,下意識盯著陳恒猛瞧,一時拿不住對方的真正意圖。這位大雍的官員,不會一開始就瞄著他們的商船來的吧。 “範大人可以好好想想。商船這東西,你們日後可以再建。跟不列顛人的海戰要再次失敗,估計這次,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了。” ………… ………… 送走思慮過多的紅毛番人,陳恒又見了佛朗機人。跟他們的會麵,倒不必多說。比起還有心跟不列顛復仇的紅毛番,他們已經處於半躺平的姿態。 眼下入場,隻是過來湊個熱鬧,純粹當個攪局者。與其說做成此事,他們更樂意給不列顛人添堵。算是這三家中最佛係的一個。他們一上門,隻字不提商事,隻拉著陳恒打聽不列顛的談判情況。同時說了不少另兩家的八卦。 陳恒很樂意多個消息來源,一場輕鬆的會麵結束。他馬不停蹄的趕到宮中,給李贄轉告起今日的成果。當聽到紅毛番真的在考慮一年六百萬兩的事情,身為一國之君的李贄,也是驚奇不已。 “持行,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容不得李贄不心動,這得是多大一筆錢啊。大雍的國庫一年也才四千多萬兩。 “他們會答應的。”陳恒點過頭,又馬上給李贄打起預防針,“不過陛下,我們能談攏的數額,絕對不可能有六百萬兩這麼多。” 談生意本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拉扯過程。這事情,紅毛番不做,就是不列顛人來做。紅毛番絕對承受不了這個代價,陳恒才敢確信對方一定會答應。 這是自然,李贄心裡也有數。何況六百萬兩的白銀,光是海船就得多少艘運。 “持行,放手去做。”李贄知道這小子肯定還有法子,不停給臣子提提精神頭,“你要真做成此事,朕記你大功一件。” 陳恒謝了旨,又起身離開臨敬殿,抓緊趕赴下一個地方。 出了宮,陳恒繞道薛家所在的客棧,特意見了寶琴一麵。由她出麵,替自己約了各地商行,三日後在京師的酒樓會麵。 陳恒這邊緊鑼密鼓的準備,範誌成那邊也沒有浪費時間。他當夜就拜訪了佛朗機人的會館,跟他們一道出門的不列顛人,則趁著夜色悄悄拜訪顧載庸的府邸。 這幫英倫人,倒是有幾分鬼才,猜到陳恒可能不屬意自己,就動了換個人交談的心思。可惜此事是有李贄欽點,顧載庸隻讓外客上門喝了盞茶,又把這幫人禮送出門。 ………… ………… 到了第三日,範誌成還在跟佛朗機人扯皮。陳恒卻領著從戶部借來的溫彧等人,在京師的雲外樓親自會見被寶琴請來的商賈。 能到場的人,都是自己州府有頭有臉的巨富。各家商行的話事人匯聚一堂,經過短暫的寒暄,不免討論起邀請人的來歷。 他們交流來交流去,隻知道對方是揚州人。消息靈通的,則說了說最近的海事司,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陳恒並沒有叫他們久等,帶著幾名戶部的官員走進屋中。眾人見正主來了,忙沖著領頭的道:“陳大人。”“久聞陳大人盛名,今日終於得見。” 陳恒一一笑著接下,這些人多有跟戶部打交道。由溫彧跟寶琴一起介紹,陳恒當場就記下各家人的名字。隻聽到其中一位少女,長相雖然俏麗,可眉宇間有說不出的驕縱之色。再一問名字,竟然叫夏金桂。 沒想到會在此處碰見她,陳恒記下夏金桂。又跟大家簡單的聯絡下感情,才開口問道:“粵商、閩商來了嗎?” 大家沒想到陳恒會用此話開頭,有人脈廣的商家當即道:“陳大人說得急,時間倉促之下,他們肯定還在來的路上。”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番話說的確實裡外合適。 “無妨,今日我說的事,你們回頭替我轉達一下即可。”陳恒點點頭,也沒太在意,直接開門見山道,“今日請諸位來,是想問一問大家,有沒有下南洋的興趣。” 南洋?這是多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在座的人,連同夏金桂在內,都有自己可觀成型的家業。聽到這話,隻少許人有些心動,意動者更是寥寥無幾。 跟臨海討生活的粵商、閩商不同,晉商、徽商的本事都在陸上。他們知道南洋是個暴利地,可手頭也沒有能用的船隻和人。如今又有京師、揚州、青泥窪的航運在眼前,對此事多是興趣大過意向。 “戶部新設的海事司,會出具幾份下南洋的許可公文。諸位拿了它,以後就可以自由出入南洋。” 這東西,陳恒壓根不打算收他們多少錢。對自家人,比起一刀殺雞吃肉,還是慢慢養著更好。見這些人還沒有意動,等升任海事司主事的溫彧點頭作保後,陳恒又道:“船隻和水手的問題,諸位不必擔心。” “戶部這邊馬上就會有兩批商船到手,另有熟練的航運水手在船上。最短三年內,諸位都不用擔心船隻的使用問題。” 話末,陳恒補充道:“不過這些船,諸位得自己出錢買。船上人員的損耗,也由各家一並承擔。” 這才對嘛。原本以為天上掉餡餅的商賈們,紛紛露出理所當然的認同。有人出聲問:“陳大人,不知這些海船出自何地?” 足以遠行大海的船隻,所用的木材以及匠人技術,數遍大雍也沒幾處能造。看陳大人說話的口氣,這批船的數量還不少。可沿海各地,最近也沒出現造船的消息啊?何況造一艘合格的船,不用個一年半載,根本造不出來。 “都是紅毛番用過的船隻,諸位且放心。到時紅毛番的水手會跟你們一起上船,大家同舟共濟,不用擔心他們不盡心盡力。” 陳恒說的輕鬆隨意,屋內包括溫彧在內的所有人,卻聽的詫異不已。 “陳大人,紅毛番不做南洋的生意了?”夏金桂第一次開口問著。夏家做的是花木生意,不僅是宮裡的桂花,整個京畿一帶的桂花生意,都被她們家包圓。平日更有不少外商上門求購,她對紅毛番倒不是一無所知。 這夏金桂約有十七八歲,跟諸位伯叔輩的人坐一起,神色確實自然的很。一般的女子出門拋頭露麵,要麼跟寶琴一樣做男兒裝,要麼就戴個麵紗,遮一遮自己的容貌。 偏偏這個夏金桂,穿著顯眼的女子裝扮,似乎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這份不同之處,倒是不負她‘女霸王’之名。 “嗯。”陳恒輕笑一聲,自信道,“他們暫時做不了了。” 此時,再看幾位商賈的神色。隻見他們眼眸裡跳動著興奮,個個都有下場之意。 隻用花些小錢,就能買下一艘海船和老練水手。這一本萬利的生意,換了誰來都願意做。 陳恒將他們的意動看在眼裡,也不準備繼續多待,直接起身道:“諸位回去考慮一下,若是沒問題,回頭直接找溫大人就好。” 見他來去如此匆匆,眾人忙起身道:“是,大人。” 才出了門,寶琴卻追著陳恒的腳步而來。兩人在路上並肩走著,寶琴打聽起來龍去脈,待得知大哥的所作所為後,她亦是笑道:“這生意都沒談成,大哥就如此篤定。連紅毛番的船都可以售賣。” “他們一定會答應的。”個中緣由,陳恒不好名言,隻好作笑。“再說一艘夠規模出海的貨船,沒個十萬兩也買不下來。早點跟他們說,他們也好周轉錢兩。” 跟京、青、揚等地的貨船不同,前往南洋的海船,一出海就是數月,中間連個可以停靠的地方都沒有。其規模建製,遠不是靠著海岸線的大雍船隻可以比擬。 寶琴點點頭,又陪著陳恒閑聊幾句。這倆人有說有笑的走遠,卻沒注意到身後追出來的夏金桂。卻說這夏金桂,自從其父過世後,就替家中老母撐起門麵。 一介女子出門行事,多有不便之處。日積月累之下,到養成了她既狡猾又潑辣的性子。她原想借著身份之便,尋個理由請陳恒吃頓便飯,好好打聽下其中內幕。見寶琴一直跟在對方身邊,才不得不打消心思。 薛寶琴嘛,她豈會不識。前幾天,薛家小姐才從娘娘哪裡得了懿旨,她就從母親口中得知對方的名字。兩人都是女子,聽到對方的事情,夏金桂自然將其記在心裡。 “這倆人,不會是?”站在門邊,夏金桂忍不住皺緊眉。 她視線的餘光,注意到寶琴看向陳恒的眼神十分不對勁。夏金桂的女性直覺,讓她很快發現不尋常之處。這薛家姑娘,側看陳恒的次數未免有些多。 ………… ………… 這幫紅毛番人,難怪跟不列顛人的爭鬥中屢屢吃虧。他們回去後,左思右想,還是心疼數額之大,竟然抱著能拖一日是一日的策略。 反正隻要不列顛沒做成,他們就是賺。範誌成這幫人,抱著這個想法耗了十幾日,壓根沒有去拜訪陳恒的意思。 後者將範誌成的想法看在眼裡,冷笑一聲,也沒太在意。隻挑了一日功夫,將廣州發來的公文,另抄了一份讓人送到範誌成麵前。 見到最近幾個月,來廣州的不列顛人買賣數額是自家的好幾倍,範誌成這才大呼認命。他們在積極準備復仇,大不列顛人也在趁著稱霸的功夫積極撈錢。 打戰打的就是錢,自己這邊打一艘造一艘。不列顛人打一艘造兩艘。此消彼長之下,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著急忙慌的範誌成,這才連夜拜訪起陳恒。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容不得他們說不。範誌成連連保證,自己會盡快找望加錫總督稟報此事。 陳恒更是不急,每多拖一日,大雍的餘地就越大。如此放鬆的心態下,他尚有閑情去終於開衙的海事司做客。溫彧親自過來待客,一邊領著好友在衙門裡四處逛著,一邊說著新衙門的瑣事。 在其位,謀其職。升任主事的溫彧,已經不住抱怨道:“缺船缺人,實在頭疼,實在頭疼。” “哈哈哈,百萬漕公還不夠你們使喚嗎?”陳恒聽的大笑。 “他們這些人在河上待習慣了。叫他們挪個窩,就跟背井離鄉一樣,少有人願意成行。”溫彧搖著頭。 陳恒見此,也不多話。缺人就兩條路嘛,要麼加錢,要麼繼續招人。這些法子,別人定能想得出來。自己沒有必要多嘴一句,顯擺著自己多大能耐似的。 果然,沒過幾天,京師的街頭巷尾就傳出海事司招海員的消息。這些人就跟漕運上的河工一樣,除了吃一口皇糧外,連個府衙的小吏都不如。平日負責的事項,也是轉運糧草軍需為主。 這個消息,在京師內泛起的波瀾有限。鄉郊的年輕人,都有更好的選項。要麼去揚州的秋浦街碰一碰機會,要麼投到各家商戶中,做一個海船上的夥計,都比當個海員掙得多。 ………… ………… 賈府內,一對樹下偷情的男女,也在為彼此的未來頭疼。司琪半靠在潘又安懷裡,難得的親近時刻,見心上人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個性子剛烈的女子當即嗔道:“你這人,要再想東想西。下會,我就不出來見你了。” “表姐,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潘又安長得十分俊俏,有玉樹臨風之貌。若不是家仆身份礙著,出門說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也是有人信的。他將佳人的手放在心口處,見對方露出羞意,才道,“好姐姐,別氣。我剛剛是想著,以後若不能給姐姐一個好日子,如何對得起姐姐的情意。” “那你想到了什麼?”聽到這話,知道對方是在考慮彼此的以後,司琪立馬轉怒為喜。 “我最近看外頭的人,都往揚州、海上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不知道有多少人賺了錢回來,真是風光的很。”潘又安思考著,說出自己早有盤算的想法,“跟他們一比,我自問是不差的。好姐姐,我想離開這裡,你可願意跟我一道?!” “啊?!好好的日子,怎麼突然就要走?”司琪露出驚訝狀。 她這副模樣,實在叫人垂憐。潘又安忍不住,側頭咬了一口對方的耳垂,笑道:“我總不能當一輩子的家仆吧。不說是我,我跟姐姐的孩子……難道姐姐就想著他生下來,也做些伺候人、任人打罵的苦日子?” “你這人,好好說話就是,怎麼動氣嘴來了。”司琪抬起手,輕輕打在潘又安的胸膛,“要是可以,誰又願意自己的孩子出來伺候人?” 潘又安輕笑一聲,又珍重道:“姐姐,你信我。我定會給你,給我們的孩子一個好日子。我之前聽寶二爺的書童說過,咱們府的林姑爺有個學生,本事大得很。我準備趁他下次入府,在他眼前晃幾圈,看看能不能結個眼緣。” “真是張了會哄人的嘴,既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又怎麼會看上我們這些下人。”司琪也不知道該同意還是反對,隻好說著自己的擔憂。 “賈蕓都能喊寶二爺一聲爹。他要真肯提攜我,讓我喊他一聲爹,我也願意的很。”潘又安緊抱著司琪,不著邊際的開起玩笑。 “你啊你……真是個不要臉的。” 聽到後半句,潘又安笑著貼在司琪耳旁,輕聲喚著:“表姐……” 啊啊啊,加更了。潤色了兩遍,等我吃個飯,回來再繼續潤色,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