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仿佛連星星都懶得眨眼,整個世界都在打瞌睡。 第二天,相天和林欣雨按照傳統,像兩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木偶,向掌門林正雄和關思琬夫婦敬茶。正雄殿大廳內,兩位長輩端坐如兩尊蠟像,臉上的笑容甜得能讓人誤以為走進了糖果店。 侍女們忙得不亦樂乎,倒茶如流水線作業,相天接過茶杯,走到林正雄麵前,身體微躬,聲音洪亮得仿佛要將殿梁震下來:“爹,請喝茶!”林正雄接過茶杯,泯了一小口,仿佛在品嘗宇宙間的奧秘。 接著,相天又走到關思琬麵前,再次大聲道:“娘,請喝茶。”聲音如同遠古巨鐘,回蕩在大廳之中,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某種神秘的儀式。 關思琬接過茶杯,泯了一小口,仿佛在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敬茶儀式結束後,林正雄開口道:“躍兒,現在咱們是一家人了。你和欣雨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別怕她,她要是欺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宗門的事,有啥需要就跟我說。” 林欣雨佯怒道:“爹,我哪有欺負他?”聲音中帶著一絲俏皮,仿佛是在和父親玩捉迷藏。 掌門,有人要殺我,我敢對您說嗎?我不敢,我怕打草驚蛇。相天微笑道:“孩兒遵命。爹,孩兒大喜之事,還未曾告知九泉之下的父母,因此,想和欣雨去父母墳前祭拜一下。” 周躍然的父母葬在了遇害之地,離山嶽宗八百裡之遠的翻天坳,馬車路程往返一個月左右,足夠相天和林欣雨上演一出“逃出生天”。 關思琬點了點頭,對著林正雄說道:“不錯,吃水不忘挖井人,倒是有一片孝心。掌門,我看不如這樣,讓三長老陪他們走一趟吧。” 林正雄右手捊了捊長須說道:“躍兒,當年周師兄曾救我一命。救命之情,我沒齒難忘。你和欣雨去拜拜你爹娘吧。” 秋意濃,山間楓葉紅得像火燒雲。 一陣秋風吹來,紅色楓葉迎風搖曳,仿佛在為這場離別的旅程奏響一曲悲傷的樂章。 正值深秋,一輛馬車行走在楓林間,馬夫是一個虯須大漢,正是山嶽宗三長老段其武,受掌門林正雄所托,來保護相天和林欣雨的。 車廂內,相天和林欣雨麵對麵坐著。林欣雨眉目如畫,清新雅致,長得蠻漂亮的,還挺養眼的。相天心想,如果可以,與林欣雨白頭偕老,相伴一生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就現在相天的處境而言,這些隻是癡心妄想罷了。當前要務,是離開山嶽宗,躲避殺身之禍。 相天思索了一會,說道:“林師姐,我雖一介凡人,對修士的世界實際上是很向往的。你能跟我講講修仙的事嗎?” 林欣雨是知道的,爹娘走得早,周躍然因為先天靈根受損無法修煉,導致在宗門不受待見,平時基本上沒有人願意搭理他。因此,周躍然對修仙世界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林欣雨抽回思緒,看著眼前有些瘦弱的相天說道:“周師弟,修仙的目的,實則為修士錘練己身,強壯神魂,逆天而行,以求突破天道束縛,獲得長生。修仙當步步為營,一步一個腳印。當今天下修士,依修為由低到高,分為幾個階段:練氣,築基,金丹,元嬰。練氣期分為十層,築基期及往後的階段則分為初期,中期,後期,圓滿。元嬰期圓滿後,就要渡劫飛升了。古往今來,能夠飛升的修士,皆為曠世奇才。” 相天聽後,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我也能修煉多好?縱橫馳騁於天地之間,豈不快哉?” 林欣雨頗感無奈地說道:“修仙世界沒你想得那麼好。修仙世界是以強者為尊,弱者隻能依附於強者。比如,我們宗門因為根基較淺,實力不足,現在就隻能依附於青劍派,每年需要上奉很多修煉資源給青劍派。換來的則是,青劍派為宗門提供庇護。” “掌門每年要去的地方,是青劍派嗎?”相天問道。 “是的。爹每年要去交一次供奉。青劍派是當今頂尖門派勢力。”林欣雨說道。 “頂尖門派除了青劍派,還有其他勢力嗎?”相天追問道。 “聽爹爹說,頂尖門派分為五宗三派一閣一會,相互製衡。三大派分別為青劍派,混元派和無花派,五大宗門為陰屍宗,玉女宗,仙藥宗,神器宗和符道宗。一閣為天元閣,專司天下各種排行榜。一會為天下商會,司靈藥靈丹法器等買賣。當然,頂尖勢力除了頂尖門派外,還有六大家族,分別為上官家族,北燕程家,金洲高家,蔭洲江家,宇文家族和江海流家。還有一些強大散修以及不世出的家族。這些勢力,我也隻是聽說過,沒有接觸過。每一個頂尖勢力都是幾千年上萬年甚至數十萬年傳承積累沉澱下來的,有著深厚的底蘊。”林欣雨掀開簾子,看著馬車外的楓林景色,貌似隨口問道:“你想好了今後的人生該怎麼過嗎?” 聞言後,相天陷入了沉默。這些勢力對於相天來說,實在太過遙遠了。連小小的山嶽宗,他都待不下去,更何談是這些大勢力呢?他隻覺自己現在活得像蚍蜉,太過渺小了。 今後的人生該何去何從?何去何從他不清楚,但他清楚地是,他得先離開山嶽宗。 “走一步,看一步吧。”相天說著掀開了車簾,滿山盡是楓樹,滿眼盡是紅葉,不禁暗嘆一聲,好美啊。 眼前是一座舊墳。墓碑上寫的是“周凜張思越賢伉儷之墓”。 馬車走了半個月,終於到了翻天坳,找到了周躍然父母的墳墓。 這半個月來,相天和林欣然一直待在馬車裡麵趕路,段其武則作為馬夫一直守著他們。 清理完雜草,擺好祭品,插好三根香,相天讀完祭文,做完禱告,和林欣然一起跪拜三次,三長老段其武則作了三個揖。祭拜儀式算是結束了。 相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欣然,對段其武說道:“段長老,一路上辛苦了。我想和欣雨在前方的山崖前走走,散散心,說說話。” 段其武頷首說道:“行。你們不要走太遠了。有事發信號通知我。” 相天和林欣雨走了一個時辰,來到了一處山崖前。山崖邊有處亭子,上有一牌匾:無意崖。 “時候不早了,林師姐,我要走了。”相天說道。終於可以遠離山嶽宗這是非之地了,相天內心有些激動,表現出來的卻是依依不舍之情。 “你確定要走了?再考慮一下?待在宗門內,我可以保證你平安一生。離了宗門,普通人很難在這世界上立足的。”林欣雨語氣中有一絲挽留之意。這段時間與’周躍然’相處下來,她感覺到了’周躍然’的不同之處。當’周躍然’要走,她心底有些莫名的失落。 “確定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山高路遠,後會無期。”相天望著遠處楓林,想到周躍然的坎坷命運,輕輕吟唱道: 秋風涼,枝葉黃,紅了楓葉相思長,露凝菊花香。 心已亡,嘆離殤,惆悵為卿寄西窗,淚雨又兩行。 林欣雨聽到吟唱聲後,詫異地看著相天說道:“這是你作的詞嗎?”為了我,你真的心死了嗎? 不是我作的,是我穿越前看到的。相天看看林欣雨的神情,果然如所料,能聽從父親與不喜歡的人結婚的乖乖女,最吃文藝範這套了。相天故作沉默,轉身背對著林欣雨,走出亭子,揮了揮右手,消失在了路的拐角處。 林欣雨眼角有些濕潤,佇立在崖邊,怔怔地望著遠方楓葉出神。 一陣秋風襲來,衣襟隨風飄動。 相天走在林間小道,呼吸著自由新鮮的空氣,哼著小曲。終於可以不用頂著周躍然的身份與人虛與委蛇了。戲,演起來,真累!還是做自己輕鬆。 打開地圖查看,相天的目光在翻天鎮的位置停留了片刻,那是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他知道,那裡或許能為他提供一個新的開始,一個遠離修仙世界紛爭的平凡生活。 然而,就在他準備踏上前往翻天鎮的道路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襲上心頭。相天的直覺告訴他,危險正悄然逼近。他的心跳加速,全身的汗毛豎起,仿佛能感受到背後那股冰冷的殺意。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相天猛地向前一躍,試圖躲避那突如其來的攻擊。但一切似乎都太遲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背後襲來,他感到自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抓住,狠狠地拋向前方。 “啊!”相天一聲慘叫,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撞在一棵粗壯的樹乾上。樹乾在他的撞擊下發出一聲脆響,斷裂成兩截,而相天則像斷線的風箏一般,跌落在地。 後背遭受重擊的地方,露出了穿在身上的靈絲甲,這是周躍然父親周凜留給他防身的,作用是抵擋一次築基期修士的全力一擊。靈絲甲替相天抵擋了大部分的沖擊,相天看起來摔得狼狽,實際上受傷很輕。 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相天轉過身,隻見段其武正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一抹殘忍的笑容。相天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終於明白了一切——這一切,都是一個局。 “段賊,原來是你想害小爺的命。不,不對,是關思琬派你來的,是那個賤人想害小爺。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相天麵色慘白,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 段其武戲虐地看著相天,仿佛在欣賞他的絕望。他冷笑著說:“小賊,不妨告訴你,你要怪就怪林正雄迂腐,不顧我們反對,堅持要完成你和林欣雨的婚約。掌門女婿關係著山嶽宗的未來,山嶽宗的未來怎能毀在你這個無法修煉的廢物手裡?” 在修士的世界,強者為尊,弱就是原罪。相天的無法修煉,成了他最大的弱點,也是他致命的標簽。 “哈哈,隻因為我無法修煉,你們就要殺我!老賊,改日小爺必登門討還公道。想殺小爺,今天你是無法如願了!”相天突然慘笑道,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球,一口鮮血吐到上麵。隻見相天化作一道血光,一閃而逝。 “血遁球!周凜那老匹夫,生前留了不少法器給你。小賊,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要殺你!”段其武大怒道,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緊隨其後,誓要將相天追捕到天涯海角。 相天在血光中疾馳,他的心中充滿了悲憤與不甘。他要變強,他要復仇,他要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秋風依舊在吹,楓葉依舊在飄,但相天的命運,已經在這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2章 祭拜(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