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蕾蕾回過頭看到喊著“為了戰鬥的榮耀”發起沖鋒的獸人時,她承認自己的底褲是有點濕的。這一嗓子直接把她們當前的處境從“非常困難”拔高到了“地獄”級別。但是當她眼瞅著獸人沖鋒過來,然後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的朝著塔姆沖去時,她的心情一下子從絕望變成了懵逼。 然後呢,她看到了什麼? 手持劍盾的哥布林,邪惡嗜血的鼠人,優雅但帶著強烈殺機的黑豹,以及一個慢悠悠跟在最後麵,但是卻一直喊著“沖鋒”的亡靈。當最後的亡靈來到她身邊時,甚至還對她笑了笑。 鬼知道,她是怎麼從一張骷髏臉上看出笑意的。 “你的魔法還挺有意思的。”高巖舉起了自己手裡的侍祭權杖,“你看,我也是魔法師,要不過一會兒等他們打完,我們一起交流一下魔法心得?” “啊?哦哦...”蕾蕾抱著自己的橡木魔法杖,又看了看高巖手裡的像是人類脊椎骨製成的權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好...好的。” 科克本來正在專心致誌的躲避觸手的攻擊,聽到獸人的沖鋒聲時還以為是騎士蘇醒了過來。他緊張的看向聲音的方向,然後果不其然的愣住了。 察覺到獵物那一瞬間的停滯,塔姆殘忍的笑了出來。 “救贖!” 好吧,他的腦子可能已經被血肉塞滿了,說來說去一點變化也沒有。還是隻有這幾個詞,什麼“苦難”啊,“救贖”啊,高巖自己都背熟了。就在塔姆準備一鞭子收拾掉科克時,一股巨力撞到了他的身上,將他整個身體撞得歪向一旁。 幸好他的觸手足夠強壯,這才沒有讓整個身軀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塔姆回過頭來,我靠,哪裡來的獸人? 他那扭曲的臉上浮現起一抹人性化的懵逼,因狂化而停滯的思維在短時間內根本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高巖手下的惡勢力團體可不管這些,澤蓋眼見一斧子下去,對方隻是歪了一下身子,頓時也暴躁了起來,整個人化身為了光頭強,趁著塔姆沒回過神來一斧子一斧子,像是砍樹一樣的劈砍著塔姆的身體。 哥布林們也趕了上來,隻是他們沒有獸人那麼強的沖擊力,在外圍就被攔下來,開始被迫幫塔姆修剪這些過長的觸手。 塔姆憤怒的一聲大吼,觸手糾纏在一起組成的大錘再次形成,他要故技重施將眼前的獸人砸飛出去。就在這時,一股劇痛傳來,血肉化成的巨錘掉落在地上,被一隻足有一人高的大耗子踩住。 “斬其肢,斷其骨。”塔尼塔尼高舉手中彎刀,“鼠王萬歲!” 一旁的澤羅羅揚起堅硬的鋼爪,爪子上還帶著新鮮的血跡,他直接一用力,將爪子插進了塔姆像巨球一樣的身體上,鮮血四濺。沐浴在這飛濺的血液裡,澤羅羅興奮的舔了舔嘴唇。 嘔~這血液裡的臭味連他這個老鼠都受不了,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塔姆出離的憤怒了,他的雙臂再次炸裂,又是十數根觸手從傷口處鉆出。 “都去死!都去死!”這家夥終於換臺詞了。 高巖站在遠處,和蕾蕾一起看著自己的手下圍攻著塔姆。 “按照進程來說,現在boss應該進二階段了。” “什麼...二階段?” 蕾蕾一臉迷茫。 “沒事沒事,哦對了,你說你在奧卡姆的魔法學院上學,那你平時學的都是什麼啊?” 高巖回過頭,再次和魔法師少女有一茬沒一茬的聊了起來。 “您的同伴,”蕾蕾斟酌著用語,生怕激怒眼前這個看似平靜的亡靈,“他們沒事嗎?” “他們?”高巖笑了笑,雖然他的臉現在並不支持做出這種表情,“我已經把關鍵的地方都安排下去了,應該沒事的。” 所謂關鍵的地方,其實就是那幾根一直在為塔姆輸送養料的觸手,萊莎趁著同伴們與塔姆纏鬥的時候,已經找到了這幾根觸手。血紅的觸手,就像是人體內的大動脈一樣,帶著節奏的收縮與擴張著,不停的為塔姆的身軀輸送從村民屍體上獲取的血肉。 萊莎臉上帶著嫌惡,亮出了自己鋒利的爪子。 “撲哧”一聲,血管被劃開,露出了裡麵已經分不清具體成分的粘稠內容物。不遠處的塔姆突然發出了一聲吼叫,隻是這叫聲比起憤怒更像是恐懼。此時,雇傭團的幾個人已經聚集在了一起,他們現在隻剩下了六個人和生死不明的騎士團長拉什福德,三名弓箭手來到了蕾蕾的旁邊,警惕的看著高巖,而貝托則仍然不敢靠近戰場,在空地邊緣遠遠張望著。 三個人類俘虜此時才發現,現在他們周圍已經沒有任何地下城守衛了。 休恩不停張望著村民的屍體堆,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們。盡管是屍體,但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家人就這麼曝屍荒野,甚至還要被怪物褻瀆,他打心底為地下城的守衛們加油,希望能夠早點結束戰鬥。 而兩個聖教軍現在則已經進入了呆滯的狀態。他們認得那個變成怪物的中年傳教士,塔姆先生,那是把他們撫養長大的人。 克萊蒙兄弟年幼的時候,父親戰死在了南方前線,在奧卡姆周邊鄉下生活的他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他們的母親在接到了一份來自軍隊的通知信後,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幾年後,當他們的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兄弟倆徹底成為了孤兒,他們隻能通過流浪乞討來生活。那一年阿比舒十歲,奧布萊八歲。一個冬季的夜晚,他們倆來到了教堂,起初他們並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隻是覺得這麼宏偉的建築,裡麵肯定有很多人,那就意味著有更多獲取食物的機會。 穿著破爛,四處乞討的克萊蒙兄弟很快就被教堂中的傳教士發現了,撥開想要把這兩個小乞丐趕出教堂的人群,一名青年傳教士走到他們麵前,溫和的詢問著他們。 “怎麼了,孩子們,你們需要幫助嗎?” “有吃的嗎?”奧布萊怯生生的躲在哥哥的背後,“我們餓了。” 傳教士笑了,他從祭壇上拿下了本應當做祭品使用的麵包。 “享用吧,孩子們,這是至高神的恩賜。” “謝謝你,大人。”接過食物後,奧布萊咬了一口麵包,那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不過他的內心也有一個疑問。“給我們食物的,明明是眼前的叔叔,為什麼我們要感謝至高神呢?” “你們可以叫我塔姆叔叔,”青年傳教士溫和的說著,“孩子們,加入我們吧,至高神會護佑你我的靈魂的。” “塔姆叔叔...”奧布萊的回憶被無情的現實所打斷,他的嘴裡沒有塞滿麵包,而是骯臟的衣服碎片。怔怔的看著遠處的血肉惡魔,他腦海中關於青年傳教士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破碎。 “不對,不對!”阿比舒終於吐出了嘴裡的衣物,他朝著奧布萊喊著,“不要被這些人欺騙,這是一場精心設計好的騙局,他們在動搖我們的信念!” “那一定是惡魔假扮的,他不可能是塔姆叔叔!聽我說,小奧,我們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來,和我一起禱告。” “至高神啊,求你垂聽我心底裡的祈求,求你垂聽我靈魂深處的絕望!” “至高神啊,求你睜開眼睛,賜我堅心潔白如雪山!” “施我慈愛,賜我力量!” 一旁的貝托看著三個俘虜,突然有點疑惑的問道。 “你們是聖教軍?” “沒錯!”阿比舒急忙向他喊道,“我們被這些怪物抓住了,求您救救我們!” 怪物?看著遠處狂躁揮舞著觸手的塔姆,又看了看救了傭兵們一命的地下城勢力,他一時分不清對方說的怪物是哪一邊。 貝托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把扔掉的短刀踢到了阿比舒的腳邊。 “我什麼都沒有做,也什麼都不知道。” “謝謝你!至高神會護佑你的靈魂的,先生!” 阿比舒為自己和奧布萊割開了繩子,他看了一眼休恩,隨後把後者身上的繩子也割開了。休恩疑惑的看著阿比舒,他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幫自己,他不怕自己獲得自由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麻煩嗎? “我不會質疑主教大人下達的命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阿比舒說道,“但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我們一起逃走吧!” 休恩恍惚著,仿佛回到了幾天之前。那時的他正在外出工作,由於糧食筒倉的大門被老鼠啃爛了一角,他被附近的農夫委托前去修繕大門。而就在此時,聖教軍來了。被恐懼控製了身體的休恩就這麼躲進了筒倉裡,聽著外麵傳來的哭喊與慘叫瑟瑟發抖。 在那個家人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選擇了逃跑。 扭頭看著森林空地中央的屍體,休恩知道那裡躺著他的父母,妻子,女兒,他九歲的女兒仿佛正站在火光中質問他:“爸爸,你又要逃走了嗎?” “不了,”休恩笑了笑,“我要去找我的家人。” “可你的家人不是都...”阿比舒想到了什麼,閉上了嘴。 奧布萊自始至終沉默著,他看著遠處的“塔姆叔叔”,回憶著當年吃到嘴裡的麵包味道。那是什麼味道來著,自己怎麼忘記了?他回憶著自己在教會的生活,回憶著自己在聖教軍的生活,最後他回憶起在約克村的那場屠殺。他無助的看著熟悉的戰友們,因為主教大人的一聲令下,化作屠夫對那些手無寸鐵的人痛下殺手。 啊,他想起來了,那副五口之家的油畫,那個九歲的小女孩,那個在他的屠刀下,祈求他放過自己女兒的女人,他當時用一些雜物和地毯蓋住了她們的身體,囑咐她們不要說話,等聖教軍離開之後再逃跑。 奧布萊看著自己的雙手,眼淚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第一十七章 地下城遠征軍(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