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道上山路崎嶇陡峭,植被橫生,越往山穀深處走,越發險峻,各類飛禽走獸受驚躲藏。 洛無疾不禁喃喃道:“出了山溝還是山溝,我們就好像這些山穀野獸一般,東躲西藏啥時候是個頭啊!我們直接從鎮北關出發不好麼!” 紅袍刀客冷漠道:“能夠出動神秘的曼陀九部,你覺得你出現在鎮北關,你能走得了?” 韓貴清道:“不錯,如今鎮北事宜皆在節度使石進唐一手大權在握,以他的野心,必然想奪取明霜劍,從而找到傳國玉璽的下落。” 洛無疾道:“他也想找傳國玉璽!莫不是明宗剛走,他就迫不及待的想篡老窩了,想當皇帝想瘋了吧!” 裴月言道:“石進唐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天子年幼,他自然不會做個托孤忠臣。” 洛無疾道:“那祭酒府怎麼說?好歹也是跟隨明宗的三大太保坐鎮,先不說李存顯與李存慎武功高強外,尤其是那大祭酒李鳴逍,聽說他的武功登峰造極,他們總不至於看著石進唐做大吧!” 韓貴清道:“想來不至於,不然石進唐也不會甘願在這北鎮邊關,伺機而動。” 一行人走到了一個瀑布口,紅袍刀客從一旁的崖壁上掀開厚厚一層覆蓋的藤蔓,走了進去。 三人緊跟其後。 穿過幽暗的石洞走道,石洞的對麵柳暗花明,山清水秀。 韓貴清行禮道:“承蒙姑娘相助,還未請教姑娘名諱。” 紅袍刀客道:“我叫北宮雲綺,救你們,不過是看在他曾替我解圍的份上,當還個人情罷了。” 裴月言心生憤懣,問道:“我想請問你,以你武功,那日你獨自守在鎮北隘口,怎會有人能從你手上逃走?徐二逃出後,將經過道出,那阮、蘇、韓三家就成了畏罪潛逃,你可真是為人師表!” 這時洛無疾突然想道:“我說怎麼有些眼熟!原來在街上賣糖人的姑娘就是你!那你又為何會出現在杜家!還扮成了舞姬?” 北宮雲綺道:“我那日剛要出手,結果就被那名來路不明的黑袍人纏住,他的實力不在我之下,在他手中殺人,這是不可能的事。” 裴月言道:“照你所說,那他的動機是什麼呢?他先是救了無疾,再來阻止你擊殺徐二!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北宮雲綺道:“你的意思是說,怪我沒擊殺徐二?” 裴月言冷冷道:“難道不是嗎?” 北宮雲綺道:“那你想怎麼樣?” 裴月言拔劍道:“既然談不攏,那便手上見真章吧!” 北宮雲綺橫刀一抖,道:“若是動手,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那可不一定!” 話落,裴月言的劍已經刺出,就在千鈞一發時,洛無疾急忙踱步上前,製止了兩人。 洛無疾勸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別上來就打呀!” 裴月言了冷冷看著洛無疾,道:“我可不是什麼君子!讓開!” 裴月言點劍撥開了洛無疾,兩人鬥在了一起,北宮雲綺刀法層層疊疊勢大力沉,加上北宮雲綺本就功力深厚,交手不到十五回合,裴月言便漸落下風。 北宮雲綺先手橫劈一刀,接著三道緋紅刀氣宛如滔天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裴月言當頭劈來。 裴月言起身躍到樹梢,利用翩鴻的巧妙身法躲開了刀氣,裴月言長劍疾速刺出,直取北宮雲綺,北宮雲綺橫斬一道刀氣,霎時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裴月言身後,反手握住橫刀,收回刀鞘,將要劈打在裴月言左臂時,洛無疾出現在了裴月言身後。 北宮雲綺神情微異,急忙收手,站在原地,即便如此,強大的刀氣還是逼得洛無疾後退了一步。 韓貴清忙道:“兩位別打了,此事已過,我知曉裴姑娘是擔心石進唐因此事向南唐發難,我相信北宮姑娘也是情非得已,隻是眼下隻要北漠依舊南下,他石進唐想必不敢輕易樹敵。” 裴月言拉住洛無疾的手臂,道:“你沒事吧?” 北宮雲綺見狀瞥眼,果然是女孩最懂女孩,即便我打不過你,那我就氣死你。 這也是裴月言這些年,僅有的一次任性,雖然說是任性,除了互看不爽之外,但裴月言有著很強的直覺,這個突然出現的北宮雲綺定然有著別樣的目的。 洛無疾道:“我無事,多謝北宮姑娘手下留情。” 話落,裴月言見洛無疾眼睛盯著冷艷妖嬈的北宮雲綺,裴月言一把推開洛無疾的手。 洛無疾疑惑,道:“月言,你怎麼了?” 裴月言道:“怎麼了怎麼了!你說怎麼了?我們從西……” 裴月言當即道:“我們下山來到此處可是替你報殺父之仇的,轉圜半月,如今連雲州都還沒到。” 洛無疾當即問道:“北宮姑娘,此地距雲州還有多少路程?” 北宮雲綺道:“有馬,三日可到,無馬,最快也須七日。” 洛無疾嘆息道:“可我們如今被那什麼曼陀九部步步緊逼,去哪裡找馬!” 北宮雲綺沉默良久,道:“翻過山後,便是拓拔族部落,那裡有馬。而且可以最快繞後直達雲州。” 韓貴清道:“拓拔族反晉失敗後,便退居塞外早已不再問中原之事,而且他們……” 裴月言道:“他們不將我們視做仇敵就是很好了,怎麼可能給我們馬匹!” 北宮雲綺看向洛無疾,道:“兩條路,一條去跟曼陀九部纏鬥,另外一條跟我走,你選吧!” 洛無疾看向韓貴清,道:“大哥覺得意下如何?” 韓貴清道:“北漠南下刻不容緩,燕雲十六州形勢所迫,既然義弟的殺父仇人就在其中,那我們便隻有這個法子了。” 洛無疾點頭,道:“那就有勞北宮姑娘帶路了。” 裴月言雖說極不情願,但也隻好跟了上去。 山澗人煙稀薄,草木和清溪卻愈發自然,就好似一盆清水,不經沾染,便永遠清澈淡然。 翻過山脊,山下便是淺淺的黃坡草原,有牛羊,有木板房和大帳篷。 草甸幾匹駿馬禦風馳騁,洛無疾不禁喜上眉梢,笑了起來。 洛無疾笑道:“這些馬肌肉健碩,一看便是好馬!” 這時,北宮雲綺卻麵上浮出難言之欲。 她看著這片既熟悉又厭惡的土地,久久不能釋懷。 洛無疾道:“你怎麼了?” 北宮雲綺道:“好久都沒回來過了,這裡還是一如既往。” 裴月言道:“好久?你來過這?” 北宮雲綺道:“若是可以,我從不願回到此處。” 韓貴清道:“此話何意?” 北宮雲綺向前走,輕車熟路的帶著洛無疾三人繞開了族群區,從一條小溪畔一路走到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帳篷畔。 北宮雲綺道:“到了。” 洛無疾疑惑,道:“這裡是何人居所?” 帳篷木柵欄外有人看守,帳篷前的空地上有著幾個漢子正在摔跤角力。 北宮雲綺道:“這便是拓拔族首領大帳。” 詫異之餘,裴月言問:“你來過?” 北宮雲綺道:“這裡,應該算是我出生的地方。” 洛無疾道:“那你為何又會姓北宮?” 隻見柵欄內漢子們摔跤正鼾,這時從小路上一位騎著紅鞍駿女孩策馬奔騰,毫無停意的沖了過來。 馬背上少女一襲紅袍,頭紮花辮,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嘴上自信的笑意很是明艷動人。 見狀,洛無疾三人凝重,隻見北宮雲綺閃身上前,當飛奔的馬就快要撞上時,那少女猛的提了一把韁繩,駿馬當即仰天嘶嘯,站在了北宮雲綺五步之外。 “姐姐,你性子可真是越來越野了!出去就不知道回來!” 少女坐在馬背上對著北宮雲綺道。 洛無疾詫異:“姐!姐?什麼情況?” 少女掃了一遍眾人,道:“你怎麼還帶了些中原人!你知道的,爹爹不喜歡中原人。” 北宮雲綺道:“郭大哥怎麼樣了?” 少女道:“好像能救他的東西你還沒拿到噢!” 裴月言沉默:“東西?” 北宮雲綺道:“我已經有了眉目,你無需操心。” 少女道:“哎!真是為了他,你什麼都願意做。” 北宮雲綺道:“別鬧了,寧兒,他是難得的將才,他若不回到燕雲坐鎮大局,怕是很難抵擋北漠鐵蹄,屆時拓拔族也將麵臨唇亡齒寒的困境。” 這少女便是拓拔族的小公主,拓拔寧兒。 拓拔寧兒道:“好了姐姐,我不鬧了,你可是好久沒有這樣叫我了。” 話落,一群漢子從營帳內走了出來,為首的漢子身材健碩,體態魁梧。 漢子神態眼高於頂,有些孤傲,道:“寧兒,你就別刁難你二姐了。” “不識逗!”拓拔寧兒一臉無奈,哼了一聲後便一言不發。 北宮雲綺道:“兄長,不知榮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北宮雲綺恭敬稱呼的漢子,乃是拓拔族的少主,拓拔郡彝。 拓拔郡彝道:“郭友榮將軍的傷勢已經無礙,而他體內的詭嵐巫毒卻是北漠大巫祝赫連水淵所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也隻能延緩毒性蔓延,北漠人又不時向我族發難,當務之急還是需尋到他們要的那件東西,方能解燃眉之急。” 北宮雲綺焦急道:“清泉丹還有多少?” 拓拔郡彝嘆息道:“隨著毒性發作,用藥量也隨之增大,僅剩三枚了。” 韓貴清起手行禮問道:“不知兄臺口中的郭友榮,可是天威節度使郭文仲的義子?” 拓拔郡彝問北宮雲綺:“他們是?” 北宮雲綺道:“他們正是能夠幫助我們的人。” 拓拔郡彝點頭,右手握拳貼於胸,北宮雲綺道:“這位是拓拔族少主,拓拔郡彝。” 洛無疾三人點頭抱拳行禮,道“幸會!” 拓拔郡彝點頭,隨後神色凝重,道:“這位公子猜的不錯,郭友榮將軍鎮守燕雲,親自督戰,打得北漠軍隊節節敗退,可就在半月前,北漠兵馬卻轉攻雲州,且欲要一舉吞並我拓拔族,郭友榮將軍率軍殺出,雖然暫時擊退了北漠軍隊,但在兩軍交戰中,郭將軍卻遭到北漠的巫毒暗算。” “巫毒?”裴月言問道:“我曾在南詔千藥穀主處也算學成半個醫者,能否帶我看看郭將軍的情況?” 北宮雲綺閉目塞聽,道:“既如此,便有勞了。” 自打認識,北宮雲綺便是如拓拔郡彝一樣眼高於頂,從未有過服軟的神色,而眼下卻主動俯身行禮,確是讓一直釘不讓卯的裴月言有些不適。 裴月言道:“我可不能保證一定能夠醫好,且巫毒十分罕見,我盡力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