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祭司走時的臉色沉的都能滴出水來了。 葉父也隻能嘆息一聲，這其中，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而成西府，從始至終都隸屬於皇族，世世代代為皇室賣命，早就深陷於權利的漩渦，終是無法抽身了。 終是到了祭祀那日， 蘇煙早早地就被拉了起來，被伺候著穿衣，她的禮服早就做好並修改過了，此時穿著極為合身。 禮服是煙紅色的曳地裙，同色係的腰帶上掛了個小白玉墜，顯露出少女的活潑與柔和，又不失端莊，外披的袍子上繡著巫啟族繁復得體的花紋，華麗而極具特色。 阿藍在給蘇煙梳妝，蘇煙接連打著哈欠，眼睛半閉半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著軟乎乎的，讓一旁的侍女和老人看得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接著便是戴冠，冠是大祭司特地找來族中手藝極好的金銀匠來為蘇煙設計打造的，考慮到蘇煙還有些年幼的緣故，冠並沒有設計得多麼厚重，反而輕便些許。 阿藍將蘇煙頭發盡數挽起，手很巧地梳了個垂掛髻，再進行戴冠，不過一會兒，銅鏡中便出現了一個美人坯子。 都弄好後，蘇煙站起來，身上的流蘇環佩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似乎也在傳達著莫名的喜悅。 大祭司穿著也極為隆重，華麗繁復的紫棠色袍子，手上的權杖鑲嵌著寶石，熠熠生輝。 她上下打量著蘇煙，許久，滿意道：“不錯，待會兒上了階梯，歷來的大祭司見了你，也定然是會喜愛的。”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怪異，但是蘇煙等人都極為開心。 整個族中都洋溢著喜悅之色。 成西府一行人為表禮貌，也要進行穿衣打扮一番，好挽回一丁點巫啟族的好感，雖然微乎其微。 葉父和葉浚皆已穿戴整齊，在被安排的院中等待，隨行的還有另一位大人，與他們交談著話。 不多時，一間房門打開，葉泫走了出來，身上是件暗金雲袖繡紋袍，束著金絲攢花結長穗宮絳，還騷包地套了件墨色錦緞排穗褂，襯出少年高挑俊秀的身材，再往下看，腳上蹬著的黑皮金絲靴子也極為亮眼。 端得上是麵若秋月，眉如墨畫。 葉父和葉浚父子倆看著葉泫亮眼的裝扮，不由額角跳了一下。 葉浚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葉泫裝模作樣地搖了搖從哪摸來的扇子，似乎有些用不慣，看著極為別扭，便聽他道：“祭祀這般盛大，須得盡心裝扮一番。”話在嘴邊滾了滾，“否則，豈不是被人以為咱們有所怠慢？” 話落，兩人齊齊陷入沉默。 話是這個理沒錯，你也不用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啊。 不過當著外人的麵，葉父還是給足了葉泫臉麵，沒有當場讓他下不來臺。 畢竟，他也隻是過於注重穿著一些，沒做其他錯事，無傷大雅。 祭祀開始， 須得大祭司先算上一個吉利卦，這個時候用不著蘇煙。 蘇煙就在一處先歇著，目光流轉，倒是見到了幾個熟人。 淩素雙不用說，端坐在那裡，見到了她剛想揮手，便停了下來，向她頷首示意。 蘇煙：…… 也還是遵著禮儀點點頭。 還有徐先生，單一青色的袍子在一派喜慶中顯得淡然於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端著茶杯的手向她這邊舉了舉，就當是見過禮，然後另一隻手倒是拿著一塊乳白色的點心，不緊不慢地吃著。 …… 蘇煙收回目光。 也見到了，角落裡的蘇安然，她好像消瘦了許多，有些呆呆地坐在那裡，許是在迷幻蠱的影響下受了些重創，如今還不算太好。 蘇煙卻不知，在她收回目光的那一刻，蘇安然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看了一會兒，又垂下了頭去。 大祭司算好了卦，是個小坤象。 坤，順也，算是個吉利卦。 蘇煙抬腳便走，裙擺被她輕輕提起，阿藍緊隨其後為她整理一番。 大祭司蹲下身，道：“走吧。” 並沒有牽起蘇煙的手。 蘇煙“嗯”了一聲。也渾然不在意。 階梯很高，蘇煙一步一步跟在大祭司身旁往上走，沒有往下看，仿若腳下踩在雲端，輕飄飄的。 臺下，眾賓客中，少年搖著不順手的扇子，本來不以為意地觀賞著巫啟族的景觀，看著那位傳聞中大祭司寵上天的聖女是如何繼任，卻不由被那小小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們被巫啟族刻意地安排得有些遠，有些看不清眉目。 葉泫看了一眼周圍，趁人不注意，拿起扇子往前挪了挪，這家的服飾倒與他們有幾分相似，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m 是個極好觀察的地方。 淩素雙不由看了眼身旁隔了幾米處輕挪過來的少年，見他穿著與自家相差無幾的衣裳，還以為是旁係的，長得還挺好看的，也沒看到多會兒，就收回目光，繼續盯著階梯上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心臟不由揪緊了。 沿路，蘇煙見過了擺放的許多牌位，是歷來大祭司的，她努力抬頭看向自己的外婆，她麵上掛著慈祥溫和的笑，似乎還多了一點與她這個年紀不符的朝氣。 想來，在這些長輩的眼中，外婆便是這樣的。 蘇煙這般想著，一陣風吹來，很溫和，像是長輩對晚輩的愛撫，它帶過耳邊，猶如許許多多長輩對自己晚輩的殷切訴說。 蘇煙聽見大祭司說話，聲音微微有些輕：“我說的果然不錯，歷來大祭司定是喜歡你的。” 蘇煙笑了一下，軟軟道：“我聽到的，外婆。” 聞言，大祭司頓了頓，便繼續往前走，腳步有些輕快。 在一副蒼老的殼子中，似乎住了個小孩，一直都長不大。 終於，到了階梯的最高處。 大祭司牽起蘇煙的手，蘇煙轉過身，看向下麵仰望著她們的人群。 或是巫啟族那些反對的族人，亦或是那些用心險惡的外族人，在她心裡，似乎都顯得不怎麼重要了。 她在這裡，可以更看得清楚。 下麵，有許許多多期待仰望的臉龐，他們是帶著笑的。 是她每天外出時所見過的，無數普通的麵容。 他們，是她們的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