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谘諏善道(1 / 1)

解決完沈田子和王鎮惡二人的矛盾,劉義真是真的累了。   這兩天風餐露宿,日夜兼程,若不是自己這副身軀不善於騎馬,也不至於這短短路程耗費兩天,劉義真親自送王鎮惡上馬回營後,便睡在了傅弘之的大營之中。   睡夢中,他仿佛夢見王鎮惡人頭落地,仿佛夢見王修又處死了沈田子,仿佛夢見自己正驅趕著滿載金銀珠寶的車駕行駛在泥濘的山間小道,一群身著鎧甲手持利刃的騎兵沖到自己麵前,隻一回合那尖銳的長矛便刺破自己的胸膛!   “啊!~~~~”劉義真長叫了一聲,從夢中驚醒,醒來發現渾身上下已然濕透,寒冬臘月,自己竟然出了這麼一身汗。   立在帳外的段宏立馬沖入帳內,隻見劉義真蜷縮著身體,臥在床榻上瑟瑟發抖。   “大人,您沒事吧!”段宏一臉擔憂道。   這段宏本是南燕貴族,鮮卑後裔,後在劉裕北伐南燕之際歸降了劉裕,自此得到劉裕重用,劉裕南歸之時,特意任命他為諮議參軍,為劉義真謀議軍事,所以此次前來,作為劉義真的諮議參軍和親衛隊成員,自然是一並前來。   劉義真見段宏入內,忽然頓感安慰,因為他知道,若是按照正常歷史走向,這位段將軍將在青泥道救自己於危難,在亂軍之中護他周全。   “段大人!本刺史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哈哈哈。”劉義真尷尬的笑了笑,他當然不可能明說自己預見了一個可怕的未來。   段宏見劉義真恢復平靜,舒展了緊鎖的眉頭。   段宏對這位小公子這兩日的所作所為,可謂是刮目相看。此次北伐姚泓,他作為中軍參軍一直陪護在劉裕左右,而這位二公子也一直被劉裕帶在身邊,所以對於劉義真的品行,他實在是比沈田子、王鎮惡他們要了解的多。   見段宏遲遲沒有離去,劉義真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尚早,索性便拉起了家常:“段大人,本刺史是睡不著了,我們聊聊?”   段宏一頓錯愕,瞬間恢復平常:“屬下恭敬不如從命。”   “哈哈,”劉義真笑道:“大人客氣了,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多禮。我觀段大人這一路都沉默寡言,是否有心事,在這兒就無所顧忌,暢心所欲的說出來。”   段宏也笑了笑,隨即便說道:“也沒什麼,隻是覺得大人您近些日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哦?”劉義真好奇的問道:“你且說來聽聽,無妨我不是個小氣之人。”   段宏心裡那個握草,心想,我能說你之前就是個小屁孩,正事不乾,礙於老爹的寵溺,天天胡作非為,違法亂紀,不僅如此,還強搶民女,搜刮民財,搞得長安百姓怨聲載道,幾乎敗了劉裕在關中的人品。   段宏,想了半晌,終於憋出了仨字:“成熟了。”   劉義真聽了這三字,呆呆的看著一本正經的段宏,瞬間笑出聲來,一旁站著的段宏有些錯愕,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劉義真笑了一會兒,慢悠悠的背誦道:“若無興德之言,則責攸之、禕、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謀,以谘諏善道,察納雅言。”這是《出師表》裡的話,放在此刻確實有些應景。   內憂外患,主少臣疑,這偌大的關中,我這個未及弱冠的小兒真有辦法守住嗎?望著窗外那輪明月,劉義真發自內心的問道。   “段大人,您是鮮卑人,按道理這話,我不該問你,但有些話到了嘴邊,又不吐不快。”   “大人,有話直說。”   “您覺得這關中,是漢人故地,還是鮮卑人、氐族人和匈奴人的故地?”劉義真壓低了音量,暗暗的問道。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轟頂,將段宏問得愣在那裡,這話豈能亂說,豈能亂問?“刺史大人,您?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見段宏不敢回答,劉義真索性也就不再問了,幽幽的說道:“我覺得,不管是氐人、羌人、鮮卑人、匈奴人、漢人隻要認同自己是華夏子民,都應當一視同仁,都應當是華夏人,若我為執政,我真想創建一個華夏同胞都高度認同自己的國家,到那個時候,再也沒有什麼氐、羌、鮮卑、匈奴等等稱呼,有的隻有華夏!”   聽聞此言,段宏明顯身軀晃動了一下,或許也是感慨自己的出身吧,作為鮮卑降將的段宏一直得不到朝堂的重用,若不是劉裕知人善任,連這五品小官估計也沒辦法做吧。   對於劉義真剛剛所說的話,他也隻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個孩子始終還是太年輕了,這樣的孩童之言實在有些幼稚,有些一廂情願,但也就是從此刻開始,段宏開始重新審視這位養尊處優的二公子,或許二公子執掌朝堂,會有一副翻天覆地的變化。   見段宏不再搭話,劉義真也不再繼續說下去,確實現在說這些話都還太早,如今異族政權林立,雙方都視對方如仇寇,這番話如果傳到朝堂之上,自己這個雍、秦二州刺史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再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解決赫連勃勃這個老匹夫,老匹夫的前鋒三萬人馬已經到了渭水北岸,統兵的正是胡夏太子赫連瑰,前些日子這個赫連瑰才剛剛擊敗沈田子。   對於赫連瑰,劉義真是絲毫不慌,在他印象中,就算是沈田子砍了王鎮惡之後,傅弘之還以本部五千之眾的擊潰了赫連瑰,現在最頭疼的問題是關中兵源不足,人心不穩的事情。   “段大人,傳令給我們的人,現在收拾行李,填飽肚子,辰時初刻向傅大人辭行,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動身回長安。”劉義真眼神堅定的說道。   “諾!”段宏雖然答應得有些乾脆,但眼神中卻閃現出失落之色。   劉義真忽然明白,自從段宏投降劉裕之後,還真沒在軍中有所效力,在他印象裡,這哥們也是個狠人,善於騎射,也善於指揮騎兵作戰。   “段大人,”劉義真笑道,“到時候你就留下來吧,我會將你委派給王鎮惡將軍,雖說你是諮議參軍,但您在王將軍那兒我最多給你謀個別部司馬之職,您可不能給我,不,給我父親抹黑啊。”   段宏一聽,激動的說道:“多謝大人!”   按說諮議參軍在朝廷那是五品官也算是個中下級軍官,這別部司馬是什麼?隻是統領臨時軍事編製的主官罷了,最多九品,甚至無品無級,但這對於段宏來說,是一個戰場揚名,建功立業的好去處。   對於劉義真來說,這也是派駐個眼線在王鎮惡軍中,雖說之前和王鎮惡聊得推金山,倒玉柱,可對於有能力的人,作為領導怎能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