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南京城,深夜,蓮花橋。 古代城池一到晚上,大多會實行宵禁製度,禁止百姓外出走動。 不過太平年月的時候,宵禁製度基本形同虛設,除了城門會關閉,對老百姓沒有限製,老百姓深夜也可以出去。 但此時流賊肆孽,絕大多數城池又重新嚴格實行宵禁製度,故而天一黑,城池裡麵基本看不到人。 不過南京作為南直隸第一城,也是天下名城,商貿極其發達,百姓對夜生活的需求也很大,且南直隸基本沒有被流賊肆孽,故而宵禁製度在南京並沒有施行。 此時南京街頭各處,依然可以看到燈紅酒綠,遊船畫舫如梭。 “老哥,待會有個書生模樣的人會從這橋上經過,你作勢要搶他,我再跳出來把你趕跑,隻要你演的好,這五兩碎銀就請老哥喝酒了,你看怎麼樣?” 盧以禎拉住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亮出一個五兩的銀錠,請他幫忙。 那漢子名叫黃四,在南京城那是出了名的混混,隻要有銀子,什麼都敢乾。 不說假裝搶劫,就是真搶劫,他也敢。 黃四聽了盧以禎的話,自然也猜到盧以禎的目的,無非就是想找個由頭結識書生老爺,不是什麼大事。 黃四接過五兩銀子,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道:“書生老爺那可都是文曲星下凡,這要得罪了,死後要在地府受剝皮抽筋之苦,五兩銀子就想乾這麼大的事,是不是少了點?” 盧以禎回道:“五兩可不少,抵得上人家兩三個月的工錢,老哥你要是嫌少,我找別人去。” 說完,盧以禎作勢要拿回銀錠。 黃四哪裡還舍得銀子溜走,急忙道:“別別別,我答應你,給你辦了。” 盧以禎笑道:“老哥不怕死後在地府受剝皮抽筋之苦?” 黃四笑道:“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兒孫餓肚皮。兒孫都管不了,還能管死後?” 盧以禎不覺好笑,不過也不敢多耽誤時間,趕緊讓黃四準備,交代了一下來人的體貌特征,而後盧以禎就自己躲起來了。 很快,一個三十多歲,膚白鳳眼的文士就出現了。 這人正是盧以禎的目標,他是南京都察院江西道監察禦史賈政榕,他為人清廉,嫉惡如仇,這也是盧以禎打聽了一陣情況後,把他選中的原因。 不過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人,那是他的好友,四川道監察禦史的張鐵欽,兩人結伴而行,走路有些踉蹌,似乎已經一醉方休。 大明都察院製度,北京和南京的都察院品級相同,但編製不同。 北京都察院設左右都禦史兩人,正二品。左右副都禦史兩人,正三品。左右僉都禦史兩人,正四品。及十三個省的十三道監察禦史,正七品。 每個省的道監察禦史人數不定,但總數110人,基本不變。 南京都察院則隻設右都禦史一人。右副都禦史一人。右僉都禦史一人。及十三個省設十三道監察禦史30人。 各個省的道監察禦史平時負責巡視地方,有情況則直接向皇帝上書,而每年也會有兩個月的時間回到所屬都察院述職,向右都禦史匯報工作。 此時正值十月,歲末,盧以禎恰好趕上了這些監察禦史回京述職,一大群的禦史齊聚,真可謂是趕了一個好時候。 黃四見人來了,不過來的卻是兩個人,心說多了一人,回頭得找他加錢。 心裡這樣想著,黃四就從懷裡抽出短刀,攔住了賈政榕,張鐵欽的去路。 陡見歹徒持刃行兇,兩人頓時一驚,酒也醒了大半。 黃四惡狠狠的道:“老子隻求財,識相的把銀子留下,否則,便休怪老子不客氣。” 賈政榕穩了穩心神,道:“我乃都察院江西道監察禦史賈政榕,你若膽敢放肆,形同謀反,你可是要自請誅族呼!” 這一句話,頓時嚇的黃四心裡打顫,拿刀的手都在發抖。 他本以為不過是秀才老爺舉人老爺之流的人物,卻不想對方竟然是都察院的監察禦史! 監察禦史雖然官不大,但那可是能上達天聽的人物,就連皇帝都要敬三分,自己來攔截他,搶他,這不是茅房打燈籠,找死嗎? 而且還是給全家找死! 黃四底氣全消,藏在暗處的盧以禎沒想到黃四這麼不經嚇,於是不敢耽誤,直接快步沖出來,對黃四厲聲喝道:“大膽狂徒,竟敢當街意圖劫掠,簡直是無法無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公子又豈能容你!” 話音一落,盧以禎便對黃四一陣拳腳,“砰砰”兩拳,黃四的臉上就被打出了兩個黑眼圈,又是“砰砰”兩拳落在肚子上,打的他直吐黃水。 黃四一臉求饒的艱難看向盧以禎,好像在說“你要不要演的這麼真?難道你真的想打死我嗎?” 盧以禎見他快要撐不住了,於是最後淩空飛起一腳,直接將黃四從橋上踢下去。 “噗通”一聲,黃四掉進了水裡,成了落湯雞。 黃四也是反應快,在水裡嗆了幾口水,隨即就一頭鉆進水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賈政榕,張鐵欽二人見打跑了劫匪,這才放心。 剛才確實是危險,他們都喝醉了,對方又有刀,這要是打起來,隻怕後果難料。 二人趕緊上前,對盧以禎拱手道謝。 賈政榕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鄙人賈政榕,字向榮,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盧以禎道:“在下盧以禎,字青燭,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二位多多保重。” 見盧以禎要離去,受人恩惠的賈政榕,張鐵欽二人自是不肯,於是將盧以禎勸住。 賈政榕道:“青燭兄臺何以如此行色匆匆,難道是遇到難處?實不相瞞,我二人皆具有官身,若是兄臺不棄,何不相告,也許我們可出一份心力。”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盧以禎心裡滿意,麵上卻搖頭,道:“不必,此事太大,大到可撼動高山厚海,我怎能牽連二位?二位好意在下心領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