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太空中,星光攢動,如同主宰在審視祂的領地。在祂領地的邊緣,一個幾乎無人踏及的小集群星係內,一切都是那麼普通,多數小行星按照恒星重力因素的影響運行著,隻有在經過一艘靜止不動的飛船時才會因為重力的牽引而稍微偏離軌道。 靜止的飛船整體程梭型,為帝國標準製式T(特大)級星艦,但稍有不同的是在鋼鐵的外壁上每一層都設計有一定量的弦窗,像是為觀光這浩瀚的星空做的準備。 貼近飛船內就會發現整艘飛船十分安靜,隻有寥寥的急促腳步聲,整艘飛船的能量供應降到了最低,用作基礎防禦的殲擊炮也停止了運轉,如同被捏住心臟的巨人,不敢言語,不敢動彈,卻也像是在為殊死一擊而蓄力。 少有的對話聲從培養室裡傳來,這是一個建設在飛船後側的個人生物研究院副屬標準設施。 自從船長下令將這個房間設為全封閉式管理並升級為最高權限解鎖後,研究所的研究員就隻見兩個人進去過,一個是穿著白大褂卻不認識的女生,另一個是送飯的副官。她隻進去過一次,能被記住更多是因為她的長像,見過她的老研究員閑聊時提起: 她從電梯出來後一直低著頭,穿過研究院直奔培養室,瘦弱的身材讓我一下沒注意到她,直到走到大門前才把她叫停,告知了她船長的命令,她怯生生的回了句就是船長叫來的,我當時還不信,直到她通過了驗證。重點在於,這是一個生的很標致的女娃,看她眼睛就知道不簡單,一雙桃花眼,眉目羞澀,解下口罩,挺拔的鼻梁,如細心雕琢的玉石,典雅又素靜,小嘴紅潤豐滿,微微抿起卻又一反常態如柔弱的白兔...,突然感受到了後麵跟隨的後生淡淡的鄙夷,老研究員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沒再說下去。 “喂,是、是妄船長嗎?”培養室裡老研究員口中的女生正在通過耳機無線通信怯怯地匯報培養倉裡的情況,得到肯定回答後的女生輕舒一口氣,音調也高了些,“船長,請禁止你的副官碰你的通訊儀,上次就是他偷偷接的通話還緘言,等著我出醜,你知道我為此糾結了一晚嗎?” 耳機那邊輕笑了聲,許是想到了女生當時匯報完知道耳機後不是他的時候滿臉通紅鼓起雙腮的窘態,這個孩子本就不喜與陌生人交流。 “他要醒了”,隻此一句便讓女生停下了抱怨。 “船長,你說他真的能救我們嗎?”女生眼皮下垂,目光正好觸及營養倉裡模糊的人影。 “若是和猜測的一致,那便一定行的。” “那之後他會死嗎?”女生緊接著緊張地問。一艘星艦的能量匯於一身,即使是已經掌控規則的船長也不一定能抗下。 “小月也是到了思春的年紀啊。”船長莫名感慨一句。 “不,不是,亂說。”女生紅著臉搖著單馬尾爭辯著。 宇宙的殘酷,無處不在的獵人,善良如小月,還擔心著無關之人的性命,如同溫室的花朵。“問老,你當初嗬護的過於嚴密了。如今托付給我,我企又願意傷害她?” “妄船長,在嘀咕什麼呢?” “小月,等他醒了就把他帶過來吧。” “歐啦,忙你的去吧。” 掛了通訊,女生在圓凳上托腮而坐,思考著等他醒來第一句話怎麼說才不會尷尬。大大的白褂裡除了個瘦弱的身體,還抱有一個白兔玩偶。 滴,藍燈轉綠,儀表盤上的人體生命征緩慢上升,預示著人即將轉醒。 綠色的營養液從傾斜的可視營養倉中緩緩退去。 “呀!”本以為需要液體完全退去才會轉醒,男人意外的在液體降到胸部的時候就醒來了。突然張開的雙眼嚇女生一跳,卻又為那雙同宇宙般深邃的眼睛沉迷。 兩人對視一秒後男生開始掙紮,氣管插喉的方式讓他有些難受。她調控著玻璃倉蓋打開,讓清新的空氣得以灌入男生的肺部。 “我是誰?這...又是在哪?”冷靜下來的男生茫然而警惕的觀察著房間。 你是誰還不是隻有你自己知道。女生小聲嘀咕著,小心觀察著男生。 堅毅的臉龐有著些許削瘦,不適應的光線讓眼睛微瞇,未經修剪的頭發散落後背,躬著的腰如同麵對異常的貓科。整個人如同感受到危險而蘇醒的雄獅,澎湃的能量從心臟湧出,肌肉緊繃,若是有攻擊襲來,毫無疑問接下來的每次回應都是全力一擊。 男生收攏視線,注視著女生。隻在夢境中出現的恐懼感第一次出來到現實,像是雄獅腳下的白兔,女生低著頭,臉頰散布的點點微紅轉成蒼白,手指鑲嵌進懷中珍視的白兔玩偶,連同白兔一起顫抖著。 看到白兔玩偶,男生楞了楞,嘴唇開頜間臉色也柔和了些。隻是還未出聲的話轉成了一聲重哼,腦袋裡的翻江倒海不止表現在麵部,也讓他緊繃的腰屈服了下來。 女生切實的感受到壓力消失了,男生體內的雄獅又重新被關進了他的內心,此時此刻的他表現出來的更多是柔弱,如女生的性格一般,更像是女生的同類,對,兩隻白兔。 “魂生種型生命的源泉在於魂生種子,種子既是胚胎,也是心臟。跨入神階的生命憑借遠古煉金術師遺留的煉金術,開創了不同於人類胎生的魂生。基於單性生殖,突破性的在胚胎內注入生殖者的部分靈魂以確保具有完整神階血統的胚胎近百分百存活率,目前未有過失敗案例。” “發育成熟的魂生種會繼承生殖者注入靈魂中的記憶,繼承特征為過程伴隨著不可名狀的感知失靈,其科學原理為儲存在心臟的魂力隨著脊柱神經纖維流向大腦,以構造出新神經突觸的方式載入記憶。此時大腦神經遞質錯亂釋放,人會感受到冷、熱、痛、癢等感知錯誤或疊加癥狀。” 女生小聲念完這一段,打發著這段時間,她並沒有合上病歷卡夾雜的資料,而是繼續假裝看著,像似盡量使坐在一邊的自己不那麼尷尬。 餘下未念的部分散落了出來,女生慌慌張張的又收了回去。 注:此生殖方式有違常理,且是煉金術師研究長生不死的失敗產物,樣本過少,無法得出後遺癥相關結論。 保密等級:Ⅰ級簽字人:妄安 “沒錯,是這樣,感謝你救了我,至於我的姓...,濁臺,就這樣叫我也行,名字還沒想好。”平復下來,他摸了摸後腦勺,高興的笑著,完全不復之前的兇狠。 呼,看來已經結束了,她高興的想著。“我姓問,叫問晚月,是我救的你,所以你自然也得幫我個忙。” “必須的,晚月有什麼要求在所不辭。”濁臺握住營養倉邊緣,翻身做了個自認為帥氣的起身動作,一個轉身把放在另一側整理好的白大褂係在身上,伸手等待握手。 “流氓”,問晚月轉過身去小聲吐槽了句。“真正找你的是妄船長,不是我,自己找他去。” “往哪走我也不清楚啊,晚月妹妹帶個路唄?”穿好褲子,濁臺將手插兜,笑著看問晚月的背影。 “唉,怎麼會變成這樣。”嘟囔完,問晚月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吧,我帶你去就是了”。 兩人默默走過生物研究院,踏進向上的電梯。 當走出電梯後,問晚月輕輕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對著濁臺說道:“明明在丹心境都練習過兩遍,為什麼你還是跟沒看過劇本一樣,被抓去當研究對象我可不幫你。” “本色出演,本色出演。而且我已經盡量裝的很像一個靦腆的小男孩了。”濁臺無奈的回著她的話,同時好奇的打量著這艘星艦的內部。 “這一段通道沒有監控,好好商量一下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問話吧。”問晚月頭也不回的說道。 “既然妄安有求於你,想必不會刻意刁難,不過你最好還是聽我的裝懵懂些,蘇醒的魂生種靈魂都是未成熟的,你的表現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若是你在妄安麵前胡言亂語把我牽扯進去,我就把你的丹心境抖出去。”問晚月故作兇狠的盯了他一眼。 “你的秘密我吃一輩子,走吧,嘻嘻。”問晚月帶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通道的大門。若是船長在這必定會驚訝於他們的關係,這個拘束的孩子在她麵前可能都沒有這麼放的開。 大會議室感應門自動打開,等待著外麵的人進去,但在濁臺眼中那扇門如同張開的嘴的巨獸,正等待著食物送進嘴裡,這令他有些遲疑。 問晚月倒是沒什麼感覺,帶領著濁臺大步邁入。 漆黑一片,濁臺還想找找燈的開關在哪。噠,燈沒開,對麵的熒屏亮起了微光,他看了一眼問晚月,她隻是站在原地。 “原來有人啊?”清脆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會議室帶起了一點回音,濁臺是為了打破過於安靜的氛圍,卻嚇了問晚月一跳。 瞪了他一眼,問晚月才遲鈍感受到了自己以前來這時的不同氛圍。船長始終盯著白色的熒屏背著雙手,沒有回應濁臺的問候,兩張會議桌相對各坐三人,五男一女,姿勢各異。六個人背著光無法看清讓濁臺有些拿不準態度,唯獨右側那位帶著眼鏡因反光而看到臉的人也隻是沉著臉。 船長的長發順著脖子到與風衣衣領齊平剪碎,露出一絲的側臉可以看到拉碴的胡子從下巴延伸到雙鬢,暗藍風衣上點簇著金色的星光,流動的能量使風衣如夢如幻,似星空,似深海,向下則是一雙棕色鑲金的長靴,略顯樸素的靴子讓人感到一絲違和。 問晚月往濁臺身後靠了靠,與濁臺相比,對麵那坐著的六個一個月的對話都沒今天和濁臺的多。 “承蒙各位的好意,在下姓氏濁臺,知道各位有事相求,濁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隻望告知於我為何事而擾,也好知道該往哪方麵出力。”來自於神的記憶雖然無法融會貫通,套套官場話總歸沒有問題,雖然要表現出心智有些晚熟,但濁臺人還是很機靈的。 “濁臺啊,還記得自己的身世嗎?”船長不閑不淡的來了句。 疑惑船長為何沒有提出要求,濁臺還是回答了:“身世?不知為何我的記憶裡沒有這段,但以我這個姓氏之稀有,應該很快...”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押下去吧,累了。”船長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回答。接近神階的規則運用,紫雷鎖鏈憑空產生,捆住了濁臺的雙手。 “什!什麼意思,船長,我並沒有任何拒絕你的意思,還請你給我個說法。”濁臺眉頭緊皺,自知不是對手,所以也不存在掙紮。 “那我問你,你的魂屬規則是命運嗎?” “自然,不僅是記憶中本就有,而且我也已經感知到了這份規則的存在。” “那便壓去監牢,日後發落。” 不容置疑的聲音讓濁臺錯愕,既然知道自己是命運途徑救醒了又抓起來,有病啊?!而且這劇情的發展也和問晚月的描述完全對不上。 “不行!他是我救的,即使不是你要找的人,也該交由我來處置。”問晚月站了出來,一臉嚴肅。 少有的見到問晚月的勇氣讓船長有些欣慰,但他的決策同樣不容置疑。 “將軍,我來吧。”似乎是察覺了船長的猶豫,端坐在左席的首席說完站了起來,白光下他的臉也顯現出來,正是那位給問晚月送飯的副官。 “你敢!”聽到威脅的副官沒停止行動,空間波動,越過張開雙臂的問晚月,走到濁臺麵前。 “若有來日,今日之事必將加倍奉還!”濁臺盯著副官身後的背影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特意等濁臺放完狠話,副官手掌再放上他的肩膀,嘭!一瞬間的壓力讓他直接跪下,膝蓋骨破碎,副官的手還懸在空中,乾凈利落且兇厲的處置方式。 看著明顯昏死過去的濁臺,問晚月目呲欲裂,她搬出了自己唯一的籌碼:“妄安!我爺爺的麵子也不給了嗎?” “小月,回去吧。”聽到這話本想著訓兩句的船長也徹底沒話說了,同時船長也疑惑問晚月為何這麼保護他,不過這不是現在該問的。 “好,若是他死了,你與我皇室關係永絕!你欠我的也沒必要還了,我不認識你這麼個人。”著急查看被拖出去的濁臺的傷情,問晚月放完狠話就慌慌張張出去了。 “嗬,國都沒了,還談皇室,將軍也本就不欠她什麼。”左坐尾席嘲笑了一聲。 “永渡,別說了。”左坐中席小聲提醒了一聲,船長和問晚月的關係知道的人其實很少,永渡剛好不在其中。 “永渡!” “在!”迅速起立的永渡站了個漂亮的軍姿,但冷汗暴露了他的慌張。 “以下犯上,罰禁閉三個月。” “是,將軍!” “好了,我不希望在任何場所聽到關於小月身世的談論。至於對於濁臺的判斷失誤全責在我,若是活著出去,我再自罰。接下來討論一下怎麼處理龍蛋的事吧,合秘書覺得還有什麼辦法嗎?” 空間再次波動,出去的首席已經回到了他的席位,船長也坐上了屬於他的主位。熒屏熄滅,自動門合攏,如飽腹而心滿意足的巨獸又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