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青也有同感。 她平時從不與人說自己家裡的事。 以前姐姐在國外,弟弟也離的遠,父母那裡隻能由她來照顧。每天忙裡忙外的還總被母親各種嫌棄謾罵。雖然過得灰頭土臉的,但一離開家門,回到研究院,她就能把一切丟在腦後,專注於工作。 姐姐回國後,方曉青趁機從家裡搬了出來,住在了研究院宿舍。 本以為有姐姐這個母親所鐘愛的女兒在家,母親會過得快樂一些,對自己的管束也能放鬆一些,誰知道母親的脾氣更大了,每周一次的回家如同受審判一般…… 若是旁的什麼人,可以刻意地避開他們不接觸不理睬,可家人卻是無法躲開的! 所以方曉青不願意回家,平時忙也不會想起來家裡的那些瑣事…… 一旦想起來就會頭疼難受…… 她永遠也想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那樣對待自己,難道我不是她的女兒嗎? 方曉青自認為自己已經是屬於遇事優柔寡斷、想得多很容易糾結的一類人,所以一直很羨慕小柳這樣開朗明快的性格,今天這麼一聊,才知道原來小柳的內心深處也有親人給與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從小柳的訴說中,方曉青一下就看清楚了問題所在。 小柳的母親是極端自私涼薄的人,她的重男輕女實際上是出於利益上的考慮,兒子是自己家的,將來要指望他養老的,她就無條件溺愛,而女兒是要嫁出去的,是潑出去的水,她便不會給女兒一絲愛,反而要盡量榨取女兒的價值來滿足自己。 而小柳卻沒有認清這一點,她還在奢望母親能夠一視同仁地對待子女,奢求父母的愛,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優秀、足夠孝順,母親就會改變態度,即使一次次失望也不改初心…… 她當然不能這麼直白地對小柳說,在她的觀念中,子女不能說父母長輩的不是,何況這還是人家的父母長輩。 今天她與小柳說了這麼多,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方曉青也很後悔說了這麼多母親的不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就這麼一下子說了這麼多。這會兒後悔死了。 人心就是這樣,有時,有些微妙的心理變化,自己都可能一時察覺不到。方曉青正是由於對姐姐的懷疑,使她心中鬱悶至極,正需要一個發泄渠道。 正好,小柳說起了她的家事與苦惱…… 作為朋友,總不能說人家的媽不好吧。 隻能感同身受地說說自己類似的事,讓小柳看到有同病相憐的人,就不會感到那麼孤單,心理上就能得到一些安慰與平衡…… 結果一下就說多了…… 小柳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來,方曉青純粹是被家人當作取款機和出氣筒了。 小柳還記得: 當年她與方曉青一起讀博時,方曉青曾經攢了好長時間的錢準備買一件大衣,說好的周末兩人要一起逛街買衣服,結果方曉青卻失約了…… 後來才知道,方曉青本來那天是拿著錢要出門的,被母親看到了,先是被大罵了一通,最後在方曉青母親的堅持下,愣是把那筆錢給了她姐姐方曉紅,從方曉紅手裡買下了其大學時期穿的一件少女氣十足的淺藍格子大衣,問題是她姐個子小又是多年前學生時代的衣服,方曉青根本穿不下啊! 從那件事上,小柳就看出方曉青母親偏心的厲害,都是女兒,怎麼會如此厚此薄彼呢,這比重男輕女還要過分!她甚至懷疑方曉青不是她媽親生的…… 同樣,她也不能這麼直白地對方曉青說,隻能半開玩笑地說方曉青太聽家人的話了或者姐姐有點兒過分了……就這樣,方曉青不是還不高興了嗎? 嗨,閨蜜難當啊! 說深了不是,說淺了也不是! 人家畢竟是一家人,是有血緣關係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受多少罪吃受多少苦,那都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自己一個外人還是不要隨意置喙。 收斂起各自不敢言明的心思,兩人談論起研究院的事…… 方曉青這才知道: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第二支長城考古隊兩天後就出發,領隊正是王徳利! 嗨,還是談工作好啊,簡單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