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承認的,這種天氣的確不適合出門。 抬頭看了看天,李澤蓮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行吧,又是一個陰天。 烏雲在天空飄著,太陽仿佛隱去多時不願出現,哪怕些許陽光也不願意賜給這人間。 忽的一陣清風,李澤蓮瞇了瞇眼,貌似有灰塵啊。 最終還是拐了回去拿上眼鏡,畢竟這種天氣出門,近幾日的沙子都能把人埋了,更別提這快要廢棄的地方。 熟練的關門,進車庫,直到開著那輛最近新買的飛車啟動走出幾百米,李澤蓮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初中同學聚會來著。 也罷,估計那些人也不會太在意。 應該吧。 近幾年各國拚死拚活拚科技,好像贏不了就會種族滅亡一樣——雖然的確差不多——多虧這些人孜孜不倦的研究與發展,現在的地球已經像一個龜裂的泥土球一樣,表麵一碰就碎。 十多年前核汙水流入海洋,所帶來的不隻是對海洋生物的傷害,還有那地球上的一層大氣層也在同時收到了同化,降下的雨水也逐漸帶有了腐蝕的屬性,哪怕很小,但不容忽視。仿佛是幾十年前人類接連不斷的戰爭所種下的因,現在地球變得額外美麗卻又異常脆弱和危險。白磷彈留下的痕跡不會輕易消失,它隨著人們的身體掩埋於地下,直到某一時刻等待被挖掘,連帶著的還有那些廢棄的物品。 幾百年前的文物早就沒人在意了,古國的遺址再現,卻已不是往日的模樣,沙漠被海水淹沒,參天的巨樹逐漸長出紫色的葉子,妖艷而危險。 這個星球的變化是這麼大,大到讓這些在星球上生活了多年的生物不敢相信。 推開門的那一刻隻感覺到一股與室外渾然不同的熱氣向著自己撲來,在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後依然不願離開,倒是跟外麵那帶著黃沙猛烈抨擊的風有了差距。隻是下一刻伴隨著被關上的門,迎來的是熟悉的語氣不同的聲音。 “哎呦,又一個又一個,這個我覺得是李皓琨!” “胡說,我還沒說這個像張辭令呢,這麼確定小心等會罰你請客.” “都猜啊,別別別,我倒覺得張辭令不是這副樣子,他應該會高一點吧?” 李澤蓮沒有說話,因為的確說不出來——此時正有個跟在他後麵進來的人捂住他的嘴,並且那人的另一隻手還試圖來撓他胳肢窩。 那邊鬧作一團的人們又吵吵嚷嚷的對著剛進門的這塊叫,但此時兩人基本就是動不了的一個狀態。雖然很想給身上人一腳,但顯然,現在自己都保不全。 “哈,讓你上次出去不跟我說一聲,還去看那輛車……看我不施行大法!”邊撓邊叫,李澤蓮沒辦法,隻能在笑的喘不過氣的間隙盡力解釋:“靠啊…….哈哈哈哈,誰,誰背著你去看車了,哈哈哈哈哈……別撓了,哈哈哈哈哈……”直到再次感受到屬於室外的冷氣出現,李澤蓮身上的人才被拽起來,他也這才緩過神,已然眼淚都笑出來了。 也沒顧上看一眼拉他的人是誰,下意識就想說一句謝謝。 “李澤蓮?” 李澤蓮:哈哈哈哈,哈哈哈.....? 尚沒反應過來的李澤蓮抹了抹眼睛,盡力把眼淚擦掉後又努力嘗試抬頭,想看見是誰將自己拉了起來,可在目光觸及眼前人的時候又是一愣— —是江月還。 那人帶著笑意的看著他,身上的大衣上還帶著風塵的味道,顯然是剛從外麵進來,或許還是經歷了更危險的天氣。 “江月還?” 帶著點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的變化讓李澤蓮有一瞬間的怔愣,但下一刻就被眼前摘下兜帽的人驚的險些叫了出來。 整個房間很大,但此刻除了那環繞在整個房間內的音樂卻沒有一絲聲響,屋外的風好似也吹到了這世界之外的房間,而他們卻在世界之外再見。 眼前人好似完全不在意四周的目光,隻是像以前一樣看向他,就如多年前一樣:“昂,起來起來,難道還需要我拉你一把?” 隨意,放鬆,是那樣的熟悉,此時此刻卻又不知有多難得。 李澤蓮先是深呼吸,隨後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眼前人又不著痕跡的將手收了回去,好似沒有剛才的情況出現一般。 最終還是坐到了一張桌子上,其實大部分都是小桌,但對於這些安排也沒人有什麼想法,畢竟此刻多年不見得尷尬和心中復雜的情緒早已壓下了想說的話,那滿腔的情意堵住了咽喉,隻能慢慢品味。 “出息!不知道怎麼想的,四十多個人非要分成八九個人一個桌子的小桌子,還擺了七八桌,這是怕我們吃完這桌不夠吃下一桌是吧?還是讓我作為下一頓的烤乳豬登場!” 或許成年人的話頭就是這麼奇怪,沒頭沒尾,明明在職場要思考良久才能給模棱兩可的評價,但此刻卻又好似回到了當年的少年一般去發瘋,縱使都已經近四十歲,卻好像還是當年那群人。 不知怎麼,回過神卻已經坐在了飯桌旁的李澤蓮沒有說話,他們這一桌和以前一樣,司遷安,??顏,晚滄,淺斯涵,華方涯他,還有…… “怎麼了這是,我記得當年你酒量還挺好,現在果酒都不能喝啦?” 四周吵吵鬧鬧的,但或許是那人看著他,眼睛閃閃發光,清澈的可怕,卻滿眼都是他,也滿眼都是人間的萬顆星辰,那歲月隨她散去。 可隨後她就被另一人抓了去,那人笑著,好像一點都沒變。 “溪溪你別管他,估計是最近幾年經歷什麼世界毀滅一般的大事兒了——來來來,我就不信你們喝酒還能比過我?開玩笑呢!”是江月還,她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李澤蓮的思緒,像是不經意一般輕輕拍了拍他。 “乾杯!” 透明玻璃杯中各色的酒液因著碰撞而左右晃動,沒人去在意被灑落出杯的酒滴,隻是都傻傻的看著對麵的人笑。 沒有再猶豫,李澤蓮站起身笑了笑,就如那十四年前的他。 他笑的肆意又放鬆,就像又回到了那三年。 “乾杯。” 時間這東西總是奇怪的,就像十幾年前,明明還在地球表麵待的好好的,現在新城區就已經在地下了。 自從那些核汙水被排入海洋又經過擴散後,人們的哀嚎終於被重視,直到這時,各個國家才拿出“殺手鐧”。 說是殺手鐧,倒不如說是地洞,那是兩年前才首次出現在媒體視野內的地方,由國家一手置辦。至於叫地洞的原因,無非是它的確在地下,或者說,接近地心。這個地方在地球內部,也是直到那時,人們才了解到這將近十年的恐慌或許真的能躲過。 同時,聯合國官方以十分認真的態度向全部人類宣言,以證明這件事的可信性,並且在同時各國代表皆會在星球網上進行發言。 自從進入二十世紀,人類不約而同的在潛意識裡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時代。 第一臺計算機的出現,戰爭中出現的各種化學性物質,各個國家群起而爭雄,個個都如那正值青春的少年與其爭鋒。但忘卻了那些戰爭的代價。近幾年各國拚死拚活拚科技,好像贏不了就會種族滅亡一樣——雖然的確差不多——多虧這些人孜孜不倦的研究與發展,現在的地球已經像一個龜裂的泥土球一樣,表麵一碰就碎。 哪怕這些本就是人類所造成的。 屋外的狂風還在吹,房間中的飯局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但沒有人提出就此結束的想法,哪怕都知道自己已經吃不下什麼東西,卻也努力的妄想記住這一幕。 揉了揉太陽穴,四周都是各種食物的味道。 作為這場聚會的參與者隻覺得頭疼,或許是早年所從的職業導致的吧,一直到現在都忍不了如此強烈的氣味。 “我先去天臺待會兒,你們慢慢吃。”伸手拍了拍晚滄的肩膀狀似不經意的說到,見他沒在意便從一旁的樓梯走了上去。 其實這個地方美其名曰是聚會的房子,但在李澤蓮進門的時候就察覺這裡的不對勁。 在這個時代的房子,如果真的普通,又怎麼會在地上還能大大方方的安著而不被那時不時的大風刮走,或是被劇烈的地震粉碎呢?除了保護艙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像這樣,連天臺都沒有太大的風,甚至還能容忍別人上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到這種地方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李澤蓮不想去思考,畢竟現在再怎麼著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推開天臺的門,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陣清風,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後卻讓那風直直的擁抱他,風中似乎還帶著些許水汽。 “你來了。” 語氣中沒有疑問,隻是淡淡地陳述,仿佛是一句問候。 睜開眼,李澤蓮看到的是江月還正拿著一本書,身邊是一張小桌子,上麵冒著熱氣的茶盞昭示著不久前被人所用過。 隻見那人正坐在天臺的搖椅上晃晃悠悠,怕是被他開門的聲音所吸引,這才轉過頭來。 他點點頭,走過去關上了門,坐在了她對麵的搖椅上,與她一起看著遠處的烏雲和地麵的草叢。江月還慢悠悠的將放在腿上的書合上,在那一頁夾了個書簽後便放在一邊,起身給他到了被茶後又坐了回去,和剛才那般一樣隨意。 沒有多餘的客氣,就那麼地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口,隨後險些噴了出來:“這什麼東西,你這是剛加熱的吧。”李澤蓮得承認,他後悔了,在看到冒著熱氣的茶水時就應該吹一吹再喝,而不是直接塞進嘴裡喝一大口。 對麵那人白了他一眼,顯然是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熱什麼啊,我就覺得挺合適的。誰讓你剛倒出來就喝。”或許腎上腺加速導致的情緒劇烈,李澤蓮下意識的反駁她:“行,你那玩意也剛倒出來吧,還不燙,來,你喝。” 江月還居然也聽他的真拿起茶杯,挑著眉看他,作勢要喝,快送到嘴邊的時候才開口說話:“這玩意怎麼就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