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年默默發育,你又一次麵臨瓶頸。 ~你發現,自己不能輕鬆愉快地離開山麓這一帶。 ~高山蒿草的物種羈絆似乎仍然在血焰藤的軀殼內潛伏,離開了一定海拔高度的蒿草,將不再是“高山蒿草”。它的基因,或者是此時空的另外什麼東西,在抵觸你的隨意遷徙。 ~主動遷徙很難。你的根須,猶如動物肢體般的根須,已經蔓延了這座山峰的山麓一麵,但你遲遲不能走向山腳、走向山巔。蒿草的物種殘存記憶裡,似乎離開了某個界限,就會有飛灰之災。 ~你發現這並不是孱弱如蒿草的記憶謬誤,跨越物種局限的危險,在此時空,可能是真的存在。 ~你曾經嘗試著離開山麓的藤條根須,在短短幾天時間內枯萎了,而你並沒有及時發覺…… ~你或許需要更多的物種資源,山腳的,山巔的,平原上的,丘陵地帶的…… ~你嘗試著汲取山麓間其他的植物物種,譬如高山柳,有一點用處,但所得不多。 ~自從那隻雲雀在此掉落了一顆鬆子之後,你期望有人類或者別的什麼動物過來,通過他們,你能便宜地獲取一些種質資源。 ~有時候你甚至想,讓別的動物或人攜帶著你的根須離開山麓,被動遷徙……但是,這相當危險。 ~你看似獨霸了山麓一帶,但你還是很脆弱,歸根結底,你還是一株略有特殊的藤本植物。 ~空山荒野,再次迎來了人類,你要小心一些,更小心一些…… 劉知九暫時放下了功能細胞的演化,心神念頭從混沌計算中拔出來,“瞟了一眼”係統字幕。 借助遍布山麓的藤本枝條,他早就發現了站在山腳下的一群人。他在“葉巴掌”成功之後,一直琢磨著進一步改造植物細胞、植物的能量循環係統,想要產生特殊的法術功能細胞,譬如說用“葉巴掌”發射“火球”之類的。 這是一個曠日持久的大工程,“葉巴掌”的研發難度與之相比,不值一提。想想看,那邊地球的碳基生物演化了至少二十億年,最後才由人類搞出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外掛式的類似功能:火炮、火槍。 劉知九不得不找點復雜思考的活兒乾,要不然,植物物種的特性會嚴重影響他的心神念頭,讓他沉溺於昏昏睡眠。 他的心神念頭可以倍速催化變異植物軀殼,但植物軀殼的物種特性也反過來也會影響著他,讓他遲緩、嗜睡。 山腳下的人,著裝統一,黑衣黑褲。這樣的裝扮,讓劉知九驀然回憶起二十年前那幾個白衣白褲的修行者。現在這些人的服裝款式,確實很像當年的人,就是顏色截然相反。 黑衣黑褲們乘坐飛行器來到高原山脈。那架鷹隼外形的飛行器無聲無息地懸停在半空,腹部洞開,黑衣黑褲們紀律嚴明地魚貫飄飛下來,在山腳草甸上列好整齊隊形。 高原初夏的風,微寒不暖,給遠在山麓的劉知九帶來了外來者的信息。這些黑衣黑褲有的人身背兵刃,但更多的是攜帶著鋤頭、鐵鍬、錘子、鋼釬之類的勞動工具。 黑衣黑褲們集合之後,休整片刻,就紛紛散開,兩個一組,三個一群,各自結伴朝著遼闊的山峰前進。他們不是朝著一個方向,看樣子是要帶著鋤頭等工具包攬整個山峰。 劉知九所在的這座山峰,歸屬於一個非常大的山脈,自身本體在高原群山中不算太高大,但東西寬度也連綿五十多千米的樣子,從山腳到山麓至少也有二十多千米。正所謂望山跑死馬,看著不起眼的距離,對尋常人而言動輒需要半天甚至一天的時間跋涉。 黑衣黑褲們不全是修行者。有些人在嶙峋山石間,縱步如飛,而有些人則手足並用,氣喘籲籲地艱難跋涉。行動快捷的,早已經如同飛鳥一般落到山麓之中,在亂石和草甸間四處尋找。 嚓嚓嚓,鏗鏗鏗……他們舉起鋤頭、鐵鍬,在草甸上挖掘,又有人揮舞著鐵錘,在大石頭上砸入鋼釬,想要破開堅硬的巖床。 劉知九蔓延生長在山麓的地麵藤,有不少被這些人粗魯地搞斷。他想了一下,忍住了自然沖動地反擊,暫時靜默觀察。 他們在挖掘什麼呢?很快,劉知九知道了答案。 有兩個黑衣黑褲繡著金邊的年輕人從空中降落,一男一女,手中握持著一張牛皮紙模樣的卷軸。 借助山風激蕩的回波,劉知九感知到了兩人手中卷軸上的內容。男子手中卷軸上繪製的是一株植物:亂石灘中,長了兩片細長葉子的藤樁。女子手中的卷軸繪製的是一處地形,仿佛就是群峰之間的這片山麓。各有簡單的文字標注。 ~你接觸到了此時空的另一種方言,與此前接觸過的那種有些不同,但他們的書麵文字一致。 ~你通過分析,判斷出這些黑衣黑褲們與二十年前從此地離開的小男孩有關。 ~這些黑衣黑褲們前來的目的,乃是尋找二十年前那株血色藤類。遺憾地是,經過二十年的發育改良,你的藤條蘊藏的血色早已經消失,當然,如果有外來血液補充的話,還是可以恢復的。 ~你回憶起來當年接受小男孩供奉的日子,不禁感覺到一些久違的“饑渴”。 ~你很久很久沒有汲取過動物肉食了。 ~你對這些黑衣黑褲們產生了異樣的心思,感覺很美味的樣子…… ~你要小心,對這些黑衣黑褲,也要小心你還沒有完全掌控的自身…… 係統背景的字幕提示讓劉知九悚然,他的心神念頭徹底警醒起來,開始全神貫注地關注著山麓間遊蕩的外來者。 手持卷軸在山麓間指指點點的兩位少年男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在嘰嘰喳喳地對話。二十年來未曾聽聞人聲的劉知九仔細感知,沒有遺漏一絲語氣語調。與二十年前那株孱弱的高山蒿草相比,如今的高山血焰藤的各項生物功能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劉知九的心神念頭全神貫注之下,可以分毫不差地記憶下這兩位的說話。 復刻之後,進而分析出他們所說方言的意思。語言,從某種角度而言,就是信息的復製,隻要記憶力用對方向,學習新語言就跟喝水一樣,能夠成為動物本能。雖然劉知九目前隻擁有藤本軀殼,但他還是很快地,摸索到了兩位少年的說話意思。部分的,還要得益於這兩個家夥是話癆,短短時間內,說了太多的無聊話。 排除掉那些“天好藍”、“好冷的風”、“這裡的山真壯觀”、“你冷不冷”、“我餓了”、“好荒涼啊”……劉知九從少年男女的對話中得到了真正有用的信息。 這些黑衣黑褲來自一個“碎劍天宮”的組織,宮主拓跋群山吩咐他們前來此地,昆侖山脈支脈,尋找一株血色藤曼,或者尋找一些奇特的靈種。 劉知九還得到了一個消息,此去千裡之外的“昆侖劍宮”組織總部剛剛被“碎劍天宮”搗毀,宮主拓跋群山成為方圓萬裡內的霸主級高手。 方圓萬裡,大概是數千萬平方公裡。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長度度量衡的規則如何,但無論怎樣,當年那位小男孩確實成為了強者。劉知九默默想著。不過,成為強者之後,這家夥的心態也變了啊。當初,他可是賭咒發誓要帶著仇人頭顱,親自過來祭奠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