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到平靜再到漠然,赫羅修麵無表情的處理著雄父留下的東西,仿佛前不久激動的蟲不是他,從忙碌中擡頭,下達一條有一條指令。
無數的工作壓在赫羅修身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刺痛的精神海壓製住,似乎才能從震驚中找到自己的思緒,原本記憶中那位慈愛的雄父已經模糊,卻而代之是暴虐恐怖的麵龐。
但是僅僅一個晚上,那個即將消失的身影卻再次出現。
這一刻仿佛還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刺骨鞭痕,和無盡的謾罵。
赫羅修想過無數解決雄父陷害自己的事情,交給雄蟲保護中心、帶回軍部、發配到偏遠星係、甚至親手殺了赫普尼斯,卻唯獨沒想過今天這一幕。
雄父、雌父,這兩個名稱太過久遠,猛然提起,恍惚間仿若又回到從前,嚴厲與慈愛並存,他也曾擁有過幸福的童年。
十多歲最鬧騰的年紀,是雄父手把手教導他這個世界的知識,也是雄父在自己受傷時,小心輕柔的安撫著年幼的雌崽,更是會在會在雌崽受欺負時,第一時間將雌崽護在身後。
但是那段記憶太久遠了,取而代之的卻隻剩一身的傷,和滿腔複雜的恨意。
如果他不曾擁有過那些美好,可能恨意會更純粹些,可能看到雄父死亡時,這顆跳動的內核不會感到疼痛。
“赫羅修,你還好嗎?”
黎明升起又落下,喧嚷聲驟然停歇,安靜到呼吸聲都被削弱了音貝,心跳聲漸緩下來,那雙紫瞳中仍舊帶著疲憊的漠然。
香甜的信息素小心的將中心軍雌包裹,慢慢侵入對方的精神海,輕柔的安撫著圈成團的黑色濃霧。
“赫羅修,你看看我。”
擡腳走到赫羅修身邊,凱撒希張開雙臂將他摟進懷中,生疏的撫摸著赫羅修的銀發,側目輕吻,一聲聲呢喃,似是害怕嚇到眼前即將碎掉的赫羅修。
一定很累吧,眼眶都泛起了紅暈,看的凱撒希好不心疼。
耳邊的聲音由遠及近,思緒慢慢回籠,埋在凱撒希肩頭的赫羅修眨了眨眼睛,雙唇緊抿,緩緩伸出雙臂,緊緊回抱住凱撒希,不斷用力。
“寶貝,他真的死了,我恨他,可是他死了。”
赫羅修聲音沙啞,眼角微微發癢,無法接受雄父的突然死亡,還是以這種方式,毀掉了他們從前的一切,那是最後的記憶,也無法接受,他自始至終不過是雄父棋子中的一枚。
一切都塵埃落定,明明他該高興的,可是為何心中仿若戳出一個大洞,寒風刺骨。
所謂的答案赫羅修反複看了好幾遍。
很周密的計劃,所有的蟲都被雄父算計其中,如果按照原本設定的那樣,其實那棟燒毀的房子裏,也該有他赫羅修的身影,但是雄父改變了計劃。
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雄父做出的改變,但是雄父從未想過讓他活下去,或者以赫普尼斯、維爾紐曼的孩子這個身份活下去。
赫羅修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怨恨。
如果雄父的原定計劃成功,他赫羅修並不能活著,如果雄父的計劃失敗,那就用他赫羅修的生命獻祭,集結軍部與大貴族,向皇室發起戰爭,他依舊不能活。
厲害,真厲害,不愧是赫普尼斯家主,如此心性,一般蟲還真的無法匹敵。
他現在也總算知道了雄父臨終前,那句“不讓讓我後悔我今天的決定。”
感謝雄父最後的“憐憫”。
他該生氣的,他該恨的,將他逼到如此絕境的罪魁禍首死了,這是多麽高興的一件事,可為什麽這麽難受,所有極端的情緒達到頂峰時卻戛然而止,心髒被刺的生疼。
赫羅修很想質問赫普尼斯,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嗎?可是他死了,死的那麽突然,根本不給自己追問報仇的機會,或許是真的不在意,畢竟連他自己的生命他都全部算計其中,更不要提一個無關緊要的孩子。
這樣挺好的,不用自己動手,挺好的,反正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赫普尼斯。
死了真好……
一直陪在赫羅修身邊的凱撒希自然也知道了所有,可是他隻是一個旁觀者,無法感同身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的陪伴著赫羅修。
承載了百年心血努力的赫普家族,在最後一個蟲離開時落鎖,徹底結束了它輝煌的時代,待晚間一過,那殘害皇室的罪名將徹底擊垮這個頂級家族,連帶其旁係也無法逃脫。
皇室垮臺,大貴族消亡,歷史的進度被加速,聯邦徹底取代帝國的位置,而帶領聯邦的赫羅修上將,也任職元帥,成為軍部的最高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