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賭約成立。”安靈的淡紫色瞳孔變得深邃，像是一塊幽暗的紫水晶，“違背賭約的人可是要被熾熱的長矛所貫穿，在地獄的最深處承受永遠的烈火的哦。” 　　“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當林策聽見安靈說出這樣一段話的時候，總覺得身上一陣酥麻，趕緊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 　　安靈對於林策的表現並未表現出什麼不高興的神色，她的瞳孔慢慢流轉，像是囊括了大半個宇宙。 　　“走吧，我們去看看陳雯雯會給我們的賭約畫上怎麼樣的句號呢？” 　　安靈對著還留在原地的林策說，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頭上的雙馬尾一蹦一蹦的。 　　…… 　　學校的禮堂廁所裡，林策捂著自己的心臟，他的手放在鮮花冰冷的花瓣上，他好像已經沒有退路了，陳雯雯剛才說，大家等會要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作為青春的最後散場。 　　自己要是不現在表白的話，那就沒有機會了。 　　天時地利人和，這是零告訴他的東西，他說沒有一個女生會拒絕一束花，沒有一個女生會拒絕在昏暗的環境中看見光，也沒有一個孤單的女生會拒絕有人陪著自己。 　　而現在陳雯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個人坐在安靜的禮堂中玩手機，班上的其他人都不見了，他們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而林策卻覺得剛剛好，這就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加油，林策。” 　　微微的冰冷透過指間傳遞到全身當中，林策開始慢慢冷靜下來。 　　而守在男廁所門口的安靈卻對林策的行為嗤笑不已，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策，重點放在了他藏在背後的花束上，說出了一句，讓林策奉為一生真理的話： 　　“真正愛你的，即使你空手而來，她也會隨你而去，花是為了浪漫而開花，人也會為了愛情而相愛。” 　　“不需要你操心。”林策不由自主地把花往身後藏了藏，他很不喜歡安靈的態度，他總覺得這家夥知道些什麼，這家夥似乎勝券在握一樣。 　　想要說的話，林策也已經和零打好了稿子，根據零的說法，這是他追求了上百個女生之後得出的總結，他相信這段話一定能幫助到林策，他說，首先你要深情，然後你要真摯，在一種極其曖昧的情況下說出才有用。 　　就說，陳雯雯，有些話，我想告訴你，這些東西像是一根魚刺一般梗在我的喉嚨，使得我不吐不快，你願意也好，你不願意也好，我想告訴你，三年的春去秋來，三年的冬至夏離，我很感激你，也很喜歡你。 　　林策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但是也架不住零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現在的一切情況都完美符合自己的預想，隻要，隻要自己慢慢走到陳雯雯的身邊，輕聲叫她的名字，說出自己的腹稿，再把那一束花遞給她，陳雯雯一定會高興地哭出來。 　　這時候，小公主柳橙會帶著眾人回來，她第一反應是罵自己，而趙苦也會挖苦自己，但是自己會像擁有天下的王一般，對他們說：“陳雯雯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也許小公主會忍不住上來打自己，趙苦他們臉上也會露出震驚的神色，但是這就是現實，陳雯雯會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林策一邊走，一邊用手不停摩擦著花束的彩帶，他現在內心快樂的像是要發瘋，像是在心裡藏著一隻馬上就要飛出來的小鳥。 　　禮堂中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林策躲在廁所的時候消失了，像是一個奇怪而又隱秘的約定，這個約定中沒有林策。 　　陳雯雯坐在禮堂最中央的位置上，周圍的窗簾拉得死死的，一點光都沒有投進，隻有昏暗的手機光讓陳雯雯的臉上瑩瑩一片，這這種環境下，她櫻紅色的嘴唇像是抹了一層釉色，烏黑的頭發也顯出一種波多爾紅酒暈在玻璃杯中的色來。 　　林策慢慢走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情緒是可以被聽見的東西，他現在就聽見自己的緊張，而安靈也一定在什麼地方注視著自己，想要看自己的笑話。 　　“林策！” 　　如果心裡的聲音可以體現的話，那麼林策一定可以掀翻禮堂的屋頂。 　　“阿策，你怎麼在這裡，你沒有和他們一起去嗎？” 　　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滿臉緊張樣子的林策，陳雯雯關上了自己的手機問了一句，聲音在空蕩的禮堂中回蕩，陳雯雯的臉上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像是東京故事裡那些故意虛化的老舊照片一樣。 　　“什麼和他們一起去，雯雯，我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的。” 　　林策感覺到莫名其妙，同時一股不妙的預感出現在了他的心中，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陳雯雯，我有一些話想要告訴你……” 　　“砰砰！” 　　“生日快樂！” 　　禮堂全部的燈光一下子被打開，漫天的彩帶飛舞，小公主柳橙帶著人從側門沖了出來，她們臉上畫著五顏六色的奇怪圖案，而趙苦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巨大的蛋糕，旁邊的幾個郭傑，李露露等人的手上一起拿著一束巨大的花。 　　林策粗略地看了看，趙苦他們的花和自己的比起來大概像是地上一盞燈和漫天繁星的區別。 　　眾人來到了陳雯雯身邊，小公主柳橙毫不留情地把林策給擠開，雙手在巨大蛋糕上一抓，抹在了陳雯雯的臉上，“雯雯，生日快樂！” 　　而趙苦也把巨大花放在了陳雯雯麵前，這是一堆鬱金香，粉色的鬱金香。 　　趙苦抱著幾乎有自己半個身子大的花對陳雯雯深情開口：“雯雯，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這是999朵鬱金香。” 　　陳雯雯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她把花捧在了懷中，湊過去聞了聞，“謝謝，你們謝謝柳橙，謝謝趙苦，我很喜歡鬱金香，也很喜歡你們。” 　　“陳雯雯，喜歡鬱金香嗎？”林策把自己買的花束扔在地上，那是一束滿天星，藍白色的小朵，像是他曾經獨自仰望的星空。 　　“這是我們的禮物，雯雯。” 　　“我的，” 　　“我的。” 　　桌子上堆滿了用各色彩帶捆綁好的禮物，林策這才注意到趙苦穿著的一身西裝，白色的襯衣，深黑色狹型領帶，發型特意梳成了大人模樣。 　　而陳雯雯的白色裙子也不止是裙子，而是一件白色禮服，上麵的一些碎鉆在燈光下泛著光。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林策唱的很小聲，他有些想哭，腳下軟軟的，他踩在了自己的花上。 　　小公主柳橙眼尖地看見了旁邊低著頭的林策，跳出來大聲說，“林策你的禮物呢？！” 　　而陳雯雯也看向了林策，輕聲說，“林策，你剛才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上一次眾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多久了，林策有些不記得，他恍惚間記起高中入學的時候，陳雯雯和趙苦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致辭的時候，也是穿著這一套衣服。 　　自己跑上去調試話筒，那一次眾人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 　　“陳雯雯，對不起，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林策深吸一口氣，“我有些太忙了，我忘記了。” 　　小公主又跳了出來，她雙手叉著腰指責林策，“你這個家夥總是冒冒失失的，連雯雯的生日都會忘記！” 　　“我要去東大了。”林策的手捏成了拳頭，放在腰間，他低著頭，不想讓落下的眼淚被大家看見，“昨天晚上東大招生辦給我打電話了。” 　　“說我被錄取了，這一次我是來和大家告別的。” 　　林策抬起頭，眼淚慢慢從眼中落下，這不是難堪的，壓抑的淚水，而是一種林策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概是一種被叫做釋懷的東西。 　　眾人看著麵前的林策說不出話來，直到安靈從暗處走出，這個女孩，這一刻閃耀的像是天使，傳說上帝憐憫眾人，讓天使於高穹之上降臨，拯救世人。 　　安靈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小西裝，搭配著純黑色的套裙，袖口用金線縫製，白色的襯衫上大寫著一個L，一個花紋復雜的勛章佩戴在心臟的位置，剛才的雙馬尾也已經放下，曼妙的橘紅色長發散落，在燈光下像是太陽一般金黃，耳朵上掛著一串精致的吊墜，胸前有著一串像是希臘愛琴海一樣深邃幽蘭的水晶項鏈，傳說埃勾斯國王就淹死在了裡麵。 　　“阿策，你已經浪費了我們十分鐘了，”安靈抬起手腕，看著上麵的手表，歐米茄的碎鉆表帶有些晃人眼睛，“教授都等著急了。” 　　林策手中拿著安靈遞給自己的衣服，安靈扶住了他，林策有些腿軟，他忽然覺得好像安靈也不是很讓人討厭，至少在某些時間看起來，她就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像是天使。 　　“你知道我什麼和你賭嗎？”安靈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林策能聽見“一個連別人喜歡什麼花都不知道的人還想著表白，阿策你一開始就注定會輸了。” 　　“有些時候人生就是一個爛俗的電視劇，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ｎ．com 可是你的人生不應該這樣，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窗外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同時還刮起呼嘯狂風，連窗簾被吸到了窗外。 　　“阿策，該走了。”安靈站在林策的旁邊，她特意穿上了高跟鞋，身高隱約壓了林策一頭，那種透露出來的氣勢卻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自然一點，別腿軟，他們都在看著你。”安靈用手輕輕捅了捅林策的腰眼，酥酥麻麻的像是過電，“坐直升飛機而已，又不是讓你坐火箭，去當宇宙探險家啦。” 　　林策輸了和安靈的賭約，但是卻贏了和趙苦的比賽，以一種他並不喜歡的方式，林策壓了趙苦一頭，在這個學校留下了一個傳說，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一切像是一場煙花和泡沫一般，緩緩消散了。 　　在眾人的注目下，直升飛機緩緩上升，最後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離開，林策坐在上麵，看著下麵越來越遠的城市，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熟悉的人，問了一句話： 　　“安靈，你說在大家眼前，說自己被亞洲最大的大學特招，然後坐著一架世界上最好的直升飛機離開，也是很酷的一件事對吧，這也算是給青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對吧。” 　　“對的，林策，以後這所學校都會有你的傳說，他們會說，有一個天才在大家麵前，被東大的直升飛機接走啦，他飛的很高，像是風箏，我們都要看不見他啦。” 　　直升機飛過江南小小的城市，林策也走馬觀花一般掠過它的全景，這裡沒有值得懷念的事情，也沒有值得悲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