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的商隊已經離開,同為長壽種,矮人往往能和精靈保持數百年的友誼,這樣的優勢是人類商人無法超越的關鍵。 陶德認識這裡的每一個人,買賣著他們的種種需求,所以帶來的大多數都是預定貨,很快便能銷售一空,騰出來的位置則被收購的皮毛和藥草重新占據。兔皮,鹿皮常見的不用說,熊皮也有,最值錢的還是利威爾弄來的一張金錢豹的皮,顏色金黃斑點勻稱,通體更是沒有一點傷痕。 留下的斯瓦茨順利的融入了山村,她跟著利威爾去了常去的小溪抓魚,也去了有棕熊出沒的山林看他狩獵。 前所未有的體驗讓斯瓦茨輕鬆了不少,陰影中的生活早就讓這個刺客不堪重負,她可以在任何地方睡著,也會被任何的風吹草動所驚醒。這對一個整天生活在刀光劍影裡麵的人來說,是生存必需的技能。 斯瓦茨很快就提高了對水元素的感知,新奇的體驗也讓她的心境更為開放。 相處中,半精靈發現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實在是單純到愚蠢,對海博蒙德大陸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誰叫利威爾是一個隻知道修煉的死宅,信息的來源隻有村內喝酒吹牛的老家夥們。 而斯瓦茨則謹記著‘噪音’的信條:信息就是一切。有鑒於此,她會在每天訓練後給利威爾普及一些大陸上的常識,偶爾也聊些陰謀詭計和人心險惡。 “傳說中,世界誕生之初,從混沌中孕育了兩位孿生古神裡切特和頓克爾,祂們分別執掌著光與暗,祂們彼此憎恨,都想要消滅對方獲取全部力量成為唯一。神的鬥爭撕裂並分離了天空和大地,光暗的力量又形成了白天和黑夜、太陽與月亮。 最終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雙方流下的神血卻融合在一起,揮灑在大地上,孕育出了各種生命。最早誕生的種族便是精靈,他們用古老的語言命名了形如弦月的這片大陸——海博蒙德。” “停停停,這種老掉牙的創世神話,我們村裡的老人們都懶得講了好不好。”利威爾阻止了斯瓦茨從頭開始講故事,“我更關心哪裡可以學習強大的魔法。” 斯瓦茨皺了皺眉說道:“不搞清楚過去,就搞不清楚現在,更不可能謀劃未來。” “這也是你師傅告訴你的嗎?”利威爾口中的師傅指的正是“噪音”的首領,暗虹女士。 斯瓦茨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起了職業介紹:“海博蒙德大陸的職業繁多,常見的有戰士、騎士、遊俠、遊蕩者、吟遊詩人,這些職業還有各種變種或進階,再就是很繁雜的主副職業組合。 比如遊蕩者進階的暗影刺客或金手指,或者騎士兼職的戰士,這樣他們失去坐騎後也有相當的戰鬥力。 法師和牧師是少見的施法者,其中法師流派眾多人數稀少,以地水火風四大元素為基礎再加以演變,例如木係、冰係或熔巖之類的法術。 而牧師則隻有光與暗兩種絕對對立的神術,隻有神的信徒才能施放神術。而在四十年前,神隱後,全部牧師失去了神術。直到精靈王改革了教會,重新培養的牧師再次釋放了低階的神術,這使得精靈王庭懸空城成了所有光明神信徒的聖地。 在此基礎之上,有兩類公認的頂級強者備受矚目與敬仰,法師頂點的大賢者和戰士類的巔峰武聖。他們往往都是各個勢力的柱石,比如人類王國祖爾登的火焰賢者芙拉爾、獅心劍聖盧文哈斯以及奎狼劍聖巴爾。” “精靈這邊的大賢者有哪幾個?”利威爾眼巴巴的看著斯瓦茨問道。 “我知道的隻有木之賢者,還有一個是北方蠻國納格利斯的雪之賢者,而且這三位的老師都是同一個人,有史以來唯一因法稱聖的法聖大人。 要知道,武聖靠著那幾乎不會疲倦的肉體可是能耗死大賢者,這才穩穩壓了法師們一頭,但是據說法聖大人的魔力深不見底,再加上魔法本就可怕的破壞力,沒有人敢去挑戰法聖大人的威名。”斯瓦茨對這些傳說中的人物興致缺缺,畢竟普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其中一個。 “那你說,法聖大人有沒有掌握傳說中的空間魔法呢?”利威爾倒是對回九州的事念念不忘。 “你自己去問他好了,噪音關於他的情報就是四十年前,法聖可能隱居到了東極村。”斯瓦茨拋出了重量級的情報。 “不會吧?村裡人我都認識呀,難道村子最東邊的灰塔裡,那個糟老頭子是法聖?我小時候還去那附近玩過呢!”利威爾簡直不敢置信,果然一直宅在家閉門造車可不行。 “誰知道呢,法師們都很古怪,反正我可不想被他們變成咩咩叫的綿羊,躲得越遠越好。”斯瓦茨結束了今天的補習,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留下利威爾一個人坐在餐桌旁想著心思。 利威爾心裡盤算著:又是四十年前,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還是說他就是為了我而來?我出生不久就爆發了神隱之戰是巧合嗎?貿然上門求見會不會被視作自投羅網的異端? 想來想去沒有好的答案,利威爾最後不得不放棄了直接上門拜訪法聖的想法,活著才是第一要義,死了或許真的就沒有下一次了。 斯瓦茨跟著利威爾已經好多天,她實在搞不懂這個遊俠,若說一個老練的獵手可以融入環境不被野獸覺察,還可以解釋他隱匿潛行的厲害,那麼曾經夜裡嚇得自己崩潰的氣勢和火焰一般的感覺又到底源於什麼?反倒是他像一塊乾癟的海綿那般瘋狂吸取著自己的知識和經驗。 跡近春季尾聲的時候,春風沉醉的太陽底下,半精靈此時沒有再裹著厚重的鬥篷,露出來纖細不高的身子。“你沒想過要出去冒險一番嗎?”斯瓦茨的語氣也沒有了先前的冷冰。 “想過啊,要不是你,我已經拿著新武器加入某個冒險者小隊了吧。”利威爾說著些言不由衷的話敷衍著回答。 “那你還是可以去的呀,我隻是說要一直跟著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半精靈的話語匹配著她的身高倒顯得像個推卸責任的小女孩。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利威爾嘴裡冒出的語句獨特,一時讓半精靈不知如何接話,她的沉默讓利威爾誤以為自己勾起了對方關於母親的回憶,於是他也不再言語。 或許是血脈中自帶的親近感,又或者是相處期間的觀察和思考,總之利威爾決定冒一點險,他從記憶中找到了一套最基礎的水係功法《弱水訣》,然後言傳身教的引導斯瓦茨入了門,借口這是自己領悟的特殊冥想法,正好他也借此觀察其他人習練九州功法會有什麼效果。 …… 海博蒙德與九州很多相似之處,一年也是四季十二月,農業生產需要,通用的歷法便契合了季節:春季三月喚作立春之月,春分之月,穀雨之月;夏季則是立夏,夏至,大暑;秋天就叫立秋,秋分和霜降;最冷的冬天是立冬,冬至以及大寒。 王庭征召入伍的命令,終究在穀雨之月到來。迷霧森林全境一千多個精靈村落,陸續收到了貓頭鷹送達的征召令。 王族長公主令諭全體精靈:“我族的子民們,黑暗的餘孽再次孳生,無法安息的靈魂被奴役至今,那是我們的父母兄弟。到了再次拿起武器征戰的時刻,讓我們去解放迷失的靈魂,讓他們擺脫邪魔的操控回歸天上的神國吧!” 征召令要求從各村落中百口抽五,這幾乎把各村的精銳抽調一空。 距離上次的大戰僅僅過去了四十年,精靈可不像人類,能在這期間內繁衍近三代。年輕的一代精靈才剛剛成年,戰爭的陰霾再次籠罩了每一個人。 利威爾沒想到自己的冒險生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或者說將以另一種方式展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在軍隊中,在戰場上,他也在征召的範圍之內,如果抗命村裡將沒有他們母子的立足之地,而失去庇護的野精靈就…… 斯瓦茨則決定要繼續跟著利威爾,一道前往王庭。 希爾菲絲從箱子裡翻出底下壓著的軟甲,自從利威爾能獨自打獵後,她已經三十年沒有穿上過這件皮甲。 軟甲的軀乾材料是幽暗地域的一種黑色甲蟲,這種被稱為擬步甲的蟲子蟲殼堅硬輕便,刀劍難傷。一片片蟲殼編裝成細密的魚鱗紋,明礬鞣製的白色鹿皮作為內襯柔軟舒適。軟甲雖然輕便,對於利器的防護卻相當好,兩邊衣袖則是甲蟲用來飛行的褐色膜翅縫製而成,完全不會影響穿戴者彎弓搭箭或是近身格鬥的靈活性。在這件軟甲兩邊的護肩上,還鏤刻著淡金色的符文,能被動增加隱匿的效果。 “這還是你外公特意搜集材料給我做的成年禮,我這兩天改改,給你改成貼身的內甲,你輕易就別脫了,曉得不?”希爾菲絲手上忙著,嘴裡也沒閑,千叮嚀萬囑咐的對兒子絮叨。 利威爾隻是點點頭,輕輕回了一聲:“嗯。” 上一場戰爭,帶走了她的丈夫,杳無音訊。現在,她有可能再失去唯一的兒子,麵對命運的不公她又能怎麼辦呢?這個母親能做的就是連夜的修裁,將軟甲調整成兒子合身的大小,並一再叮囑他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可是一切的堅強不過是偽裝,一切的護甲不過是倔強,在王庭的命令之下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時代的一粒砂,落在普通的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