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不昕,來自和這裡完全不同的世界。 無父無母的我自小被不可視之宗廟收留,作為閉門弟子撫養長大。 我們的世界,沒有像這樣的樓宇,通路。因為常年氣候陰霾,災獸橫行,兵荒馬亂,人禍天災。 不可視之宗廟的各師尊如我再生父母,教化我,開悟我,授我文武,賜我神通。我無以為報,隻得替宗廟掃清穢祟。 可就在前些年月,大災辜邈將出,異象先行。 天下官府蕭敗,庶民奔逃。 南麵災獸破戒,廣廈如茅草之屋,獸潮不可擋,屍骸遍地生。 北地黑水如洪,凡築堤低百米者不可當。黑水傳瘟疫,瘟疫致饑荒,饑荒催餓殍。 西田糧生爛蟲,啃噬婦幼殘,一生百十千萬之數。祛之不盡,人蟲相喰,生靈墮落,如陰間厲鬼。 東方猖木沖天,繞皇城四周而圍,民無可出,兵不能進。災獸,黑水,饑荒,瘟疫,大蟲,妖木,人心惶惶,自盡者無數。 大地崩落,廟宇不存,帝之所棄,神墳壅塞。 不可視之宗廟受限於皇城,我等於邊境修行,免於圍城之難,與一妻二子過活與山間視尊破廟。 九日之前,我於幻象之中窺見你的世界,但這並非我之所願,幻象也無從擾動祛除。 我年二十又六,恰如羊君。又與你麵貌無異,掌紋同路,但吾等所行命途之殊令人咂舌。我便揣測你乃異世之我,我即異世之你。 我願為不可視之神作贊詩,不可視之神自冥想中給予我等明示,今日拂曉之前,我會在你性命垂危之時,前來祝你一臂之力。但與之對應,你要付予我等時間為代價。 今日起,約莫十六日,我將代你而過活。期限一到,我會準時離去,屆時你將回歸本我,但僅限十六日後,我依然會來,如此往復終生。 不可視之神啟示我,但也暗喻了他人。若再遇困厄,雖我與你合力亦無解,另世者將前來助陣,觀其代價,不言而喻。 ...... 黑暗海中的羊君現在能夠做到的隻有聽和思考。他看著鏡子裡一眼嚴肅地望著自己的自己,或者說是不昕。那張總會出現在鏡子前的臉,現在看上去卻如此陌生。 不昕說的話羊君大概能夠理解,眼下的情況似乎是有個異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自己身上,而且這個異世界的人好像就是異世界的自己,自己得等到十六天之後才能拿回身體的使用權,而且這個使用權也隻有十六天,這期間自己得一直呆在黑暗海裡。 換句話說,自己剩餘的生命被劈成了兩半,不昕一半,自己一半? 而且後麵遇到沒法解決的危險的話,還會有新的異世界的人穿越過來??? 那我的剩餘時間豈不是要分三瓣了?? 但是看不昕這麼厲害,應該也沒幾個問題他解決不了的吧......看他那個變各種符籙的能力,要是按照異能的等級來劃分的話,應該遠超A級了吧?畢竟他能和李剛對峙不落下風。 再說了,要不是不昕救我,我早死了。往好處想不就是相當於我多活了半輩子嗎?是吧! 欸,等等啊......不對,為什麼異世界的人會穿越到我身上? 這不會是我的異能吧?我覺醒異能了?? 不對,聽不昕說的話,這應該是那什麼“不可視之神”的操作吧?不可視之神似乎能勾連這麼多世界,怎麼的也得是個高位存在吧?那祂為什麼又會選中我呢? 疑點太多了...... 這黑暗海,呆久了還挺舒服,像沙發一樣,要是有個油漆桶就更好了...... 精神的疲倦讓羊君昏昏欲睡,他最後看了一眼不昕,隨後便舒舒服服地陷入了海底,熒屏也隨即熄滅,周遭如黑洞般深邃遼遠,隻能聽到黑暗蠕動的聲音。 ...... “來份兒清麵。” “欸,來嘍......喲?喲!這不是我們的羊大少爺嗎?今天怎麼舍得出家門啦?” 老板大叔剛送完別桌的餛飩,定睛一看,坐在桌上的竟然是超級宅男羊君。 羊君在母親去世之前可是這家早餐店的老客戶了,經常呼朋引伴來吃早飯,一大清早鬧鬧嚷嚷,也算是城市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了,那時的羊君陽光熱情,老板也喜歡這孩子。 隻不過羊君母親去世,羊君這孩子就把自己封閉了,終日不出。 這孩子難道是走出來了?老板嘴上雖然不說,但倒也心思細膩。 “醒得早,正好餓了。” 和老板一樣,其實羊君也有別的心思。 一大早公寓就被警察和各種媒體圍得水泄不通,本來自己就想低調避嫌,真心希望李剛不會把自己供出去,不然又是一堆麻煩事。 畢竟自己不是羊君,萬一什麼身份信息要是對不上可是要出大麻煩的。 因此,不昕特地天沒亮就出了門,步行了整整三十分鐘。柏油路麵是泥濘土路遠不可比的,不昕越走也快,越走越順暢,他活了這麼久,頭一回體驗到什麼叫“健步如飛”。 不知走了多遠,不昕隨便拐進了一家早餐店,誰知這家店老板還就剛好認識羊君,也是無奈。 “怎麼這次不是清湯麵加嫩荷包蛋了?” 不昕在心中疑問荷包蛋是什麼,表麵上微笑著謝絕了老板。 “喲!現在這麼客氣啊!沒事,給你加倆蛋,算我請你的了!” “謝謝老板。” 大叔忽然一愣,轉過身子,彎腰滿臉驚疑地盯著不昕。不昕被看得發怵,隻能尷尬地保持微笑。倆人就這樣對峙了半天,老板終於站直了身子,走回了後廚。 煙霧蒸騰,人聲吵鬧。 不昕看到前桌一個阿姨拉著孩子的手不讓他亂跑,一旁還有紮堆的學生穿著校服有說有笑。蒸汽濕潤了他的眼眶,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和寧世界的美好。 若我能和妻兒在這裡生活,那該有多好? “哎,你真不知道?昨天五林小區那個大爆炸......” 旁邊幾個聊的熱火朝天的學生說到這裡,忽然就把聲音壓下去了。不昕低著眼,可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去。 “最近不是說那個J市的A級罪犯越獄了嗎,據小道消息,這個罪犯就是來我們這了!昨天那場爆炸就是他和人打了一架!” “我去!” “你真就吹吧,能和A級打架怎麼說那不也得A級起步啊!我咋不知道我們市有A級?” “是真的!”說著小道消息的男學生臉都紅了,梗著脖子反駁道,“我姐是局裡的調查員!就是負責我們這塊的!那個爆炸就是和李剛打正麵的那個民間高手搞出來的!” “啊啊啊,他又搬出他姐姐了,好好好,我們信你我們信你。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著,鬧著。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昨晚的當事人就在一旁樂嗬嗬地看著他們玩鬧呢。 這時,老板正好端著一碗麵從後廚走了出來,放在了不昕身前,幫他筷子擺好位置後,抹了把汗,順手打開了電視。 電視上恰好播報著昨晚的大爆炸,現在是在對五林小區住戶的采訪。 “我不到啊!我一大早就睡了,啥爆炸啊!” 一大爺表示昨晚並沒有聽到什麼爆炸聲,但他一旁的老奶奶就不樂意了:“就你那睡的跟死人一樣還耳背,那響都出十裡地了你還擱那打呼,你要能聽見還奇了怪呢!” “什麼?什麼母豬?” 記者小妹連忙把話筒拿到了自己嘴邊,鏡頭也非常識時務的聚焦到了記者身上,沒有去關注老年家暴。 “這次我們來其實主要是為了采訪最直接的目擊證人——這位證人聲稱自己當麵和李剛對峙,有著最精確的信息。” 鏡頭一轉,竟然是羊君樓下的大媽! 此刻,大媽擺出了一副隱世高人神秘莫測的笑。 “昨晚我被樓上的爆炸驚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還聽見了打雷一樣的轟隆聲,又像是老虎吃人前打得呼嚕,緊接著我就看見有個男的直接從我家天花板上掉了下來。這男的我可認識啊!” 大媽講話不緊不慢吐字清晰,說到扣人心弦處,突然止住不說,在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向大媽微微側著身子。 “就是李剛!我新聞每期都看!他那張臉我熟悉的很!” “天吶。” “這大媽竟然能活下來?” “胡扯的。” “一眼鑒定為,純純的瞎話。” 記者小妹連連擺手示意大夥安靜了下來,於是大媽接著說: “那個李剛,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沒有啥反抗能力了,因為他整隻胳膊!”大媽說得激動起來,開始拿手在自己胳膊那瞎比劃,“整隻胳膊都沒了!整隻手一直在往外留血!我家裡到現在地上還有血漬嘞!” 到這裡,大媽忽然表情變得有些後怕:“但你別說,這家夥看見我之後還想對我出手,我當時就感覺床忽然就沒了,透明了,我馬上就要掉到地裡了,我是知道李剛作案手法的,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劍從我家窗戶外麵嗖一下飛了進來,一下子把李剛腦袋砍掉了。我就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撿回一條命啊!” 說到這裡,不昕也了然,看來是李翰文救了他一命。但是這李翰文倒也是殺伐果斷,沒想過問些話麼?當時他說的不是要“抓逃犯”的嗎,怎麼就直接斬殺了? 也罷,群眾有性命之危,手段雷厲一些倒也無礙。 百姓之安危得此庇護,幸甚至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