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程冗長而乏味,加上起得早,祁嶽跟著人群走出教學樓時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手機有一條未讀信息。 祁嶽點開,是沈喻秋發來的。 “晚上有空嗎?” 祁嶽停下腳步,站定,認真地打字:“有,晚上沒課的。怎麼啦?” 對方回復很快:“你可以幫我回家喂一下貓嗎?” “當然可以。”祁嶽想了一下又問,“你吃飯了嗎?” “吃了。” “好,那我吃完飯去看燒賣。” “好。” 另一邊得到肯定回復的沈喻秋鬆了一口氣。 陳飛瑤此人是萬萬不能相信的,向來是“重色輕友”的典型人物。說好的在醫院陪沈喻秋,結果看到那位娃娃臉的醫生就挪不動眼睛了。 趁著人家下班,趕緊約了個飯。 幸好她還不算完全泯滅了良心,走之前還記得安排沈喻秋的晚飯。 事發突然,沈喻秋並沒有為燒賣準備足夠多的食物。 好在前兩天有卿清,卿清就住沈喻秋家隔壁,照顧燒賣的責任她便攬下了。 結果她臨時出差,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情,一時間竟找不出人了。 本來餓一頓兩頓的也不打緊,可沈喻秋越想越不忍心,想了想隻有請祁嶽幫這個忙了。 祁嶽到達沈喻秋家時已經快八點了。 沈喻秋提前打了招呼,讓他直接去物業就可以拿到她家的鑰匙。 他拿到那把冰涼的金屬鑰匙時,心裡的感覺也十分奇妙。 明明是沒有生命,沒有溫度的東西,隻是一把鑰匙,可當它加上一個前綴“沈喻秋家的”,好像就變得不一樣了,他竟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柔的氣息。 他站在沈喻秋家門口,但沒有急著開門,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那把鑰匙。 良久,他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扭動,一推開門,燒賣跟上次一樣出現在門口,仰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還沒看到祁嶽之前,它的叫聲大而拉長了語調,有些粗獷,看清來人之後,聲音陡然變小,語調中倒多了些討好的味道。 貓咪溫柔的叫聲這誰能拒絕呢? 祁嶽這一刻隻覺得自己心都要化掉了。 他抱起貓咪,用腳帶上了門,然後走到了沙發上坐下。 他輕柔地撫摸燒賣的腦袋,從頭順著脊背往下,一下又一下。 它閉上眼睛開始發出咕咕的震動聲響,像開拖拉機似的。 祁嶽又開始撓撓它的下巴和兩頰,濃密的毛發柔軟而細膩,不得不承認,手感非常好,就像一坨恒溫的棉花。 但這溫情時刻並不長久,很快燒賣的耐心值告罄,一個猛翻便脫離了祁嶽的掌控,翹著尾巴離開了。 祁嶽起身去看了看燒賣的碗,果然已經空空如也。 按照沈喻秋的要求,他從廚房下麵的櫃子裡拿出一袋貓糧添了一勺。 或許是聽到包裝袋的摩擦聲,又或者是貓糧落在碗裡的清脆聲,燒賣循著聲湊到了祁嶽身旁。 但它並沒有著急去吃加好的糧食,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祁嶽的動作,像是在等待他拿出其他的東西。 祁嶽失笑,手輕輕拍了一下燒賣的屁股,低聲罵了一句:“聰明鬼!” 然後又重新打開櫃子,拿了一個肉罐頭出來。 一看到這個圓圓的金屬盒子,它就按捺不住了,開始大聲叫起來。 祁嶽打開罐頭放在了地上,燒賣便急吼吼地舔食起來,時不時還發出滿意的嘖嘖聲。 見此,祁嶽掏出手機開始拍攝視頻,然後發給了沈喻秋。 沈喻秋回了個貓貓表情包,上麵貼了個“OK”的貼紙。 過了一會,祁嶽又問:“燒賣又什麼特別喜歡的玩具嗎?” “有一個亮晶晶的頭繩,它很喜歡拋著玩。” “在哪裡呢?我陪它玩一會。” 沈喻秋想了想,回:“你看看我房間的桌上有沒有。” 祁嶽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那扇門。 臥室的陳設一覽無餘,簡單的木質大床上滿是灰色,左側是一個乳白色的大衣櫃,右邊靠窗有一張大大的長桌,幾乎有房間的一半長,桌前配有一把沙發椅。 祁嶽走進去,燒賣也跟著走了進去,當然這對它來說是輕車熟路的。 它直接跳上沙發椅,前爪扒上桌沿,兩隻眼睛開始掃視桌麵。 祁嶽走過去,桌上並沒有什麼亮晶晶的發繩。 他對著桌麵拍了張照片發給沈喻秋,又說:“好像沒看到。” “你看看右手邊的櫃架上。” 桌子的右側做了一列豎櫃,上麵有一些書籍和數碼產品,祁嶽在第三格看到了那個亮晶晶的發繩。 他取下來,轉頭卻沒有在椅子上看到燒賣。 他蹲下身子,小聲地叫著燒賣的名字,手裡晃著那根發繩。 燒賣正在咬著桌腳旁的一本書。 祁嶽走過去將那本書拿起來,是杜拉斯的《情人》,薄薄的精裝本,應該是用來墊桌腳的。 他隨手翻了翻,剛準備重新墊回桌腳,一張小小的紙片掉落在地麵。 他撿起來,是一張照片,應該是拍立得照的。 當他翻過來看到上麵的人是誰後,他的心陡然墜入冰窖,無形的冷意從腳底開始攀爬,他的手腳仿佛被凍僵了,一動也不能動。 照片上的沈喻秋笑得燦爛,祁嶽從未見過,姣好的臉龐與現在並無二致,隻是略顯青澀。 她旁邊的人祁嶽曾經見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陳卓欽。 陳卓欽的手隨意地搭在她的肩上,臉上掛著同樣的笑,隻是現在對祁嶽來說,有些殘忍,有些刺眼。 照片背後的右下角用黑色墨筆寫著一行小字:2015年秋,晴。 祁嶽的心像被浸在了醋裡,酸澀異常,他將照片夾回書中,沒有墊回桌腳,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他有些無所適從,就像他高高興興地去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約,到了以後發現對方還約了別人。 手機響了,沈喻秋問他找到了嗎,他隨手回了句找到了。 燒賣在他腳邊不厭其煩地喵喵叫著,應該是想玩他手上的發繩。 他坐到沙發上,隨意地一拋,燒賣如離弦之箭立刻撲了過去,而後又叼回來放在他手邊。 就這樣玩了幾個回合,他是在沒什麼心思,摸了摸燒賣的頭就走了。 走出單元門,外麵的天已經很黑了,月亮今晚沒有掛在天上。 小區的綠化很好,但在晚上卻顯得幽深晦暗了。 路燈在昏暗繁茂的枝葉濃蔭中發出幽幽的微光,可這點光亮也正被黑暗一點點吞噬著。 他渾噩地回到了寢室,迷糊地洗了個澡便上了床,一句話也不說。 沈喻秋當然並不知道這一切,她打開手機上的實時監控,卻發現家裡的燈已經關掉了,祁嶽已經走了。 過了半小時後,她給祁嶽發了消息:“到學校了嗎?” 祁嶽回了個:“到了。” 打字看不出情緒,沈喻秋也沒有多想,隻是想著出院後要好好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