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朝烽煙四起，不僅僅有黑風軍在長海郡肆虐，南邊連著恭郡的梁州郡更是被自號南天王的起義軍占據，梁州郡以東的延柯郡有一群叫黑天佛母聖教的邪教勢力出現，並且越鬧越大，勢頭之猛甚至半個延柯郡都落入其勢力範圍。原本朝廷已經派軍收服梁州郡，但所謂的黑天佛母聖教興起，聯手南天王裡應外合，夾擊殲滅了朝廷的討伐軍。一時之間，天下震動。其他各地的叛軍，起義軍受到鼓舞更是紛紛加大了對朝廷的鎮壓軍隊進行打擊。 　　但此時的恭郡卻相對太平得太多了。這也得益於恭郡的地理優勢，北連長海郡的是兩條大山脈形成的峽穀一樣的道路，這條道路狹窄而崎嶇。隻要把恭郡北連這條峽道的背雲關關閉，並重兵把守。幾乎就可以把長海郡的戰火和麻煩拒之門外。恭郡的郡府建安城就在恭郡南邊，距離梁州郡與恭郡的交界隻有不到三百裡。郡尉將重兵駐守在交界得恭郡一側，南邊的南天王似乎也無意北上。 　　所以，恭郡是難得的除了朝廷還能控製的幾個郡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了。而壞消息是，恭郡要和朝廷取得聯絡，隻有通過梁州郡以北的一段路才能到恭郡以東的縉遠郡。就這一段路是很冒險的，畢竟梁州郡已經被南天王占據的七七八八了。 　　隨著秋天的到來，歸田的農夫也開始了秋收的準備。豐州縣城上下都開始忙碌了起來，路上的流商吆喝著自己的商品，行人步履匆匆，集市上熱鬧非凡。仿佛戰火紛飛的大安朝處在另一個世界一樣，但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變化在哪裡。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街邊行乞的老弱陡增，而城北最好的青樓也出現了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青春麵孔。沒那沒顯眼的，則是南城的暗門子多了起來，若不是有心人和周圍的鄰居，也不太會有人察覺。隨著避難逃災的人員湧入，豐州縣城的治安環境也急轉直下。 　　今天就是醫館開業的日子，低調卻不簡單。秦炎讓常何在這幾天就四處讓人宣傳南街要新開一家醫館，並且將要義診三天。常何找了個地頭蛇辦這事，錢花了不少，但效果很好。 　　義診的橫幅一展開，地頭蛇安排的托就開始大聲叫好，呼喊著仙子降世度難濟民。不明真相的好事者也跟著附和。一時間，醫館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更勝過集市的熱鬧。 　　葉醫生一眼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叫他們散了。”葉醫生怒視著身邊的秦炎。 　　看著葉醫生不善的眼光，秦炎也隻好用一個眼神，讓人群中的常何把人群散了。 　　“葉醫生，你聽我解釋......”秦炎趕緊跟著葉醫生進行辯解。 　　“沒什麼好解釋的。不要再做這種沒必要的事情。”葉醫生坐回了診位。 　　人群散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進門。 　　進門的是一位老婦，衣衫破爛，行動遲緩。秦炎和李秉富將人扶到座位上。 　　“真的不要診金嗎？能不能把藥錢也免了？哎呀，真是仙子呀。”老婦說著話，抬起頭看著葉醫生。 　　“老人家別急，我先幫你看看好嗎？”葉醫生對仙子這個詞都快免疫了。 　　葉醫生幫老婦看完病，用針灸的辦法就緩解老婦的痛苦，但還是得吃藥。讓劉護士把藥買回來，葉醫生囑咐了老婦怎麼用藥，也沒有收錢。老婦臨走時連連稱贊仙子降世。 　　陸續診療了幾個病人以後。一個小男孩進門就磕頭，求仙子姐姐救他的妹妹。小男孩連衣服都沒有，腰間隻有一點破布遮羞，渾身上下臟亂不堪。葉醫生讓劉護士守著醫館，跟著小男孩去找他的妹妹。秦炎也隻能跟上，為了劉護士的安全，把李秉富留在了醫館。 　　小男孩東拐西拐地帶著兩人跑到了城外的一間破廟裡，他的妹妹就躺在一堆草裡。渾身赤裸，瑟瑟發抖，兩眼緊閉，看年紀隻有七八歲，小男孩也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破廟裡，還不止這對兄妹，還有好多小孩，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瘦骨嶙峋的樣子，有的還帶著殘疾，空洞的眼洞，潰爛的皮膚。看得葉醫生心疼不已，但這會兒還是先看看小男孩的妹妹。 　　小女孩是極度饑餓後產生的胃潰瘍，好在葉醫生帶著各種特效藥，其中就有抑製胃酸的藥。但這也隻是緩解癥狀，要想治好還得細心調養治療，顯然小男孩是沒有這個條件的。 　　這裡其他的小孩也需要治療，拖延越久，對他們的傷害就越大。葉醫生的善心泛濫，初步診斷和治療這裡的小孩以後，就決定帶著這幫小孩回院子裡調養治療。秦炎知道自己攔不住，也隻能是一路護送。 　　李醫師看著回來的二人還帶著一幫小孩，也是詫異不已。等問清了狀況，也是幫助葉醫生為這些小孩進行了治療。但他們的傷病還在其次，饑餓才是這些小孩的主要困難。秦炎也是立馬煮了粥給這些小孩吃。等這些小孩吃過以後，就他們在前院休息。葉醫生還得回醫館坐診，李醫師還得照顧傷員。秦炎就不得不當上幼兒園老師，暫時看顧這些孩子。 　　通過和這些小孩的交流，秦炎得知了豐州縣像他們一樣聚集在某處的小孩還有很多，而他們的傷病，很多都來自大人的毆打驅趕，被狗咬，被蟲咬，連睡覺都不安穩。有些大點的孩子被人販子拉去賣給大戶人家當奴婢，被賣到青樓妓館伺候客人，這算幸運的。有些被賣走後再也沒見過了，有些再見到的時候已經斷手斷腳，麵目全非沒活幾天就死了。 　　聽過以後的秦炎，即便再堅硬的心都受不了了。 　　為了緩解這些小孩的痛苦，秦炎在前院給還算比較健康的小孩教授了一些簡單的遊戲，比如跳房子，躲貓貓什麼的。總算是在這些小孩的臉上看到了笑容，傷病嚴重的小孩隻能看著院子中間的小孩快樂的玩耍，眼中滿是羨慕的眼神。 　　看著這小孩，秦炎默默下了一個決定。 　　年輕的孩童，總是覺得時間很漫長，每一天都像是新奇的一天，快樂玩耍的下午在他們的人生中的比重是如此的大，大到暫時忘記了過去的苦難。 　　夜晚降臨。 　　一如既往的飯桌會議，但從今天之後，也許就會不太一樣了。 　　“班長，院子裡那些小孩是怎麼回事？”說話的是王有德，最先回來的就是王家兄弟倆。 　　“等會兒一起宣布。” 　　等人陸陸續續都到齊，魏常福也把飯菜都端上桌。眾人坐下以後，除了李醫師和兩個躺床上的傷員以外，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回報了自己的工作成果。 　　“哥，今天我和許哥一起幫農戶收割，總算是搞來七個人。”何秋雨說道。 　　“嗯，不錯。昨天五個，今天七個，有進步。” 　　“可惜，文東鄉的還是地主居多，老百姓大多都是給地主做佃戶。有自己地的很少。”許源認為還是發動地方大族來得快一點。 　　“沒關係，這才四五天而已，豐州縣共有四個鄉，長壽鄉，文東鄉，北泉鄉和高坪鄉。等你們把四個鄉都發展發展，還是會有所收獲的。”當兵能吃糧，還能有響錢，總會有困苦人家願意的。 　　“老秦，我可給你招了足足十四個，一個班還多。”張程的自豪也是應該的，出人意料，秦炎都聽說了。 　　“確實漂亮，就是不知道衛鞅會不會找你要版權費。要不，我給你個班長乾？”秦炎還是很欣賞自己這位好兄弟的機智。 　　“那算了，我本來就是副班長，能當副連長，乾嘛當班長。”張程很清楚，秦炎會給自己留個什麼職位。 　　“說到這裡，我也直說了。目前咱們隻搞得起一個連。王德友，王有德。” 　　“到！”王家兄弟應聲而起。 　　“王德友，任一排排長，王有德任副排長。負責新兵訓練，暫代營壘防務。” 　　“是！” 　　“許源，李秉富。” 　　“到！” 　　“許源任二排排長，李秉富任副排長。你們倆接著下鄉招兵。” 　　“是！” 　　“魏常福。” 　　“到。” 　　“林鑫任三排排長，魏常福任副排長。鑒於林鑫傷重未愈，由魏常福暫代排長。三排兼領炊事後勤工作。” 　　“是。” 　　“念到的五個，明天搬去營壘。” 　　“老秦，為啥他們得搬走？”張程疑惑地問道。 　　“你們回來的時候，都看到前院的那群小孩了吧。” 　　“看到啦，哥。這是要給這些小孩騰地方住？”何秋雨問道。 　　“嗯，沒錯。我打算建立一個福利院，收養豐州縣境內無人養育或者說無力養育的小孩。” 　　“班長，你是怎麼想的？養這些小孩有什麼用？要不是斷肢要不是瞎子，好點的也是斷指。都是一群病秧子累贅。”王德友忍不住發出疑問，甚至帶有指責的味道。 　　“是呀，哥。咱們的錢也不算多了。一個醫館花了我們很多錢，還有常......還有其他很多地方要花錢的。”何秋雨目前還負責賬目支出，自然反對再多一筆不必要的開支。 　　“我問各位一個問題。咱們當兵是為了什麼？為了錢嗎？為了升官發財？嗯？”秦炎環顧了一圈。“隻有四個字，保家衛國。可我們是一群無家無國的浮萍，怎麼辦？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國，不融入這裡是不行的。” 　　“那跟這群小孩有什麼關係？”秦炎說得慷慨激昂，但王德友還是接受不了秦炎爛好人的想法。 　　“這些孩子才是一個家，一個國的未來。我們的眼光要長遠，而不是隻看眼前的得失。隻要這件事是正確的就值得做。”秦炎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所有人的，但隻要大多數人同意就可以了。“至於錢的問題，一個是醫館也能有收入，二來是營壘的糧餉是有富餘的，多的就用在這些小孩身上吧。誰同意？誰反對？” 　　“我反對。”王德友還是不願意。 　　“我也反對。”何秋雨雖然很同情那些小孩，但現在真的沒有餘力。 　　“我哥反對，那我也反對。”王有德自己是跟隨王德友的態度。 　　“我也不支持，至少現在我們還沒有站穩腳跟。談這個有點太早了。”許源的反對，出乎秦炎的意料。 　　“我支持。” 　　一個溫柔細膩卻又不失堅定的聲音打斷了反對者的腳步。 　　“你們也是曾是孩子，你們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去聽聽孩子們的故事，去看看孩子們身上臉上遭受過的磨難。難道你們就那麼的鐵石心腸？”說話的正是葉醫生，說完葉醫生就將還在前院的孩子們叫到了後院，然後一個一個講起了他們的故事，遭受的折磨與苦難。 　　劉護士聽得聲淚俱下，立刻表態支持，還將李醫師拉來表態。 　　於是表態支持的陡然增長。 　　“眾所周知，老秦是我的好兄弟。我肯定支持他的想法。”張程聽到小孩們的故事，找書苑 wｗw.zhaｏshuyuan．ｃｏm 也是泛起了同情心。 　　剩下的魏常福，常何，李秉富，甚至還在床上養傷但恢復情況比較好的林鑫也讓表了態，表示支持。 　　結果已然明了，反對的人也隻得接受。 　　這頓飯吃得是一個人一個滋味。 　　飯後，葉醫生帶著秦炎到亭子裡聊了聊。 　　“我沒想到你還是挺有同情心，挺善良的。”葉醫生算是對秦炎刮目相看了。 　　“這也是因為看到你認真細致的治療孩子們，打動了我。”秦炎看著葉醫生即使是粗布衣服也掩飾不住的身材，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在月光下襯的她美麗的臉龐更加白皙。 　　“你就是這樣泡小姑娘的嗎？”葉醫生畢竟不是小姑娘了，又怎麼會察覺不到秦炎的心思。 　　“葉醫生，你誤會了。我隻是......” 　　“隻是什麼？你知道我訂過婚嗎？你知道我是有未婚夫的嗎？” 　　葉醫生的一番詰問，讓秦炎有點猝不及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現在你確實有機會，我和我未婚夫的感情並不好，我和他訂婚是父母商量好的。在婚前還被我發現他出軌。”葉醫生看著秦炎的眼睛。“我對你的看法也不算好，但今天你確實在我這裡加了點分。接下來會怎麼樣，看你的表現吧。” 　　葉醫生離去的背影是如此的美麗，月光之下是如此的溫柔。 　　秦炎呆呆地佇立在原地，直到背影消失，才默默地說了一句。 　　“可惜，兒女情長留不住，金戈鐵馬鑄江山。葉夢馨，也許最後你還是會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