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場災難中,唯一幸運的事,可能就是煌等人竟然暢通無阻地抵達了核心電梯井,還非常順利地連上了緊急通訊總線。很快,他們就將廣播傳達到了新南區。 新南區距離甌昌最遠,是一個完全由人工開鑿出來的獨立洞室。它的體積也是所有涵洞中最小。除了16條大大小小的隧道和鐵路外,就再無別的道路可供人進出。 事實上,也正因為其特殊的位置,加上其並未與其他涵洞直接相連,所以幸運地沒有被燧液庫的爆炸所波及。它不僅未受太大影響,甚至因此成了其他人避難的第一選擇。一時間,大量心有餘悸的幸存者都湧進了新南區。 整個溫域涵最上麵的部份,就是由3個天然涵洞,由大到小,即甌昌,瑞南,平昌,以及一個50年前剛建設好的人工涵洞,即新南區,四者一起構成的涵洞群。 這3個天然涵洞最初其實是一個整體,那時它的名字就是“溫域涵”。但這已經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從歷史文獻上看,起初人們所說的溫域涵,其實隻是甌昌而已。這是因為最早的先民,是在此地紮根並開始繁衍生息的。他們當時也遠沒有能力去探索另外兩個涵洞。尤其是平昌,它的位置最深,且與甌昌和瑞南的連接處都隻有碗口那麼大。早期人們都以為這不過是兩個很深的小洞罷了。 但隨著人口的不斷增長和生產力的不斷提升,整個地下城市開始向外擴張。漸漸地,人們終於看清了涵洞群的全貌,開始逐步挖掘,擴寬三個涵洞之間的連接。經過數百年,十幾代人的努力,瑞南和甌昌最初隻有碗口大的通道,如今最窄的地方也有40米寬,22米高。三個涵洞也開始成為一個整體。慢慢地,溫域涵也不再僅僅狹隘地指涵洞,而是包括了涵洞群,長街,蜂巢,以及周圍布滿設備的巖層的一整個完整的生產生活係統。 到了大約在兩百年前,溫域涵人突破了地熱利用技術的瓶頸,成功掌握了燧液提煉技術,使得科技發展突飛猛進,各個領域的新發明開始井噴式湧現。終於,集合了溫域涵幾乎所有科技領域的頂級成果,象征著其生產力水平的巔峰之作——能量塔,成功建成。 在此之後,溫域涵的發展就開始迅速超過永夜麵地下的其他涵,並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然而,如今,象征著更現代的,更美好新生活的新南區,馬上就要被地熱吞沒。人們為了建設此地所耗費的十幾年心血也將付之一炬。 萬幸的是,地下人長期與各種災難為伴,不僅是各類應急設施建設完善,人們應對災害的反應也非常迅速和專業。在第一次爆炸發生後,雖然不太清楚別處的情況,但新南區的居民都早早進入了緊急狀態。 當他們收到煌的廣播後,即使有困惑和驚訝,即使不明白為何會有地熱要進入這裡,但常年的訓練已經讓他們養成了緊急情況按流程走,認真聽指揮的本能。包括逃到此地的幸存者在內,所有人在短短幾分鐘內,全都進入了避難所等安全區域。由於反應及時且受災情況小,事實上,當地熱湧入新南區後,並沒有因此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這其中重傷者隻有十幾人,大多是逃難時失足從高處跌落,或過於驚慌而未注意交通信號燈產生的交通事故導致的。唯一的死者,是位長期的失眠患者,因為吃了安眠藥入睡,沒有來得及反應,最終不幸遇難。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緊急運走了大量在此地的農產品和各種重要機械設備。 雖然溫域涵的人不信任何神和宗教,但新南區的百姓,這次確實被幸運之神眷顧了。 (二) 斯坦博再次醒來時,正躺在一副擔架上,掛著吊瓶。擔架是直接放在地上的,沒有任何東西將其支高,所以此時躺在上麵和直接躺在地上無異。他沒有任何知覺,全身隻有眼睛能動。他想說話,但是喉嚨也使不上力氣。 阿爾莉正就地蹲坐在旁邊,眼神暗淡,低著頭發呆。 斯坦博努力動了動手指,好半天,阿爾莉才注意到他醒來了。 “教授?教授,終於醒來!”她幾乎是用雙手,爬到擔架前的。她的聲音非常虛弱,但依舊能聽清。 斯坦博這時才看清阿爾莉。她渾身沾滿了塵土,像一個泥傭一樣,除了眼睛鼻子明顯被擦拭過,其他地方都骯臟不堪。她的右眼紅腫得很大,像是被人重擊了一拳,原先黑中帶黃的長發,現在也成了灰白的塵土色。 “您如果說不出來話不要勉強,他們的醫生說您整個胸腔受到了嚴重擠壓,心臟也有被傷到。但問題不大,需要靜養。對了,您等等,我得先去找人。” 阿爾莉剛說完,就從門外進來了兩個高大的男人。斯坦博這時才看清,他現在正躺在一個非常小的房間裡。房間裡除了兩副擔架和上麵的被褥外,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別的物件。起初他以為是自己視力受損了,直到這兩個男人進門時,外麵投進來的光,他才明白,是房間裡太暗了。 阿爾莉連忙朝這兩人說道:“教授他醒了,快去找你們的醫生來。” 兩個男人沒有理睬阿爾莉,隻是徑直走到斯坦博麵前,蹲下來簡單查看了一下。然後留下兩瓶吊瓶和一瓶藥之後,起身就準備離開。阿爾莉雖然虛弱,但見狀仍想喊住兩人。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兩人就這樣默默的離開了。 在阿爾莉轉身朝那兩人喊話時,斯坦博注意到,阿爾莉雙腳被戴上了腳鐐。雖然他現在不能動彈,也感受不到雙腳,但他心裡清楚,自己應該此時,也帶著鐐銬。 (三) 舒暢和許多從歐昌被救出來的人一起,都被集中送到了長街上。 此時長街的所有有軌電車都已經停用入庫,歐昌下的這段長街上密密麻麻地全是簡易帳篷。這些帳篷在街兩邊整齊排開,帳門都對著街中央,就這樣連綿不斷地排出十幾公裡遠。每頂帳篷裡都躺滿了傷者。 街上,許許多多的人不停穿梭,在不同帳篷間進進出出。他們中有忙碌的醫生護士,有受傷流著血的傷員,有不停哭喊著尋找親朋好友的幸存者。一時間,街上醫療器具的碰撞聲,痛苦的哀嚎聲,尋人的呼喚聲,各種聲音夾雜在一起,嘈雜不堪。空氣中還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全然一副戰場前線地悲慘情景。 當能量塔倒下時,舒暢正好在應急樓梯的最上方入口,而救援隊伍是從下往上開始搜救的,因此她是最後一批被發現並送到長街的臨時醫院的。樓梯間裡越往上,情況就越慘烈。每向上幾步,橫七豎八躺在樓梯上的人就越多。直到最上方,那裡直接迎麵硬接了沖擊波,入口的門框都直接被沖得變了形。舒暢等最後一批進來的人則被整整齊齊地擊飛下了一整段樓梯,十幾人在樓梯拐角疊成了一座小山。 舒暢是幸運的,她沒有被壓在下麵,被找到時雖然受傷暈厥但還活著。下麵的人就沒這麼幸運了,很多在被沖擊波震暈後,就被壓在下麵直到窒息死去。 她被送到醫院後,醫生從她背上取出了十幾片大小不一的各種碎片。其中最大的是一片拇指頭大小的玻璃。同時她的頭受到了重擊,醫生對她進行了兩次緊急手術後才讓她脫離了生命危險。之後,她就一直躺在帳篷的擔架上,昏迷不醒。 (四) 烈山和眾助都在會議室的塌陷中幸存了下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當會議室震動開始時,地下人都條件反射地瞬間趴到了桌下。雖然如此,等到救援隊趕到他們這裡時,代表中仍活著的,就隻剩下烈山和司庫籍代表了。 等烈山脫困被送到醫院時,新南區已經被灌滿了地熱。他雖然沒有受多少傷,可一獲救就麵臨著諸多棘手難題。 尤其是他得知冉將地熱灌入新南區後,他起先是短暫的震驚,但接踵而至的是麵對現在復雜情況的焦頭爛額。 他內心深處是敬佩冉的果斷和擔當,卻也十分痛恨他如今將整個炎作籍推到了風口浪尖。眼下,他必須團結所有人,絕對不能讓洶湧的民怨指向“炎作籍”。因此盡管他不情願,卻也清楚,在冉很可能即將受到不公正待遇時,身為炎作籍領袖的他並不會站在他身後…… (五) 望熾剛到煉燧廠才沒幾分鐘,就遇到了地震。由於煉燧廠的位置較深,影響並未太大,考試組的考官們甚至想繼續考試。但緊接著,燧液庫爆炸之後,整個考試不得不立即取消。煉燧廠也緊急停工,所有機器,管道都被關閉。而由於通訊被破壞,使得整個煉燧廠無意間成了一座安全的孤島。很無奈又幸運的是,這些考生就這樣一直和工廠的工人們,安安靜靜地在工廠待到了災難過去。 當望熾離開工廠返回長街,終於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後,他很快就自發的組織其他考生,一起幫忙搭建臨時醫院。結束後又緊接著加入了救援隊伍。在這期間,他再一次在醫院見到了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