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我用餘下的金錢購置了一副棺材,為由衣的祖父舉行了葬禮。我站在墓地旁邊,凝望著由衣,她正閉目向墳墓祈禱。微風輕輕吹過,拂動著她那稍顯淩亂的發絲。由衣緊閉雙眼,心中默念,懇請神明保佑她的祖父在另一個世界裡過得安寧。 我靜靜地陪著由衣,直到夕陽的餘暉染紅了整片雲彩。 我輕聲問道:“由衣,你願意成為我的妹妹嗎?我也曾失去過親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便與我的親人失散了。或許有一天我能再見到他們,或許永遠都無法重逢。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可以守護的家人。” 由衣緩緩睜開眼睛,她問我:“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妹妹嗎?”我堅定地回答:“是的,我願意。從今以後,我會照顧你,保護你,一直守護你,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由衣聽後,轉身向我跑來,抱著我哭泣道:“謝謝你,哥哥……謝謝你。”我輕撫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咱們回家吧,回我們的家。”我背起由衣,我們緩緩地向家走去。 路上,由衣小聲地問:“哥哥,如果我有一天對你撒謊了,你會原諒我嗎?”我笑著回答:“當然會,即使你騙了我,我也會原諒你。或許我根本不會在意。”由衣又問:“那如果我想殺你呢?”我坦然地說:“如果是你,那就無所謂。如果我的死能讓你解脫,我會毫不猶豫地付出。” 我們一路無話,回到了我的木屋。我告訴由衣:“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以後我們會共同守護這個家。”然而,由衣並沒有回答我,我發現她已經睡著了。這幾天,她承受了巨大的打擊,一直陪伴在祖父的屍體旁,對於一個兩歲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她能承受的極限了。我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心中默默發誓,以後不會再讓她過這樣的日子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打開門,發現是村裡的老馬村長。他走進屋子,對我說:“小偉啊,你年紀不小了,該上學了。你奶奶給我留了一筆錢,讓我給你交學費。當然,由衣也會和你一起上學。”說完,老馬村長摸了摸我的頭,轉身便離開了。 我凝望著床上熟睡的由衣,輕輕尋了個涼席,從櫃子裡抽出被子,將其鋪展,隨後躺下,沉入夢鄉,呼……呼…… 然而,淩晨三點多,急促的咳嗽聲將我從夢中喚醒。我點亮蠟燭,循聲走向由衣。她滿臉通紅,我意識到她感冒了。我伸手輕觸她的額頭,滾燙得驚人。我匆忙取來熱毛巾,輕輕敷在她的額頭上。然後,我急忙打開房門,奔向山羊胡醫生的家。沒過多久,我就帶著老山羊醫生返回。他同樣摸了摸由衣的額頭,認真地把起脈來,然後沉聲道:“這是惡寒之癥,由衣恐怕命在旦夕。” “小偉,你在此守候,我去藥房取藥。你去取爐子生火熬藥,我們隻能盡力一試。”老山羊醫生語氣沉重,“惡寒之癥,十得九死,能從中活下來的寥寥無幾。”說完,他匆匆離去。我從櫃子裡翻出我曾用來煉矽鋼的爐子,架上一個燒水的壺,生起火來。我進屋換了盆涼水,兌上熱水,替換了由衣頭上的毛巾。在這個醫療匱乏的時代,我深感恐懼,害怕失去眼前的親人。等待的時間仿佛永無止境,直到屋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老山羊醫生回來了。他將藥材一一放入壺中,放在爐子上開始熬煮。 我隨他出去,一邊燒火一邊詢問:“惡寒究竟是什麼病?竟會如此嚴重?”老山羊醫生緩緩道:“惡寒雖可治,但全看機緣。若她能挺過來,便是她的造化。我這有三日之藥,若她三日內能退燒,便有望康復;否則,便需早作準備。”我看著小麻袋裡的藥,一眼便認出這些都是治療感冒的草藥。莫非由衣患的是重感冒?在我曾經的世界裡,肺癆和重感冒在古代都是致命的疾病,直到現代才容易治療。然而,老山羊醫生的藥中隻附帶解熱功效,並不全麵。 我轉向老山羊醫生,問道:“你這裡有沒有車前草、桂枝、麻黃?”他疑惑地看著我:“你懂草藥?”我點了點頭:“略知一二。請相信我,將這三味藥加入藥中,或許能助由衣一臂之力。”老山羊醫生哼了一聲:“你一個小孩,豈能兒戲人命?”我望著自己稚嫩的雙手,雙膝一彎,跪在他麵前:“老山羊爺爺,求你信我一次。”咚咚三聲,我給他磕了三個響頭。他見我如此堅定,放下手中的藥勺:“你可想清楚了,這三味草藥人並未嘗過,一般都是牛吃的。”我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好,我去取來。”老山羊醫生轉身離去。 我聽見由衣的咳嗽聲,急忙跑進屋內,握住她的小手。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我:“哥,我是不是要死了?身體好輕,頭腦也暈暈沉沉的。”我搖了搖頭:“不會的,你才做我妹妹,我怎麼可能讓你死?你若死了,我也會陪你。”由衣搖了搖頭:“哥,能做你妹妹我好開心。這個村莊從來沒有人幫過我和爺爺,隻有你一直幫助我們。由衣早就想喊你哥了,隻是沒勇氣……”她說著,又咳嗽起來。我拿下她頭上的毛巾,握著已經發燙的毛巾大聲說道:“你給我住嘴!再說喪氣話,我就立刻用刀割斷自己的喉嚨,先你一步離去!我還要你一直陪著我呢,昨天說的話今天就要失言嗎?”由衣再次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對不起,哥,你別生氣。由衣不說了,不說了……”她閉上雙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我有哥哥了,爺爺你可以放心了吧。”話罷,由衣便沉沉地昏迷過去。 老山羊醫生拿著藥在外麵喊道:“小偉啊,你要的草藥我拿回來了。”我走到院子裡接過草藥,按照由衣能承受的劑量熬製起來。我扶起由衣,慢慢地將草藥喂入她的口中。她咳嗽著,我耐心地喂完藥,然後換過她額頭上已經發燙的毛巾。我看著躺在床上的由衣,不時咳嗽幾聲。老山羊醫生嘆了口氣:“全看她造化了,我們盡力了。”說完,他轉身離去。我望著他的背影,內心充滿感激。 我守在由衣身邊,每隔二十分鐘換一次毛巾,早晨、中午、晚上各喂一次藥。由於我這副三歲小孩的身體無法承受熬夜的折磨,我為自己準備了一筐生薑,堅持不住時就吃上一口。就這樣,我一直守在由衣身邊,直到第三天,我漸漸地吃生薑也嘗不出味道了。我不敢閉上雙眼,生怕錯過她的任何變化。我看著躺在床上的由衣,視線漸漸模糊。我仿佛看到她睜開眼睛,但這是錯覺嗎?就這樣,我睡著了。直到由衣生病的第四天,我睡了一夜一天後才醒來。 我感覺身上似乎被什麼重物壓迫著,我緩緩睜開雙眼,發現由衣正躺在我懷中沉睡。我猛地驚醒,口中呼喊著:“由衣!由衣!”由衣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輕聲問道:“哥,怎麼了?”我緊緊抱住她,慶幸地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以後別再嚇我了。”她溫順地點頭:“哥,我會聽話的,再也不讓你擔心了。”我擁抱著她,久久不願放手。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立秋之後,到了上學的日子。我牽著由衣的手,步入了一所學校。校門口右側,一把紅色的大傘下,坐著一位老者,他伏在桌上,認真地寫著學生的名字。我恭敬地對他說:“老爺爺,我叫高偉,她叫由衣,我們要讀一年級。”老者頭也沒抬,淡淡地說:“這是檔案,拿回家讓家長填一下,明天這個時候交給我。”我接過老師遞來的檔案袋,然後將學費交給了老者。他告訴我們:“進學校後,先在操場上等著,人多了老師會帶你們去各自的班級。”我接過老者遞來的入校令牌,他便向身後排隊的人群喊道:“下一個!” 我牽著由衣的手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熙熙攘攘的操場,家長們和孩子們交織在一起。我們匯入了這片人流之中。 操場前方有一個臺子,臺子上方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桌子,坐著各個班級的老師。而坐在中間的,則是一位皮膚古銅色的男子,他正是這所學校的校長。男子站起身,向人群喊道:“剛入學的家長和學生們,不要著急,我們的老師會根據名單進行排名分班。叫到名字的學生和家長,請一起進入對應的班級。” 我們耐心地聽著老師一個個叫著名字,操場上的人也逐漸減少。時間就這樣來到了下午,終於,一個看上去大約25歲、戴著眼鏡的女子,拿著一張紙喊道:“高偉、由衣、誌鵬、八歌、丹傑、飛妖……”她陸陸續續點了40個人的名字,才放下手中的紙,說:“我點到的人,分到我這個班級。同學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宿舍和教室。”說完,老師便朝操場外的教學樓走去。被叫到的學生也都跟了上去,我們自然也不例外。 這所學校布局規整,三排教學樓、三排學生宿舍、一棟教師宿舍和一個寬敞的食堂井然有序。教學樓和宿舍之間被一個小花園隔開,花園後麵是教師樓,而教師樓後麵則是學生宿舍。我們跟隨著老師走進了第三排教學樓,從中間的樓梯爬到了三樓。第二間教室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教室門上赫然寫著“一年四班班主任亞琴”。推開教室的門,整齊劃一的桌椅和書本映入眼簾。許多家長帶著孩子開始搶占座位,他們深知離老師越近聽得越清楚,老師也會管得更嚴。而後排則往往是學渣的聚集地。我和妹妹選擇了第二排坐下。 此時,一個爆炸頭、身材肥胖的女人帶著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走了過來。她看著我們,滿臉惡意地說:“哪來的野孩子?別坐這裡,去後麵坐著去!”由衣看著她那充滿惡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緊張地問:“哥,怎麼辦?”我站起身,從座位上站了出來,客氣地說:“阿姨,您好。這是我們兩個先占的位置,後麵還有空位。”那個爆炸頭的貴夫人聽完,一臉不耐煩地抓起我的衣領,輕而易舉地把我揪了起來。她傲慢地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高騎王國的世子夫人。在這個國家,誰敢不聽我的?”我曾在書上看到過,我們所在的馬村隻是高騎王國的一個小小村落,而麵前的婦人所說的世子,則是僅次於皇室和諸侯王的尊貴存在。沒想到她竟然是世子夫人,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聽見沒?野孩子,滾到後麵去!這個位子是我們家八歌的!”她旁邊的小胖墩也傲氣地說:“我可是未來的世子大人,你還不趕緊滾回後排去,平民!” 正當局勢緊張時,老師拍了拍桌子,嚴厲地說:“放下!不要在學校有這種行為。這所學校的每個孩子都是平等的,沒有什麼世子、諸侯王之子之分,隻有求學者。而貴夫人,見有人想出頭就放下了高偉。你對我說:‘你一個平民教師敢和世子夫人頂嘴,不想乾了是吧?’我回家就讓世子寫信給你們領導開除你。”老師則是一臉鄙視地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區區世子也敢在學校放肆?你可知道這所學校的背後是諸侯王直接管轄的!”。 諸侯大人嗎?他負責統領整個諸侯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在這樣一個遼闊的諸侯國內,光是像你這般的學府,便多達二十餘所,他如何能一一顧及呢?更別提辭退你,就算我有意辭退校長,那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倘若世子夫人你意圖攀附權貴,那我得告訴你,我正是諸侯王之女,你又能奈我何? 貴夫人聽後,頓時默然,雖心存疑慮,但也不敢再出言頂撞。畢竟,若此事為真,那可就麻煩大了。她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小心翼翼地應對。小胖墩看著母親發呆,好奇地問道:“媽媽,你怎麼了?”貴夫人則緊緊地握住小胖墩的手,帶著他向後排走去。 老師,多謝你為我們解圍。老師聽後,淡然回應:“無需言謝,這是我作為班主任應盡的職責。”接著,她轉向大家,聲音洪亮地說:“各位同學,歡迎來到一年四班。從今往後,我便是你們的班主任。我與別的班級不同,我會一直陪伴你們直至六年級畢業。若你們表現優秀,我甚至願意帶你們直到九年級。” 此刻,教室裡一片寂靜。剛剛她與貴夫人的爭執,每一位家長和孩子都聽得清清楚楚。在諸侯王之女麵前,誰還敢多言?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亞琴,我的父親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永安王。因此,在這所學校裡,我擁有一些特權。我可以一直教導你們,也可以按照常規,每年為你們分班一次。若有異議,請盡管提出。若無異議,那我們便先熟悉教室,隨後再帶大家參觀宿舍和食堂。教室裡鴉雀無聲,大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唯有孩子們嘰嘰喳喳,好不熱鬧。好了,大家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