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在九龍西北部,是港島最古老的老區之一,也是最貧窮的地方,籠屋和劏房聚集地。
  但有意思的是,如果按尺來算的話,這裡居然是港島房價租金最高的地方。
  當然,因為一間籠屋很小,所以總價非常低。
  而貧窮,也就意味著治安不會太好……
  小九笑道:“去鴨寮街看了看,那裡人很多。”
  李源道:“當然很多了。三十年代那裡就是專門售賣二手貨的,現在轉成電子零件集散地。除了本地人外,還有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尼泊爾人等外籍人。那裡還是三教九流賣藝人的聚集地,因為租金便宜。”
  婁曉娥更不放心了,對小九道:“怎麼能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呢?”
  小九笑道:“媽,其實沒那麼嚴重。那裡也有很多像我一樣大的孩子,在幫家裡討生活。咱們家的生活太好了,像是生活在童話世界裡。那裡,才是真實人間。我就去看看,沒關係的。”
  譚月梅道:“遇到危險怎麼辦?”
  小九沒法解釋了,看向父親抿嘴一笑,李源笑的都溫柔了許多,道:“進屋休息去吧。”
  小九對婁振濤、譚月梅欠了欠身,又擁抱了下婁曉娥,就回別墅了。
  李源對譚月梅道:“安排人手跟在後麵呢。”其實沒有,因為小九在練心。
  譚月梅無奈搖頭笑道:“你溺愛起孩子來還真厲害,學都可以不去上。”
  婁振濤到底不同,道:“你看看人家教養出來的孩子,再看看咱們家,還好意思說別人溺愛?”
  譚月梅:“……”
  李源笑了笑,問婁曉娥道:“十八回來了沒有?”
  婁曉娥笑道:“回來了,在上麵和湯圓、阿澤開會呢。湯圓很喜歡他十八哥,說十八公關能力超強,來了兩個月,粵語就學的差不多了。怪腔怪調的粵語,反而總能讓客戶捧腹大笑,拉近距離,幫了他好大的忙。”
  李源搖頭笑道:“這小子不能誇,一誇就出問題。你和爸媽在這坐坐,我上去看看。”
  “好。”
  ……
  “李家成的大兒子李澤駒想拉我們一起去溫哥華乾世博會那個項目,地皮相當於整個灣仔區和銅鑼灣疊加,投資金額高達170億港元。如果能競標成功,那將是加拿大有史以來最龐大的建設計劃。他想讓我們大唐分擔六十億港幣的資金,長和出九十億,剩下的由加拿大商業銀行旗下的太平協和公司負責,我們占三成股份。”
  會議廳內,麵色又添了幾分成熟色的李幸,單手把玩著一塊鎮紙,嗬嗬笑道。
  婁誌澤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今年年初到現在,恒指從一千兩百點升到一千五百點,我們不斷從股市上套現,到目前為止,套出的資金數正好是六十億港幣。他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李幸嗬嗬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的英文名叫維克多,他的英文名也叫維克多。今年年初他剛從斯坦福回來,已經有不少財經報紙將他這個長和太子拿來和我比。今年企業家峰會上,他和我談這件事,當然不是真的想拉我們去投資這個項目,估計是想展露一下鋒芒,告訴我一聲,在港島金融方麵的事,逃不過長和李家的眼睛。”
  十八罵咧咧道:“蒲他阿母的,這個衰仔太囂張了!”
  李幸笑道:“十八哥,你和長實物業經理關係還不錯呀。”
  李垣乾咳了聲,道:“大唐三萬多套自持房,除了租給員工住的五千多套,其他的都交給了長實物業來管理。大唐置業的物業管理還在學習過程中……我原本以為一個破物業有什麼好學的,不就通個下水拖拖地麼?後來了解了下才知道,還是有不少東西要學的。估計還得三年時間,大唐置地的物業才能走上正軌。不過和他們的經理喝了兩次酒,物業費談下來兩個點。”
  婁誌澤看著李垣也笑,對李幸道:“十八是厲害,我們和日本第一勸業銀行談貸款的事,那群鬼子特別看重應酬,我們這些人說話都不行,公關部的對上那些老油條又顯得板正拘謹了些。十八去了,喝了半個小時,就和勸業銀行那位鬆本經理稱兄道弟了。那份和人打交道時的輕鬆幽默感,其他人刻意去學都學不會……”
  “爸爸!”
  李幸忽然站起身來,笑著迎接道。
  李源點點頭,讓跟著站起來的李垣、婁誌澤坐下後,他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看著李垣道:“所以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是外表可以鬆弛,可以油一點飄一點,內心一定要守住。平時還是要讀些書,回頭我給你列個書單,一個月至少讀完兩本書。書本上看到的東西,去社會上見證。社會上學到的東西,需要在書本裡沉澱。你用點心,你媳婦兒田玲比你用功的多,阿芷都欽佩她的用功,現在兩人每天都在學習。邵六叔還專門給我打了個電話,表揚過兩人。另外,高級公關靠口才、智慧和手腕,不是靠喝酒。酒少喝點。”
  李垣嘿嘿笑著點頭應下,李幸笑道:“十八嫂是吃了很多苦頭的,知道珍惜這個機會。”
  李垣起身告辭,還有工作要忙。
  主要還是對上自家八叔心裡壓力太大,來到港島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他才知道李家在港島是什麼地位,自家八叔又是什麼神仙人物……
  總之,敬畏的一塌糊塗。
  估計要等上好一陣,才能慢慢緩過來。
  等他走後,李源問婁誌澤道:“港島和日本兩邊的貸款業務進展的如何了?”
  婁誌澤道:“進展順利。日本銀行眾多,經濟發展又節節攀升,每個銀行都想盡量多開展業務。再者,我們實打實的調集資金進場,用地皮、股票做抵押,貸款很方便。港島這邊同樣如此,因為我們非常乾凈利落的還掉了三年前的借款,並且能拿出實打實的抵押物,所以願意貸給我們美元的銀行有很多。不過姑父,我們真的要去做匯率麼?”
  李源笑了笑,道:“你們就按這個策略先準備著,務必做到保密。”
  婁誌澤好笑道:“這麼龐大的資金流動,怎麼可能做到完全保密?”
  李幸也笑道:“爸,別人都猜到了,你在賭漂亮國施壓日本,主動提升匯率。和上回港幣匯率一樣,說您想同樣的操作,同樣的路數,再玩一遍。再說您在日本股市裡一點杠桿都沒加,更何況是匯市……”
  李源笑了笑,沒有接茬,對婁誌澤道:“按既定策略辦就好,最差也不會虧什麼。”
  婁誌澤嘿嘿笑著點頭,也起身告辭了。
  李源看著李幸道:“安吉爾的媽媽回來照顧她了?”
  李幸笑道:“嗯。聽說安吉爾孕吐,她媽媽就專門從美國飛回來了。”曹永珊又懷孕了。
  李源提醒道:“事業再忙,也要顧及好家庭。兒子,什麼都沒有自己的生活重要。大唐可以發展的慢一點,少開兩個會沒有關係,多陪小睿、小智做做遊戲,多給他們做兩頓飯。”
  李幸苦笑道:“爸爸,確實太忙了。”頓了頓又道:“爸爸,富貴、吉祥、如意是不是也可以進公司接觸一些事了?我在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整個集團的事都是我在管了。”
  李源笑道:“富貴就算了,心裡隻有武道。去讓他們做什麼,搞安保麼?吉祥、如意……你大媽媽一直給他們灌輸不要和你爭搶的想法,他們多半也不願進大唐。讓他們繼續上學吧,將來畢業後,再讓他們根據自己的興趣單獨創業好了,家裡提供資金。兒子,你知道日本為什麼有那麼多傳承百年甚至幾百年的企業麼?”
  李幸嘿嘿笑,表情有些古怪,道:“因為都傳給女婿?”
  鬆下、豐田、鈴木、三菱等等巨頭財團公司,都喜歡招女婿上門,然後將公司傳給女婿。
  用稻盛和夫的話說:我寧願將事業傳給女婿而不是兒子,因為兒子會直接對抗父親,認為父親落伍,做事激進會害了公司。而女婿會嚴格遵從嶽父的指導,慢慢成長才堪大任。
  兒子的資質是天定的,女婿不同,可以挑選出天賦最高的那個。
  這是比較公認的,日本企業傳承久遠的原因之一。
  李源笑了笑道:“上次回四九城陪奶奶看電視時,我看到了日立電視機的廣告。你知道它是怎麼說的麼?”
  李幸道:“描述有多先進?”
  李源搖頭道:“日立電視的廣告說:日本從中國學到了很多東西,它成了日本文化的基礎,胡建日立電視機有限公司,是中日兩國合辦的第一個合資企業……這段廣告詞,你聽著有什麼感覺沒有?”
  李幸驚嘆道:“這麼謙虛?”
  李源氣笑道:“天真了吧?”
  李幸頓了頓,才恍然道:“唯有勝利者方能大度。他們是以俯視的姿態來說這句話的……”
  李源道:“是啊,唯有成功者才能大度。但即使如此,也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不管心裡怎麼想,外麵表現的謙卑一點,沒有壞處。再將這份謙虛,融入企業文化,殺傷力就更大了。”
  日吹都是無腦吹麼?也不盡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是目睹了腳盆雞的一些優秀的地方,才變得崇拜起來。
  隻是聰明的人,會慢慢會發現一些問題,譬如在鬼子恭敬的禮貌之下,實則是冷漠的利益謀劃,對他們來說,禮貌和套套沒什麼區別,隻是為了讓對方安心,繼而得逞自己的利益。可以麵帶笑容之下,不擇手段。
  繼而觀點轉變回來。
  當然,還有一些人覺得即使表麵的禮貌,已經足夠了,死心塌地當日吹。
  這也無所謂,啥時候都不缺少這些人,不強求。
  但需要承認的是,鬼子值得學習的地方還是有很多。
  李幸若有所思道:“我去過日企,對他們的禮貌和工匠精神,確實比較欣賞。不過羅蘭爺爺說,那一套不大適合用在大陸和港島。大陸的儒家文化根深蒂固,講究中庸。後來,受老人家的影響,視一些繁文縟節為舊事物,打心底厭惡批判,工人心裡都有造反精神。港島這邊就更不用提了,江湖義氣深重,日本的那種錙銖必較的企業文化放在港島,是難得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