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產力微弱的從前,在戰亂頻繁的歲月,多少人為了生活,砥礪前行,流盡鮮血。也難怪詩人屈原悲憫地說:“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此時,麵對自火的滿腔怒火,自強俏皮地說:“別要相信哥,哥隻是個傳說,從古到今,現實社會中不知有多少個風水先生給亡人找地,你聽說有哪位風水先生因為找地瞎了眼或出現別的意外事故?辰河豪家山的傳說值得相信嗎?”接著,自強對站在麵前的幾個人說:“鬼神之事,歷來虛幻的很,你們有誰看見過神仙鬼怪嗎?要不,你們今晚給我抓個鬼來瞧瞧,我就信服了。” 自火氣沖沖地講:“光麻子老弟啊,難道前人流傳下來的事情都是假的嗎?那麼你說什麼樣的事情才是真的呢?” 自強想了想此時自火正在氣頭上,與他爭辯無益,再說自己請人家找地,陰地找到了,自己沒跟人家打招呼就擅自做主挖穴,於理有虧,再說葬墳這樣的事情,不能得罪風水先生,興起爭執也不吉利,想到如此,自強誠懇地說:“高胡子老哥啊,如果真的像辰河豪家山的傳說那樣,你有什麼不測,我保證供養你一輩子。” 自火餘怒未消:“我家好歹也有八、九口人,全都要你養,你養得起嗎?更何況辰河豪家山風水先生的遭遇不就是個好例子嗎?” 自強默然無語,沉思了片刻,開口說:“如今木已成舟,再另外開穴不吉利,這樣吧,你想怎麼做,盡管說來聽聽,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絕對不說半個‘不’字。” 自火聽說後,火氣逐漸平息下來,想了想說:“我全家老少要你養,隻是一句不適宜的話,這樣吧,我全家不要你養,你隻需要把村莊旁邊‘黃虎戀窩’那座山送給我就行了。” 聞聽此言,自強的心不由得咯噔一沉,心想:“這‘黃虎戀窩’雖然山體不算很大,但是山勢雄勁,兼以土層深厚,山坡上生長的杉木條都有水桶般粗細,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山前地勢開闊,前有清水河纏繞,也是一塊難覓的風水寶地。哦,對了,他自火原來早瞄上了這塊臨近村莊的寶地,大概是想百年以後作為埋骨的地方,自火膝下無兒,他本人也許早就把自己的昨天、今天和明天都做了通透的安排,也罷,既然自己有言在先,反悔顯得無義,不如乾脆成人之美。”想到這裡,自強坦然地說:“好的,既然你要那座山,你就拿去吧。”自火見自強答應的如此乾脆,反而有點驚愕了,但是很快又要自強當眾立下字據,說什麼口說無憑,立下字據為證之類的話。自強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當眾答應給了你,就用不著立什麼字據了,你盡管拿了去。”一塊兒來挖墓穴,自火的堂兄,自本見此情形,趕緊走上前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光麻子老弟從來說一不二,要不他怎能使眾人信服。”停了停,自強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補充一句說:“此山雖然從今以後是你的,但是我們還是要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行事,山主隻能管陽地,陰地還是要按照祖宗們定下的規矩辦,適合葬此地的亡者可以隨意葬。”自火趕緊連聲應諾。 1932年10月8日,是管禮出殯的日子,適逢農歷9月初9日,正應合了重陽登高的習俗。管禮終身生活簡樸,不尚奢華,平時精簡操持家業,對於自己身後事,因為慮及處於亂世,時事艱險,兒子自強負擔重,壓力大,所以遺命薄葬。天還未亮,送葬的人們,舉著火把,整整排了一裡多路長,在震耳欲聾的三裡沖炮轟鳴聲中,以前沖天鞭炮少見,給亡人送葬都是燃放用火藥灌製的三裡沖炮。十多裡既長且陡峭的山路,直到把彪悍的抬喪佬個個累得精疲力盡,才把棺木抬到雲龍山的墓穴處。 落井下柩的時間選在上午九點二十八分,風水先生自火按照慣例擺設香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殺雞祭酒致頌悼辭,不知道是懼怕辰河豪家山的傳說成真或是別的原因,自火含含糊糊悄然地將先前擬好的祭辭“……先賢管禮葬於雲龍山龍形……”念成“……先賢管禮葬於雲龍山椅子形……”。念畢,自火立刻吩咐人員將棺木用土掩埋好。俗話說:“山怕叫壞形,人怕取壞名。”自強雖然在一旁聽得真切,但是事已至此,隻好無可奈何,不滿地瞪了自火幾眼。 許多年以後,每年的清明節祭祖,長旺、長富、長高、長文等眾兄弟去給曾祖父管禮掃墓的時候,長富總覺得如此山高坡陡路遠,輕裝走路都很費力,以前的人們怎麼那麼有力氣抬棺上山?等到有力三兄弟長大後,每年清明節祭祖,給管禮掃墓的事情,長富就安排有力三兄弟去做。 埋葬了管禮以後,自強遵照父親的遺囑請道觀師傅自善擇日祭祀了河神後,把刻有五位弟弟名字的玉佩投入了家前方、當歸巖前麵的清水河中。自強凝望著碧波蕩漾的清水河,煙波浩渺的江麵上,淚眼朦朧中,五位弟弟仿佛結伴含笑而來,又含笑而去,耳畔似乎響起弟弟們親切的呼喊聲:“大哥、大哥。”自強想伸出手拉,卻什麼也拉不到;自強想仔細去聽,卻什麼也聽不見,他呆呆地跌坐在河邊的沙灘上,木偶一樣,連一隻蜻蜓調皮地停在發梢都沒有覺察到,直到暮靄沉沉的時候,才拖著疲憊乏力的雙腿,一步一步地朝家中挨去。 自火則趕緊喚來自己的大女婿楊長貴和二女婿陳玉全,要他們找人,去“黃虎戀窩”山上日夜不停地砍伐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