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其實早就知曉你們會過來，老二和老三都被我安排去做任務了，剛才不過是過個流程。”納格附耳低語，用一種隻有她們兩個才聽得到的聲音。“你們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要讓我為難。” 　　“感謝，您真是溫柔呢。”小汾拜謝。 　　納格沒有再說話，轉身消失於空氣中。杜心羽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那人明明平淡如水可舉手投足之間宛若深淵之海一樣深不可測。 　　小汾對這人如此尊敬不是沒有理由的。 　　“羽姐姐，這邊請。”小汾恢復神色後，抓緊時間拉著杜心羽往閣樓之中走。 　　推開門，清香怡人的味道撲麵而來。那是夾雜著高級香薰還有頂級書墨的味道，房間內裝飾很簡單，沒有什麼華麗輝煌的金玉器物。有的隻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書架之上堆滿了畫卷。 　　窗戶邊掛著一個銀製風鈴，開門的瞬間風壓失衡，吹動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個女孩正在畫架上畫畫，身上衣物也不是什麼高貴的綾羅綢緞，隻是尋常的普通女孩衣裳，給人一種非常親切舒服的感覺。杜心羽仔細一看，這女孩大約有個十八九歲的樣子，容貌非常精致可愛，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一樣。 　　這是她見過的最漂亮最純凈的眼睛了。 　　整座閣樓分為兩層，二樓是兩個房間，看上去應該是這女孩和剛才那個名為納格的大姐姐的寢室。 　　“初次見麵，我的名字是李安凝，叫我安凝就可以了。”安凝的聲音非常溫柔，杜心羽整個人簡直要聽得醉了。 　　自己要是男人，恐怕此刻已經化身小醜直接上前告白，然後被拒…… 　　她是在畫畫嗎……杜心羽緩緩走進，探頭定睛一看，她居然看到安凝筆下的畫正是自己在這房間中探頭看畫的樣子，甚至連小汾在旁邊捂著嘴偷笑的模樣也畫了進去。 　　安凝早在她們兩個來之前的很長時間就開始畫這幅畫了。 　　“握草！妖怪嗎？！！”杜心羽汗毛都豎起來了，有生以來頭一次遇到這麼神奇的事情。 　　“羽姐姐，安凝是一名真正的占卜師。她所預言的事，至今還沒有出過錯。她也是我為數不多，敬佩的人。”小汾介紹道。 　　能讓小汾這麼說的人，那絕對大佬中的大佬。長得這麼漂亮，聲音這麼好聽，能力還這麼強，絕對不能讓語哥哥看到她，杜心羽在心中祈願。 　　杜心羽還在震驚之餘，小汾走到安凝的身邊，幫助她把畫具收拾了一下，然後扶著她來到沙發上坐下，這簡直就像在照顧一個盲人。 　　“羽姐姐過來這邊坐。”小汾招呼杜心羽坐下，自己則操作著桌子上的茶具，熟練地沖泡茶水。 　　“小心燙。”小汾把一杯茶水遞到安凝的麵前，然後親手把安凝的手引導到茶杯的位置，安凝才能自己拿起茶杯喝茶。 　　她是盲人！！！ 　　杜心羽在這一刻終於是確定了。難怪剛才那副畫是黑白灰的水墨畫，她應該是看不見任何的色彩。這滿屋的畫卷，應該也全都是水墨畫。 　　“你……”杜心羽剛要說些什麼，可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安凝似乎猜到了杜心羽想說什麼，可對方應該是怕冒犯到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失明的人。” 　　“很奇怪吧，明明是盲人卻能夠執筆畫畫。其實我並不是完全看不見，我可以感受到很微弱的光線明暗變化。”安凝似乎並不介意，反而微微一笑。“這也許是我窺見天機的代價吧。” 　　近距離看這個迷一樣的女孩，又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對方的美。可杜心羽總感覺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張臉，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 　　“剛才很抱歉說姐姐你是妖怪，我失禮了。”杜心羽為剛才的失言道歉。 　　安凝搖搖頭，表示完全不介意。“杜姑娘言重了，我的能力確實比較脫離常理範疇，可以理解的。” 　　啊～她真的好溫柔啊，杜心羽哪怕同為女孩子，此刻也是被俘獲了。 　　“預知未來，真的是太酷了。”杜心羽稱贊道。 　　“未來是不可預知的，我並沒有預知的能力。”安凝糾正道。此話一出，又把杜心羽給說懵了。“我不過是把它推導並畫出來罷了，這過程中是會有概率會出現錯誤的。” 　　“雖然目前還沒有出現過錯誤的先例，但不確定性確實客觀存在的。用概率學來解釋的話，準確率應該是在百分九十九點七左右，莫要小視這百分之零點三，在宇宙宏觀尺度上，這百分零點三其實是非常大的誤差。”安凝嚴謹的言論讓杜心羽佩服至極。 　　莫說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七，哪怕是再高，隻要不是百分百，那依舊是完全兩個概念，百分百預知那是連神都無法觸及的領域。 　　“我想問……”杜心羽心中深處那個最重要的問題，在此刻麵對揭曉答案的機會麵前竟然有幾分退縮。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也知道答案。可是，你真的想知道嗎？杜姑娘！”安凝平淡的一句話，宛若重錘一般敲打在杜心羽的心中。“你是需要一個答案，還是需要一份愛情？” 　　安凝看杜心羽有些愣神，決定幫她一下。“在占卜之前，杜姑娘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杜心羽問道：“什麼？” 　　安凝問道：“你會愛上一個石頭嗎？” 　　杜心羽答道：“我並不是很喜歡石頭” 　　安凝玉手一揮，窗外緩緩飛進一顆橢圓的小石頭。“那麼從現在開始，你所愛之人的身體變成了這個石頭。不能說話，無法動彈，連呼吸也不可以，但是可以思考，承載著他過去所有的記憶。那麼這個冷冰冰的石頭，你會愛上嗎？” 　　杜心羽堅定地答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我一定會！” 　　安凝問道：“可是會思考的石頭，和路邊隨處可見的石頭又有什麼不同呢？你能向會思考的石頭尋求什麼？指望一個石頭會愛你嗎？” 　　一連三問並沒有擊潰杜心羽，反而讓她越發的堅定。“我什麼都不尋求，我隻想愛他。” 　　安凝露出笑容，問道：“真的嗎？” 　　杜心羽道：“是的！” 　　安凝又問：“那麼你隻要永遠抱著這個石頭活下去就好了，隻要相信這石頭裡麵有他的意誌，直到死亡不就好了？” 　　杜心羽沉默，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他的意誌、思考嗎？等你什麼時候真正地看清了自己，你就不需要向別人尋求答案了。我的答案真的重要嗎？我剛才也說了，我並不是百分百正確的，即便我告訴你們之間絕無可能，你依舊可以自己爭取打破我的答案。” 　　“如果你想要的是幾個冷冰冰的字組成的答案，我當然可以給你。可你若是真的愛他，就不可以把這個問題寄托在我這個外人身上。在這世間，勝負、變化、生死、陰陽甚至宇宙的誕生與毀滅都是必然，唯獨愛恨不是必然。”安凝的話字字如珠，就連小汾都聽得很認真。 　　“那麼現在，假如我說，你們之間沒有結果。你是否還會再愛他呢？”安凝發出最後一問。 　　“會！”杜心羽雙目炯炯有神。 　　安凝看向小汾，她明明看不到任何東西，可是她的眼睛裡又好像看清了所有東西。“玉嫣，你呢？” 　　“啊？”小汾沒想到，她剛才的話其實也是說給她聽的，“我……我也會！” 　　“欽原和甪端此時已經距離司空府不足二十裡了，他們可不像納格那麼好說話。”安凝下了逐客令。 　　“龍王不是說他們要半個時辰才會回來嗎？”小汾有些意外。 　　“納格並沒有說謊，不過他們在半途遇到了老大，提前做完了。”安凝淡淡地說道。 　　“快走！”小汾瞪大了眼睛，拉著杜心羽往門外沖。 　　“今夜的雨雖然不大，可溫度會降下不少，二位請注意保暖。”安凝最後說道，然後拋出一卷畫卷落在小汾的手裡。“回去後再打開，裡麵的東西你會感興趣的。” 　　“謝謝了，安凝姐姐。”杜心羽人已經被小汾拉出閣樓在，這才想起來說聲謝謝。 　　“姐姐二字我可擔不起，不過……是我該向你說謝謝。”安凝神秘一笑，自言自語道。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司空府，小汾甚至動用了自己並不常用的靈力。確保完全離開後，小汾才鬆了口氣。 　　“為什麼要這麼著急？那個什麼老大是誰？”杜心羽也喘的夠嗆。 　　“這裡是司空府，老大當然是司空大人了。”小汾道，“不說這個了，大會現在應該是籌備得差不多了，羽姐姐你可是和平會的代表之一，我們回去準備一下吧。” 　　“好！”杜心羽應道，有個地方其實杜心羽特別在意，但她一直沒有問。 　　似乎是看出了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小汾關心問道：“羽姐姐怎麼了嗎？” 　　“你們手上的指環……是有什麼含義嗎？你們老大，是不是玉真子？”杜心羽指著小汾的左手小拇指。自從眼睛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杜心羽注意到了很多細節。 　　小汾、嬴羽、黑空、玉真子、玉陽子還有剛才的安凝的手上都佩戴了一個小小的帶字的指環。可奇怪的是，嬴宮、嬴商、嬴角、嬴徵卻沒有指環。 　　而且他們佩戴指環的位置都不同，玉真子戴在左手大拇指，黑空戴在左手食指，安凝戴在左手中指，嬴羽戴在左手無名指，小汾戴在左手小拇指，玉陽子是右手食指。除了玉陽子以外，他們五個都是按照順序的，這應該是包含了某種什麼意義。 　　並且指環上都有字，玉真子的是“玄”字 　　嬴羽的是“寂”字 　　安凝的是“玉”字 　　黑空的是“鏡”字 　　小汾的是“零”字 　　玉陽子的是“青”字。 　　“因為我們是序列，是被賦予意義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可以帶你自由出入帝國司空府而不受到阻攔的原因。玉真子學長確實序列之首，但他還沒有資格讓納格安凝還有我稱他為老大。不過真沒想到羽姐姐可以觀察到這個，確實讓我感意外。”小汾解釋道。 　　“創立序列的人是司空大人，所以我們的老大也當然是他了。” 　　“序列？聽著好酷啊，這是做什麼用的？”杜心羽被勾起了好奇，“玉真子和嬴羽排在安凝的前麵，是不是代表他們比安凝還要厲害？” 　　“序列就相當於……司空府的保送生吧。宮商角徵四個姐姐早就是司空府的學士了，所以根本不需要保送生的名額。找書苑 ｗｗw.zhaoｓhuｙuan.cｏm”小汾解釋道，“序列之中其實安凝才是最重要的，她佩戴的是玉字。所謂玉者，國之重器。她的地位遠遠在我們其他序列之上，她可是被立為聖女的。” 　　“黑空學姐的鏡是代表明鏡高懸，照人心膽，有表示規矩秩序的意思。她的修為最高，所以鏡字非她莫屬。” 　　“玉真子學長號稱千雷道人，所擁有的玄字代表四方之首玄武，他性格懶散，其千道雷鼎神通更是號稱絕對防禦。想必你也見識過，他將黑空學姐的手段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 　　“玉陽子學長號稱千山道人，可以輕鬆釋放幾千座大山一樣的力量。所擁有的青字乃是代表了四方之一的青龍，是武力的代名詞。” 　　“羽姐……啊我是說五姐的寂字，是代表了寂滅之意。身為煉藥部的部長，同時也是整座清北院的第一煉藥師，五姐的丹藥以法丹最為出名。僅一粒，便可以將化神級別修士炸地連灰都不剩。” 　　“至於我的零字，則是代表了零葬、初始的意思。我負責的生物科技，是研究所裡成就最高的，生命都是從無到有，然後又從有到無，完全符合零字的意義，故而得之。” 　　小汾非常耐心的說明，杜心羽也聽得很認真。殊不知，這些話裡真假參半。說假話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假話當中摻雜進真話，那麼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 　　“非要做到這個程度嗎？聖女！” 　　“想保護某些東西的話，那就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現在你還有問題嗎？”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