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海棠自然已經聽不見落木對她的評價,她騎著坐騎溜過柳灞,直過春風樓門口,不一會兒,就到了正在月牙湖邊建造的船塢工地。 聽說龐小郎這些日子天天給工地放獎金,一群工人正熱火地天得乾得起勁,工地上塵土飛揚。 妙玉海棠在不遠處停住,揮手朝工地裡俏生生地喊道:“厐小郎何在?”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聞聲從一個快要建好的木廊框架裡飛快地鉆了出來,一眼瞧見妙玉海棠,愣了一愣,瞬即樂嗬嗬地朝她屁顛顛飛奔了過去,他一邊快跑,一邊揮著胖乎乎的手大叫道:“厐小郎在這此,海棠,海棠,我在這嘞!” 眼看快跑到妙玉海棠身旁,妙玉海棠坐下的雪白坐騎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厐小郎一驚,立地站住。 妙玉海棠手指住厐小郎,一臉嫌棄道:“厐小郎,你是哪隻土灰箱裡鉆出來的土撥鼠,臟成這樣還敢往小雪身邊靠,不怕它撕了你嗎?” 厐小郎嘿嘿乾笑兩聲道:“誰不知道你家小雪愛個乾凈,我這不是見到你,小心臟那個一激動就忘乎所以了嗎。” 他便說邊小心翼翼地繞過小雪,待走遠,才拔腿朝春風樓跑過去,邊跑邊朝春風樓裡囔囔叫道:“崔小五,你個兔崽子速速給小爺打好水來,龐小爺我要梳妝打扮接媳婦嘞!” 崔小五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遙遙在院子裡習慣性地應了一聲。 妙玉海棠騎著小雪放慢腳步,朝春風樓緩緩而行,才小走了幾步,隻見院門口哇的一下沖出一夥人,其中幾個嘴碎的哇哇叫著:“哪,哪呢,小郎媳婦在哪呢?” 妙玉海棠笑語盈盈地朝他們揮了揮小手,宛若一朵嬌艷的鮮花開放在春風裡。 一夥人頓時看得癡了...... 突然,咣當一聲響,一位過路春風酒樓門口的大媽手中的洗衣盤子掉落在地,隻見她用手指著妙玉海棠的坐騎,用瑟瑟發抖的顫音尖叫道:“媽......媽耶,大......大......大老虎啊......” 一夥人被大媽的尖叫聲驚醒,順著她手指方向朝妙玉海棠身上往下看,隻見她座下一頭雪白的大老虎正冷冷地盯著他們瞧。 一夥人震驚中一愣,隨後跟著大媽紛紛尖叫起來,眨眼間就落荒而逃,一哄而散。 唯有掉落洗衣盤的大媽嚇得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小雪慢悠悠的邁著步子走來,在她身邊停住。 大媽嚇得一陣哆嗦,兩條腿直發軟,就差一點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妙玉海棠輕身一躍,從小雪身上跳落到地上,隨手撿起大媽跌落的洗衣盤,將它遞到大媽手上,柔聲道:“大媽,您的洗衣盤掉了,小心收好。” 大媽顫悠悠地接過洗衣盤子,牙齒打著顫道:“啊......謝......謝謝閨女......” 妙玉海棠微微一笑,揮了揮手,俏聲道:“不用謝,應該的嘛,是我家小雪嚇到您了。大媽不用怕的,我家小雪看著兇,其實可通人情了。” 大媽不知道如何應答,嘴裡含糊地哦哦了兩聲。 妙玉海棠也不多話,帶著小雪朝春風酒樓的院子裡走了進去。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後麵,大媽抱著洗衣盤拔腿就跑,跑出老遠才歇斯底裡大叫起來:“老......,老虎啊,大夥都注意了,有大老虎進鎮子裡了......” “小雪,這裡的人膽子小,你先待在這裡等我。”妙玉海棠剛走進春風酒樓的院子,聞聲小聲囑咐了小雪一聲,小雪知趣地自個在院裡找個僻靜乾凈所在待著去了。 妙玉海棠徑自走進春風樓大堂,舉目四望,沒看見厐小郎的影子,便大聲問道:“厐小郎呢?” 正從樓上蹦下來的崔小五用手指了指樓上道:“龐小爺正在樓上梳妝,他包的是天子號房,小的這就領您上去......” “讓他洗個臉而已,醜成這樣,還要梳妝?”妙玉海棠微微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道:“不必,我自己上去找他吧。” 妙玉海棠沿著崔小五比劃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天字號房。 她在門口站住,抬手十分有禮貌地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這麼不長眼?”房間裡傳來龐小郎氣呼呼的聲音:“龐小爺我正梳妝接媳婦呢,再有天大的事這會也別來煩我!” 妙玉海棠聞言微微一笑,抬手加重了些力氣,又敲了敲房門。 “誰啊?”房間裡傳來龐小郎暴跳起來的聲音:“聾呀,沒聽清龐小爺剛才說的話嗎?” 妙玉海棠眉頭一皺,再加重些力氣,一點都不客氣的咚咚敲起門來。 “滾!”這次,房間裡傳出龐小郎火冒三丈的怒吼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妙玉海棠聞聲,放下手,停止敲門,低頭嘆息一聲,突然一抬腳踹到房門上,整個天字號的房門立刻被踹飛了出去,房門重重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咣當一聲巨響。 這麼大的動靜,一下就把本來就不大的春風樓給震驚了,樓裡糟雜的人聲瞬息安靜了下來。 龐小郎剛洗過臉,脫光了沾滿塵土的外衣褲,隻剩下一件小褲頭,手裡正拿著一條新備的外褲,準備往身上套,眼看房門被踢開,正要發作咆哮起來,卻看見妙玉海棠從剛被她踢開的房門口落落大方地走了進來。剛被火氣憋得醬紫的臉色,立刻硬生生收了回去,臉上綻開了朵朵桃花。 “這個,海棠,原來是你啊,你敲門的時候怎麼也不吱應一聲,我說就算你再怎麼著急見我,也好歹等我穿搭好再說唄。”厐小郎光溜溜地露了大半身子,感覺比剛才從工地上鉆出來還要灰頭土臉:“好歹我也是海坊坊主,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總還要點形象的嘛,如此不雅地見你,也怠慢了你不是。” 妙玉海棠一點都不客氣地自己在房間裡找個凳子坐下,毫不忌諱地盯著光溜溜的龐小郎道:“洗乾凈了就好,我又沒小雪挑的,我看你現在這新形象,挺好,嗯,比起你穿金戴銀的土財主形象好多了。” “海棠,你又笑話我。”聽妙玉海棠這麼一說,厐小郎乾脆也不穿衣褲了,就近找個凳子坐下,一雙眼睛笑著瞇成了一條縫道:“海棠,我給你的信,收到了?” “收到了。”妙玉海棠單刀直入道:“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