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帶霧的樹林傳來了嘈雜的聲響,那是六個渺小的人類提著武器和盾在狂奔,那個白毛在進入樹林的邊緣停下了,他順勢截停了萊佛洛絲,急促地說道:“你們都進去!妹妹和我留下!” “嗯?”卡文迪亞先是疑惑,然後是無數種動物在內心奔騰,但他看了一下白毛的架勢,就知道他必定有什麼必須要做卻來不及解釋的事。 卡文拍了一下洛芙,說道:“注意安全。”隨後跟其餘四人消失在密林之中…… 或許發生得太突然了,洛芙還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一臉茫然。 “快來,”提迪示意洛芙往另一個樹林更茂密的方向走,提迪一邊用槍撥開前麵的灌木,一邊試探那些高枝是否能夠攀爬,“妹妹,不好意思我一時忘了你名字,聽著,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不僅僅是吸引並拖住那些東西,還要設法搞定那個投矛手,這很難,但……” 看著洛芙抿著嘴極其認真地不停點頭,提迪識趣地沒再說下去,他用槍尖給過往的樹乾刻下箭鏃標記,借此辨別大致的方位;又刻下深深的鑿鍥痕跡來記錄可用於攀爬或隱藏的大樹。 這片潮濕陰暗的樹林遍布著墨綠色的麥冬和藤蔓,兩人在密集的水沼和朽木之間來回穿梭,但誰知道呢,萊佛洛絲顯然並沒能消化提迪設計的一係列行動,她,隻是剛跑完步,很興奮又很緊張,不知所措之下的反應罷了。 “來,快來,妹妹,我托你上去。” 提迪有一個周密的計劃:讓洛芙藏在這樹乾之上,等待自己將那群骷髏引到這裡,直至骷髏的主力深入,便悄無聲息地將尾隨的投矛手拆掉,最後與樹林深處的四人形成夾擊之勢一舉消滅十夫長! 與陰冷的樹林相反,深入的中心長滿了黃綠色的菖蒲和粉色的亂子草。 盡管天色陰暗,但依然無法遮蓋這片盎然之地的暖意,而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葫蘆狀怪異的木製小屋,卡文一行四人踏過閃著星光的綠地,來到了木屋門前。 這扇門沒有鎖或鑰匙孔,他們推門便能入內。 本是昏暗的環境,四人一進門,頭頂和兩旁的燭光就亮了起來,但四人並沒有被嚇到,因為燭火亮得溫和而緩慢,它們逐漸延伸,最終照亮了這間小屋。 溫暖的燭光慢慢聚焦,將眾人的視線引至盡頭,卡文迪亞用手撥開遮住視線的劉海,試圖看清盡頭某個閃閃發光之物。 朗和紅毛跟隨卡文迪亞朝燭光的方向快步走去,顯然,對於男生們而言,趕緊完成這檔屁事是唯一的目的,而麵前那個發光的閃耀物,應該就是裊蘇瓦莉婭口中所說的龍鱗了。 但很快,他們看清了那是什麼。 “那……是骷髏!”還未等裊蘇瓦莉婭反應過來,卡文迪亞抄起長劍就打算把它打碎,但很快,他定住了,那不是羊頭骨,而是一個小巧的羊頭骨形狀的銀製雕刻物。 “額……哈哈,被打懵了?雀斑仔?”朗把方盾架在地上,頭伸向卡文的右肩,仔細觀察著那銀質品的模樣:修長的顱骨卻長有兩支完全不一樣的犄角,左角是高聳的山羊角,而右角是卷曲的綿羊角。在薩拉大陸固有的觀念裡,山羊寓意著“頂撞和暴戾、黑”,綿羊寓意著“順從和溫良、白”,看到這個頭骨仿製品,它似乎想表達些什麼呢? 朗說:“這藝術品應該很值錢吧,可惜~它鑲在這裡帶不走。” 卡文隻是微笑著搖頭回應,因為他對這個銀製羊頭骨的造型頗有印象,他在忘我地思索著,這個勾起他回憶的東西……或者說……符號,亦或者是……某種標誌,某個團體的標誌……對,那個叫“護林人”的團體的紋身……那個親切卻又神秘之人……自己的叔叔,克洛林叔叔! “它被帶走了,”裊蘇瓦莉婭不緊不慢的聲線讓三人瞬間失落,她把蝠翼槍槍桿靠在肩上,“走吧,看來我們要另想對策了。” 但紅毛顯然是不想走了,他丟掉手中的盾和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不停比劃著,像是埋怨著什麼。此時,眾人才知道,原來這紅發是個啞巴。 而卡文迪亞並沒有感到過分的驚訝,因為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充斥了他的腦門:彼世這個地方他小時候似乎來過;一天不到頭上的傷好像早就完全愈合了;而眼前的灰袍女在這自出自入的模樣像極了這片鬼地方的主人;炎龍盾卓琺托舒究竟在哪,為什麼我們必須費盡心思找到它;還有眼前那個異角羊頭雕,和護林人、克洛林叔叔甚至自己有什麼特殊的聯係? 此刻,他蹲下並解開纏著頭部的繃帶,想要從一片混亂的困頓中找尋出口。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裊蘇瓦莉婭身上,抬頭望去,那亞麻色的發絲隨著拂過燭火的微風輕微顫動,黑色慵懶的雙眸鑲嵌在帶有些許泥灰的麵容之上,雖然她的臉算不上絕美傾城,但清姝而淡雅的氣質可算得上非常耐看。 每次就在二人眼神對接的時候,卡文都多次畏縮地移走了,而內心的疑慮迫使他又一次看向她,卡文一句話打破了在場的沉默:“你,是誰?” “我知道這很不禮貌,但有些事情我想要搞清楚,”卡文迪亞一邊解釋一邊站起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緩步走向她,“你好像……” 還沒等卡文說完,裊蘇瓦莉婭便認出了卡文手上那繃帶中咒文的來歷:“這是它繪製的佬文,4580,去找它,鱗蛻很可能在它手上。” 聽完,朗?希克斯便抓起了架在地上的標槍和方盾,並急促地提示紅毛起身。 “他……他又是誰?他不在裡麵……在外麵。” “它知道你進來了,說明,它就在裡麵。” “可他在帳篷裡麵,沒看見外麵發生了什麼,他怎麼知道裡麵還外麵? “它生活在裡麵,可以感知外麵,總之~動身吧,你妹妹還在外麵。” 顯然紅毛是乾燒了,他一臉黑炭、冒著問號地看向朗,試圖想讓朗給他解釋清楚。 可朗也沒有慣著他,朗走上去加入,說道:“女生說得對,既然它在裡麵那說不定就在外麵,我們現在在裡麵,不清楚外麵什麼情況……” “那行吧,他要是在裡麵我們總會在外麵找到他,但要是他在外麵我們怎麼找?” “那就回到外麵唄,反正裡麵也不比外麵好多少。” 這聽得裊蘇瓦莉婭也開始一愣一愣了:“行了,別管它裡麵外麵,走啦~” …… 是的,我們都不過是活在水中的魚,活在混沌和迷霧之間,既然至今我們還未能確定自己活在裡麵還是外麵,那麼又何必過於執著去追尋所謂真相的執念呢?明白是一天糊塗又是一天,說不定蒼天呀,希望我們一步一個腳印,迷糊地摸著黑,才有機會摸出屬於真相的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