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王者、斷裂劍是那柄邪劍敵爾鋒曾經的名諱,它的主骯奢造了它,現在,它歸來了,”一個麵色慘白、紅瞳赤目的光頭老者顫巍著登上那座高聳的議座,說,“刀鋒堂不允許邪王重現,威孚洛斯特和低語者們更不允許敵爾鋒卷土覆來。” 語畢,議座周圍私語縈繞。 議座正對著的,是九壇直立的高座,端坐中央至高座的那人是刀鋒堂的議長耐阿克什密,也是威孚洛斯特文明最高的領袖,他輕抬右掌,示意眾座安靜。 用左手端起那杯晃蕩得血紅的酒,細酌了一口,輕蔑地說:“那便讓血如注吧。” 在座者沉默相視了片刻,便都舉起了置於身旁的紅酒,一飲而盡。 而角落,是某位沒有配座的士官,但從其冷艷華麗的裝束看來,顯然是某位大公的忠信或血親。那士官並沒有喝下端來的酒,因為她拒絕挑起戰爭,盡管在她的認知裡,活物不過是偉大的威孚王朝未來的食糧或肉艙,但,她清楚:人類並不熟悉這把邪劍的傳說,奧靈會拒絕讓邪劍回歸死靈之國,精靈更會察覺並對亡者劍鋒相峙,而現在的威孚也正步入茁壯的正軌,為了這把劍而發動戰爭並非理智。 但抬頭望去,那冰冷的九峰高座之上的拉爾亙大公卻支持了這場戰爭…… 正當她疑惑之際,一道來自大公的目光讓她獲得了某種使命:“女爵歆晞!我知你所憂慮,那便證明給我看吧,我將賜予你劍,你便刺進羊羔身內,在我們將它放血之前,把邪異之物取出來。” 她領了命,卻又稍有遲疑,她知道的,骯奢為首的食屍鬼們是她將要麵對的大敵,而邪劍的蹤跡卻隱沒在生者所統治的中土;除此之外,精靈、奧靈、魔鬼、低語者以及其餘九峰高座之下的競爭者們也會如狼豺般環伺。 所以,她必須抓緊時間。 深夜之時,圓月高懸,那寂靜得叫人發慌的威孚死城內,卻又有陰險的暗謀在黑暗之下湧動。 動身之前,歆晞用鋒利的剪一如既往地修齊著莊園內帶刺的黑玫瑰,在殷紅的燈光之下,隱約哼唱著單調卻又略顯淡雅的《聽死者篇章》: 隨~風~去~吶~ 是鏡子~碎開 成了花~ 隨~他~走~呀~ 是薄霧~散開 雨~才下 隨~便~吧~ 放過我~死去了~也算~放過他~ …… 多餘的枝葉被剪落,而冰冷平整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卻又不隻有枝葉,那是一抹散開的腥紅,那個難聞的味道早在時間的推搡下凝固了。 就在歆晞正要放下剪刀的那一刻,她那似乎能洞穿墻麵的眼神突然轉向,看著窗臺那幽影飄忽而出。 “女爵,出城的釘子已經清理乾凈,馬也到位,等待您凱旋。” 黑夜籠罩,一道清冷帶棘的反光收入劍鞘,歆晞將它掛在腰間,便跨上了馬。那死寂得空洞的城啊,哚哚的馬蹄聲就像響徹深邃的聲響,然後一直延伸,將那夜幕的驚愕傳至遠方…… “骯奢,嗬嗯,”歆晞高豎著的衣領遮住了她的表情,餘下的,隻有白色長發在隨風梭絮,以及用深紅色反復描摹之後的妝容,“活過了400歲,卻永遠隻能從傳說聽到你,現在呢,蛛神卡俄莉世又讓你我對敵。” 黑馬疾行,而身後卻傳來一聲聲嚎呼的嘶叫,歆晞直立站在馬背之上,一支由五位威孚組成的騎兵隊伍便從後方追了上來。 那五位威孚麵目猙獰,它們抽出劍和利斧叫喊道:“你有去便無回了!” 剛說完,其中一人便揮著劍向前靠近。 歆晞鞘出長劍,不下幾個來回便將頭陣的那人砍下了馬,疾馳之下所掀起的塵浪和風夾雜著灑落的血和肉從馬背上墜落。歆晞甩了甩劍上的血跡,又轉身直麵奔襲而來的另外兩位威孚,那執斧人從左側切入橫劈,歆晞將劍後撩,劍身與斧刃卯合,便順勢彎腰畫出圓弧。 憑借更長的劍身,劍尖劃過執斧人的右手將其一分為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哀嚎之餘,歆晞又用掙脫斧刃鉗製的長劍反復劃刺,以抵擋來自右側的劍鋒。 她回身座於馬上,那黑馬似乎又與之心意相通,就在歆晞的長劍如龍蛇般遊弋並收尾之時,那黑馬急停,帶刺的鋸形長劍變成了玫瑰的荊棘,順著追擊者奔跑下的勢,玫瑰的刺便成了鋸,“嘶——唰”之後,追擊者的血染紅了她的白發…… 但同時,一種極其銳利的殺意自後方那奔騰的馬上飛來,歆晞知道,如果此刻不釋放那自地獄而來的黑魔法,無法躲避銀箭的她必死無疑。 她的內心解開了血的禁製,地獄的烈火籠罩全身。 銀箭穿透了烈焰,又洞穿了黑馬的動脈,那暗紅色的血,猶如綻放的彼岸花,撕裂了灰與黑在天空中凝固的圖畫。 緊接著,那射箭人看著眼前那憤怒的地獄之炎燃盡、消逝,他還未來得及驚奇,一道冷得刺骨的亮光在他身後爆裂開來。 隨之,是一種無法明述的熱,赤焰之中一把染血的鋸齒長劍自虛空中撕開,以極為殘暴的橫斬破開了射箭人的喉,他的意識還在,他感覺自己的手腳還能活動,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與頭顱分離。 那鋸齒長劍帶動飛濺的“紅墨”在空中飛舞,然後燃燒,那個颯爽卻冷血的倩影便從火焰中爍現,在群馬奔馳的慣性之下,她踉蹌地落地並往前緩沖了很多步,然後用劍拄著地,靜靜地看著那背負無頭軀殼的馬遠去…… “你……是索寇焰特……是火……鬼……”那個側躺在沙地上的頭,死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