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相信大家都聽說過，它是精神文明、神秘主義、宗教信仰、王庭教禮的起源和地基，也是藝術文學、民族根性、術法研究、文化認同的圖騰和標誌……” 　　“但～你真的懂嗎？你們口耳相傳的傳說之物？” 　　炎酷而濕熱的暑氣在杜安納利斯特授學室內烘烤，伴著角蟲的飛舞和夏蟬的轟鳴，那個精靈老者一邊高舉著葵扇給自己涼快扇風，一邊用高調的嗓聲給排座跟前的調皮搗蛋們傳授他的學識和見聞：“有人說，龍是邪惡之物，它們來自於地獄與深淵，是幻法之王耶勒的奴仆；又有人說，龍是神聖之物，它們奉攜天命降於人間，是七神偉大而又尊貴的使者……” 　　談起“龍”，所有的孩子都非常感興趣，他們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因為對龍圖騰理解的歧義，也因為地緣戰略的需求，我們互相建立了各自的團體，雕琢了各自所認同的與之有關的形象，然後互相褻瀆、嘲弄、歪曲隻為標榜自己的正確……現在，那些信仰龍的人啊，將它的形象與歧義群體所闡述的形象進行了祛同化的改進，正式讓龍分了家。” 　　孩童群體之中，有一個年齡稍大的青年，他叫“塞洛斯”，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家夥，他本應是個家財萬貫的誅芮弗貴族，卻因為其“了不起”的個性被塞到了這裡打發他的小半生。 　　“嘁。” 　　他是誅芮弗，是黑精靈，他討厭麵前這個頭頭是道的青精靈老頭，看著那脖子若隱若現的鱗狀彩色斑紋，塞洛斯不自覺地想到某種令人惡心又可怕的病狀，惡心，作嘔，垃圾。 　　“但就師者我認為，龍啊，並不指一類動物或物種，它是一種屬性，一個具備神秘力量之群體的總稱，螞蟻、蠅蟲、牛羊、獅虎、他、她、你以及我，都有可能成為龍……”那個該死又醜陋的鯉魚怪用那跟臭蟲一樣的手指指來指去，廢話連篇，“所以我們稱龍謂傍生，每當我們看見鷹雀飛升，我們叫它們‘凰龍’；每當我們看見龜鱷潛潯，我們叫它們‘殼龍’；每當我們看見蛇蟒蜒躍，我們便叫它們‘蛇龍’；每當我們看見獅虎張翼，我們又稱它們‘走龍’或‘毛龍’……龍吧，是一種力量，正邪皆隨意，施福者謂神聖，釀禍者便是惡獸……” 　　看著眼前這個醜陋之物嘴巴一張一合，那種讓人狂躁的心緒紛踏至來。 　　塞洛斯站起了身，撿起地上的石子就要打破他的演講，渣滓！他想要引起眾人的關注，不論好壞，因為旁人也不明就裡地關注著那個鯉魚精，他相信，隻要得到旁人的關注就是對的！ 　　他吼叫道：“你放屁！我家就有龍！我家的龍不是這個樣子！糞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塞洛斯很高興，但很快，他也察覺到了目光中的惡意；可能是自己還不夠囂張，一定是的，那個醜鬼謊話連篇又高亢響亮！ 　　“狗屎！”他大喊，然後撒謊：“我家的龍在酒窖裡，就在酒窖裡遊！它喜歡喝酒！一口一大杯！喝飽了就揍人！揍斷你的腿！” 　　旁人有的在笑，嘲笑他的瘋癲或是附和他的不知所謂；有的人惱，討厭他的聒噪或是蔑視他的不正經。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為什麼要說出這樣奇奇怪怪的話，因為他要引起注意，所以強調了“家中有龍”，因為他記得青精靈奉的是蛇龍，所以強調了“龍住在水中”，又因為他要補完這個謬論，所以將“酒窖”與“喝酒的父親”相聯係，最後，在他記憶的深處，那個禽獸向他動了手…… 　　那個青精靈怒目而視，他嚴肅地訓斥塞洛斯：“你覺得這樣的行為有多耀眼是麼？小醜！” 　　小醜？ 　　他的腦海裡浮現了那個馬戲狂歡的形象，滑稽又不知廉恥地笑，他模仿著，在這個青精靈傻子麵前肆意踐踏他的課堂。 　　身旁，那些不知所謂的孩童們也哈哈大笑，混亂！但塞洛斯喜歡！那是自己一手造就的舞臺！哈，傻狗，一堆傻狗，他們咿呀咧嘴，像極了一群朝他搖尾招笑的蠢貨！ 　　“滾出去！滾出我的學室！”那個嚴厲又憤怒的吼聲鎮住了在座所有人，包括舞臺的主角，啊不，小醜——塞洛斯。那個聲音洪亮又嚇人，它洞穿了塞洛斯的耳道，入侵胸腔，猶如一道令人抽搐的冷風，找書苑wwｗ.zhaoｓhｕyuａn.com嗖一下讓塞洛斯一時失措。那個恫嚇讓他非常不爽，塞洛斯不想再聽一遍，他示弱了，停止了低能而又弱智的“表演”。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然後跟隨那個極其不爽的感覺回憶，難受，難受！他的表情擠在了一起，擰出了眼淚，回應眼前那個老師：“對不起！唔……我錯了。” 　　看著這青精靈點頭原諒，並示意自己坐下，他的內心又張牙舞爪——傻子，哈哈哈哈，好騙，就像是自己親手導演的作品，就像是自己掌控了全局。塞洛斯兩手抓住自己的兩隻腳丫，搖搖晃晃地坐著，身旁的孩子們都遠離了他。塞洛斯不喜歡這種被孤立的感覺，他感到非常討厭，這種讓人懊惱的孤獨就像悶在肚子裡的熱水，沸騰的水汽讓他無從釋放，所以他低下了頭，用那野狼獵兔般的眼睛搜索著麵前那些孩童的身影。 　　看看哪個廢物最讓自己惱火，啊，是那個黑頭發的小女孩！ 　　他密謀著，幻想著她被打罵的模樣，啊哈哈哈，她在求饒，她那個該死的臉蛋流著淚嗚嗚大叫，他幻想著自己就是那個酗酒如命的父親，強大無比，他要將這堂課上受到的屈辱、不悅、恨意轉移並發泄到這個人人寵愛的黑發精靈身上。 　　沒錯，就選她！ 　　塞洛斯記得，精靈們相信黑發具有神性和魔力，他們非常喜愛長有黑發的這個女孩，該死！為什麼自己沒有黑色頭發，如果自己也有黑色的頭發，他們應該就不會對自己亂發脾氣了！ 　　想著想著，他用長了小瘡的手不停抓撓自己的淺黃色頭發，糟糕，糟糕，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