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搖晃讓塞洛斯從昏厥中醒來，他感覺有一雙僅剩餘溫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但正當他要喊出媽媽二字之際，他才發現自己的嘴已經被麻繩和雜草死死堵住。 看著周圍陌生又昏黑的風景，塞洛斯才發覺自己被綁在一架木製的拖車上遠離故地。 而那些像手指般包裹臉頰的餘熱，正是自己傷口上流下的斑斑血跡。 這是一種本能的驚惶，他害怕了，眼淚從血跡中開出一條透明的痕道，而眼前正有個家夥挽著拖車的扶手步步蹣跚。 那個身影極其醜陋，這讓塞洛斯想起了那個喝酒的父親，狗屎！莫名的怒火瞬間高升！他又想起了疼痛和憤恨，爛泥！如果可以，塞洛斯會把眼前這個渣滓推倒吃掉！ 塞洛斯要發泄這種壓抑許久的情緒。 “哦吼，爛老鼠？你醒了喲？別怪我田真樹直狠毒，這都是你該遭的罪。”那個拉車漢開口了。 塞洛斯想反駁，隻可惜被堵住了嘴。 那個叫做田真樹直的屠戶一邊咯咯偷笑一邊說：“你也莫怕，到了宰廳，我一刀就會斷你的喉，讓你痛快。” 此時，似乎塞洛斯並沒有露出驚恐害怕的表情，似乎他完全遺忘了這個情緒，他盯著這個狗東西，一心琢磨著怎麼把它弄死。 如果自己也像父親一樣強大，那麼揍死這個家夥一定是輕輕鬆鬆吧！塞洛斯想象著，想象著查捷那個不可一世的模樣，然後自己也端坐在那，一本正經地等待終點的到來…… 扁渣坑，正是田真樹直的目的地，但這裡的燈火非常稀少，依稀能看見，坑道兩旁爬滿了各種大蘑菇和原礦石群。 “臭豬，你老老實實上砧板，我就給你鬆綁。”看著塞洛斯一路安分的模樣，田真樹直以為這個乳臭未乾的誅芮弗已經死盡了心。 被黃燭燈照亮的砧板的兩旁鋪滿了血跡和屍骨，骯臟、惡臭的汙穢在滿是泥濘的地上躺著，黑暗之中，又總能感覺某些東西在無燈之處窸窸移動。 “這裡都是人蟻的幼崽，就算放你走，你也逃不出去，它們會把你啃個乾凈，嘻嘻嘻……”田真樹直一邊鬆開塞洛斯綁手的繩索，一邊嘲弄。 而燈火之外，那些怪形都圍了過來，它們就像這個地底世界的狼豺和鷹鷲，在永恒的黑暗和饑餓中私語密謀…… 繩索鬆開了，田真樹直又轉身朝著燈火更明亮的地方走去，並補充道：“你等下，我去取把利刀……” 田真樹直知道，燈光之下，自己是最安全的，因為燈光之下所作的非為都將是大罪，所以……還未等田真樹直反應過來，一個跟在身後的身影用極其兇殘的力量將自己推倒在地！他猛然轉頭，瞧見塞洛斯高舉一顆帶尖的碎石便淩空而刺，瞬間砸破了他的眼球！ 隨即，那些環伺陰影之中的人蟻們似乎會意了這場謀殺！它們傾巢而出、蜂擁而上，在燈光之下對田真樹直發起殘忍的殺咬。 “狗……爛臭！你……你們這是犯罪！媽的！啊！啊……啊！媽的……”無盡的疼痛在燈光之下不停吶喊，並在聲聲求饒中漸漸消逝。 隻可惜田真樹直至死都沒弄明白，他眼前的這塊俎肉並不正常，在塞洛斯的眼中沒有法律，他不需要遵守，他隻是想這麼乾而已，他要發泄出曾被欺虐的怒火，他想彰顯出自己的強大，僅此而已…… 塞洛斯將其分成了十八份，當成是充饑的午餐，然後出於“好心”，又將其中一份施給了那些人蟻幼崽。 他將屠戶的身份完全代入，隻為了讓自己的行為和思緒更像屠夫。 這一次，大獲全勝！ “滾走！臭魚爛蝦！誰是主都看不出來？我一刀就能煎好七條魚！你們隻惦記著自己的爛褲子！快給我爬！”那些人蟻幼崽得了肉卻不夠分，它們想得寸進尺！ 現在，塞洛斯正惦記著怎麼用田真樹直的肉去換魚，因為魚肉更好吃更方便攜帶儲存，隻可惜自己全身上下隻剩下一條褲子，根本找不到前往雜市的方向和路票。 他蹲下搓摸著小腿不停想辦法，糟糕，糟糕，真糟糕！ 但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塞洛斯感受到了身後五六隻人蟻幼崽圍了上來，他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微笑……換作是普通的生靈，即便是這片大陸上最醜惡的鬼怪，都會因被人蟻包圍而展露絕望的神色，但塞洛斯並不普通…… 那些人蟻在黃光彌散之處來回爬步，陰險可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塞洛斯。找書苑wwｗ.zhaoshuｙuan.com 它們長著三對手臂和一雙後腿，上臂短小卻銳利，它們合成掌狀高舉頭頂，前臂畸長卻強壯充當爬行的前肢，後臂偏窄卻又穩定，攀纏於身腹，它們不是昆蟲，而是血肉所築的汙穢肉怪，它們如螞蟻般匍地爬行卻猶如獅虎般飲血啖肉；扭曲而畸陋的怪形們更長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麵孔，它們的頭顱猶如是長有一雙反光圓瞳的人臉，極其誇張的唇裂掛在灰紫色的皮膚之上張露出血盆尖牙，就像詭異的笑容之下鑲嵌著一口懸血的三瓣嘴；肢體的模樣還能稍顯雛形，但這個該死的上帝啊，竟然將這些肢體仿造螞蟻的模樣拉伸改造，這些血肉之軀就像是被某種邪術以讓人作嘔的方式揉捏搓砌而成的可怖模型！ “來～快來！你們快來！” 那些人蟻幼崽竟出奇地順著塞洛斯的指令向他靠攏，它們的體型不算大，約摸和中型犬的體型相當。 “我呀，帶去吃，去雜市，去肉場的吃，魚很好吃……” 塞洛斯的思緒很明確，但他對自己有所要求。 “還不夠像，狗屎，去吃魚雜市，不像屠夫，哎……” 他舉起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要自己更清醒，更像他所扮演的角色！ “咳嗯嗯……帶我去雜市，我，帶你們吃，肉……魚……” 燈光也無法戰勝這個無底的黑暗，隻能在無垠的黑影之中觀望，塞洛斯與那些人蟻幼崽簡單的溝通過後，他們朝某個方向看了看。 黃光遠散，塞洛斯摸了摸自己的雙肩，披上了媽媽贈予的披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