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已停,澹臺鵲仍在廚房忙活著,當擺好一桌子菜時,煙花爆竹的聲音剛好傳來,將暗夜照的絢麗。 澹臺鵲置辦好桌椅,出門,眾人在院子裡等著她。 等她燃爆竹而已。 莫湮將院中的積雪掃開,留出一片空地,澹臺鵲拿了一根木條,在蘇琴挑著的油燈上點著,對著爆竹的引線燃了下去。 火光沖天而出,在至高點砰然炸裂,向四周彌漫出極美的花火,但又轉瞬即逝。 放完煙花,他們來到廚房,享受著僅有的,轉瞬即逝的美好。 春節那天沒有人出門,誰也不知道該出門乾什麼,就這樣懶散的在家裡待著,閑時便舞著劍或者敲著棋子。 這樣子過了十四天,到元宵時六人才出門。 …… 洛陽的元宵額外熱鬧,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時候,漂亮的花燈將街道照的通明,滿天的天燈在空中飄然而過,頓時,整個洛陽被燈火煙花圍繞,美麗無比。 一行人在街上走著,時不時摘下幾張寫著燈謎的紙條。 眾人皆樂之時,洛如注意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定睛去看時,卻又消失不見。 他以為是他眼花了,不再理會時,那個身影又出現了。 洛如想了想,將身邊的蘇蘇推給蘇琴。 “幫我看著蘇蘇,我去去就回。”說罷,開始在人群間穿梭。 “洛如你要去哪兒?”蘇蘇嚷著,掙開蘇琴拉著她的手,向人群跑去。 “回來蘇蘇。”蘇琴說著,但蘇蘇已經鉆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蘇琴也同樣鉆入人群去尋找。 不遠處,蘇蘇逆著人流走著,街道上擠滿了人,但她還能勉強看到那簇移動的黑色。 『你要去哪兒?』蘇弦出現,問著。 『蘇蘇要去找洛如。』她簡單地答著,人流擠的她無法前進。 『你這樣是過不去的。』蘇弦說著。 『那蘇蘇要怎樣才能……』 『將身體交給我,我可以帶你過去。』蘇弦說道。 蘇蘇想想了,突然說:『蘇蘇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沒有理會她,蘇蘇繼續在人群中蝸牛似的前進。 蘇弦嘆口氣,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隻將雙腿給我,你的意識保留的情況下,我搶不走你的主導權的。』 『蘇蘇要怎麼做?』 『隻要你想,隨時可以給我,隨時可以拿回。』 蘇蘇愣了一下,在心裡將想要做的事默念了一遍,突然,她的雙腳便不受控製。 一旋身,四周的人被震散,蘇蘇腳跟發力,兩三步飛身上了房頂。 『你小心點,別誤傷了人。』 這家夥,永遠都在意外人的安危嗎。蘇弦想著。 『你一直在看著的那個黑衣服的就是洛如吧。』蘇弦問著,通過蘇蘇的眼睛看到人群中穿梭的洛如。 『嗯。』 盯得很緊,洛如在人群中的速度自然不如蘇蘇的快,很快便追上了。 街道上滿是人流,完全沒有落腳的地方,蘇蘇和蘇弦隻能在屋頂時刻關注洛如的動向。 『你盯緊了,我找機會下去。』蘇弦說著,盡力隱藏蘇蘇的身子。 洛如轉身拐入一處小巷,蘇蘇跟著躍了進去,巷子裡沒有什麼人,燈光隻能照耀到巷口,巷子的深處隻有微弱的月光關照。 洛如停了下來,因為麵前的黑影也停了下來。 黑影轉過頭,將黑袍的帽子摘下,雙眼盯著洛如,臉上寫滿了詭異。 “洛顏!”洛如驚叫,又立馬平靜。“你來乾什麼?” 蘇蘇不敢讓洛如發現,躲在一堆稻草後麵。 “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洛顏說道。“爹快不行了,他想見你最後一麵。” 洛如愣了一下,轉而又問:“我憑什麼……” “信不信由你,我隻是傳個口信。”三天後,長安城洛府見。 說罷,洛顏披上黑袍,轉身而去。 洛如在黑暗中捏緊了拳頭,注視著洛顏消失的方向。 身後突然傳來響動。 “誰?”洛如猛的扭過頭,卻看到從一堆稻草中鉆出來的蘇蘇。 『你可真是毛手毛腳,我走了。』蘇弦說罷,四肢的控製權便回到蘇蘇身上。 “你怎麼來了?”洛如走過去,幫忙摘掉她身上的稻草。 蘇蘇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洛如笑笑,領著她往回走。 …… 澹臺鵲在城主府門前站了許久,她早已與眾人走散,暫時也不想回去。 她看著那座曾經生活了四年的院落,又想起了宋驚。 嘆口氣,想要轉身離開時,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鵲兒?” 是宋驚。 “這幾個月你都去哪兒了,我好久沒看見你了。”宋驚說著,但是澹臺鵲沒有回頭。 人群喧鬧,燈籠飄搖,宋驚地聲音刺耳。 她選擇了撒腿就跑,宋驚愣了一會兒,追了上去。 隻是亂跑,她隻想快點甩掉宋驚,卻不曾睜眼看看四周,將要撞上墻了也不知道。 “咚”的一聲。 澹臺鵲睜眼看去,卻是撞在了宋驚懷裡,他身後是一處巷子的盡頭。 “亂跑什麼,腦袋撞壞了怎麼辦?” 沒有聽宋驚的話,澹臺鵲推開他,咬咬牙,三兩下飛身躍上那堵墻,翻身而過。 “哎等等!墻那邊是……” 宋驚話沒說完,墻的另一端便傳來了“噗通”的一聲。 “那邊是條河啊。” 宋驚無奈的說,翻過墻,躍入水麵。 …… 洛如遇到了蘇琴,三人一起折返回去和莫湮易柔匯合。 “澹臺呢?”洛如問著,兩人搖搖頭。 “她那麼大個人,又不是蘇蘇,走丟了有什麼好擔心的。”莫湮滿不在乎的說著。“總不可能走著走著掉河裡去吧。” …… “阿嚏……”澹臺鵲靠在墻上,一陣冷風吹來,她抱著雙腿瑟瑟發抖。 看著河麵,她想起了唇間尚餘的的一絲溫熱,臉一紅,扭頭看了看同樣靠在墻上的宋驚,他也在看著自己。 “臉怎麼紅了?發燒了?”宋驚說著起身要去摸澹臺鵲的額頭,被她甩開了。 “死流氓,占了便宜還不夠……” 話未說完,宋驚將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澹臺鵲愣了一會兒,抬頭望向宋驚。 “什麼叫我占你便宜啊,要不是我給你渡氣你早就溺死在水裡了。” 本來因為剛剛宋驚的舉動還有些感激的澹臺鵲,現在真想一拳砸他臉上。 “誰要你給我……” “冷的話就靠過來吧。”宋驚說著,在她身邊坐下。 澹臺鵲扭頭看看宋驚,那張臉讓她猛然想起之前從他衣服裡掉出的一枚金色令牌。 “你……是大宋太子吧”澹臺鵲小心的說著,抬頭望著宋驚的臉,企圖從中找出一些變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是怎麼知道的?”驚訝之間低頭,那一瞬,兩人的距離極近,四目相對,鼻息可聞。 澹臺鵲立馬低下了頭,很快臉紅到了耳根。 “怎麼了?”宋驚奇怪的問著,抬手摸摸她的額頭,又自言自語著:“也不燙啊……” “我……上次在城主府,你讓我換你的衣服。”澹臺鵲說著,始終低著頭。“從衣服掉出來一塊令牌……” “所以你那天那麼大反應,是因為這個啊。”宋驚笑了笑。 澹臺鵲沒有說話。 “其實父皇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宋驚說著,撿起一塊石子,扔向水麵。 “我忘記了父親是誰,母親在我十二歲那年去世了。” 澹臺鵲抬頭看著他,他的目光落在水麵上,原本平靜的水麵被扔入石子掀起陣陣漣漪,倒映在水中的亭臺樓閣和滿天燈火被打散,久久不能復原。 “父皇他救了我一命,還幫我殺死了害死母親的那頭餓狼。所以我認他做了義父。”他繼續說著,寒風吹來,澹臺鵲沒有覺著冷。 澹臺鵲嘴唇發抖:“你別說了。” “好,我不說。”宋驚住了嘴,低頭看著澹臺鵲,她發絲的水還未乾,隨意的搭在空中。 宋驚看著她的眼睛,眸裡閃爍著燈火,萬千天燈與煙花的光芒透過澹臺鵲的眸子映入宋驚的眼簾,似幻似夢。 一片寂靜之中相依的兩粒人,無言的靠在一起,他們注視著水麵漣漪平,望向滿天星辰之下的繁華,煙花與燈火交織在一起,轉瞬即逝,遙不可及。